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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德瀚大意丢城防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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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海位于天息北侧,是南江唯一的沿海城市,城防要塞主要用来防备倭人,此处民风彪悍,民性浮夸,喜饮酒爱吹牛,但安居乐业,富庶无忧,寻常百姓,女子当家;静海府领吴道子,是辛丑二年状元郎,后得张载舟青睐,招为幕僚,几载积累,任静海府领,主理一方,吴道子善权谋,不善武力,膝下三子皆拜张载舟习武,大儿任校尉,二子任先锋,三子随父吴道子守静海;任海防副使,主使为李德翰,乃权臣宰首韩离堂弟。
倭人力弱,多为袭扰,难以形成战略占领之力,大小战事如同民间斗殴一般,你来我打,你退我停,整三年下来,双方死伤人数未超过10人;但,一旦战事起便有大量物资运抵,因此静海的富庶就由此连年积累。
战资为火药,铁器,粮草,芒草鞋,马镫,护甲、弓箭,布帆之类,另外由于内陆鲜有大河,且运输限制,无法形成造船工业,因此船只多为当地监造,每年工部会派巧匠轮班督造,且每年秋季会运送大量原料火木。
李德翰在静海的地位仅次于吴道子,守静海三载积累功绩无数,每每临朝,韩离亦是全力推崇,天后闻之,当众道:“此人能与敬之(张载舟)较!”一时间,制衡张载舟的传言和呼声四起。
今年七月头一天李府门前下马一人,递上请帖道:“吴府来拜,烦告请李主使,我家大人今日蓬莱阁宴请。”说罢离去。
李德瀚,接贴看了下,与往年无全无差别,便放了一旁,时辰还早便谴小斯去道东市文宝斋取来托买的折扇。
静海三载,礼尚往来是必不可少的,吴道子喜风雅,投其所好,便是无过;韩离也嘱咐,只管积累功绩,勿参与权谋,防陷于当地泥沼,你志应存于庙堂,展翅万里之上。
待小斯取来折扇,又唤来副将,询问了晚上谁当值,让其务必亲临城防检查,防倭人袭扰,这才驾马赴宴。
临走前,府中老奴道:“大人今日一人赴宴?”
李德瀚道:“黄竟抱疾来书说要请假几日。”
府中老奴道:“是否让李井随行?”
李德瀚想了想:“罢了,李井年幼,不宜出现在这些场合,我独去无碍。”
府中老奴担忧又道:“那安全?”
李德瀚笑道:“与往年无异,无需担忧。”
说罢,便驾马赴宴,“哒啦哒啦”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乎一阵风吹来,吹眯眼了府中老奴和他佝偻的身体。
“快关门,这风来的,别把尘土带进去,这可刚打扫完。”
老奴掸了掸尘土,像个不倒翁一样的走姿,摇摇摆摆的跑了进去,门吱呀几声~关上了。
至地,马奴殷勤的过来执鞍,道了声:“大人安好”。李德瀚点了点头,给了些钱道:“辛苦,费心。”马奴拿钱后,将马牵走。
蓬莱阁为静海城内最大一家酒肆,是本地酿酒大家仪康家产,门口立一竖匾题字道:“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蓬莱酒肆中。”尽显不羁洒脱;更是相传,有倭人混入,至蓬莱酒肆畅饮不归,后为了能够继续饮酒竟愿为密探,以情报换酒,也是一方美谈。
李德瀚喜酒,但不醉酒,一来是酒量极大,二来是警觉,对他来说静海是个内忧外患的地方,若是出现疏忽,影响仕途不说,还可能殃及韩离。
进门,吴道子携城内众人已到,见李至,起身拱手笑道:“李老弟,今日你可迟到了,待会儿得自罚。”.
李德瀚拱手还礼道“吴大人见谅,黄竟乎抱恙,一人前来耽搁了些,望吴大人莫要怪罪。”
说罢拿出折扇道:“这玲珑折扇,托人找了书圣王显象题字,赠与吴大人,还望不嫌弃。”
吴道子一听王显象,来了兴致,接过手来端详一翻,啧啧称奇道:“不愧为一代书圣,笔锋苍劲且不漏锋芒,自有傲骨藏墨峰之间,妙不可言呐。”
吴道子收了折扇笑道:“老弟,费心了。”
李德瀚拱手道:“大人三载关照,德瀚无以为报。”
一席人互相拱手寒暄后,入了流水席,开席由静海花魁柳如是领舞,当那一声唢呐升起,鼓点如惊涛骇浪袭来,只是瞬间,这宴席就入了高潮。
舞闭,乐音戛然而止,吴道子祝词:“幸国有明君,自惭无德颂,太平无以报,杯酒敬上人”。
“敬天后~”宾客皆望向南方,拱杯饮尽。
些许,吴道子再道:“吾以杯酒,以乐诸君!老朽力弱无德,若不是诸君扶持,这静海怕是难以平和安定,因此老朽托大,这一杯谢诸君”
“谢大人~”宾客皆望向主座,拱杯饮尽。
饮罢,再添,吴道子望向李德瀚又道:
“这第三杯,敬德瀚,静海三载,兢兢业业,若无他,城内安得太平!”
“敬大人!~”宾客皆望向李德瀚,拱杯饮尽。
饮罢,李德瀚起身道:“德瀚无才,谢大人及诸君包涵,这杯敬大人及诸君!”
李德瀚一饮而尽,宾客皆随
几杯下肚,歌舞再起,由琵琶女林婉儿弹的一曲“倾城诉”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惹得席间有人附庸风雅道:
“今有倾城诉,愿饮酒百杯!”
于是劝酒声起,那人饮下三杯后便被自己小斯扶回。
席间添酒奴,来往穿插,一来一回之间宾客离去大半。
吴道子道:“李老弟安好?可否移步”
李德瀚拱手道:“无妨。”
二人起身,来到出了亭廊来到另一处屋内,屋内早有一人等候,那人拱手道:“李大人,幸会!”
李德瀚拱手还礼望向吴道子道:“这位是?”
吴道子道:“李老弟先入座。”
李德瀚入座后,那人给他酒杯斟满,有转向另一侧给吴道子也斟满,那人走路些许歪斜停顿,李德瀚与倭人接触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李德瀚疑惑道“你是倭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个商人。”
言语之间,李德瀚醒悟,冷脸道:“吴大人,你这是何意?”
吴道子笑道:“李老弟与我相处三载,算得上这静海的一家人,平日里,你处处与我所攀聊的不也是这般意思,既是一家人,自然要坦诚相见,同利共生,难道李老弟平日里与我只是逢场作戏?”
李德瀚正色道:“吴大人,其他事自可商量,可与倭人合谋,那可是通敌!”
吴道子笑道:“李老弟,丰臣先生只是个商人,与倭商交往,算不得通敌。”
吴道子接着道“你且稍安勿躁,喝口酒,听丰臣先生来意。”
李德瀚心中不快,一饮而尽,吴道子长舒一口气,瞥眼看了看丰臣秀吉道:“先生,说吧。”
丰臣秀吉道:“李大人,据我所知,静海军库充盈,粮草充足,但这静海气候却是不宜存储,可以有此事?”
李德瀚冷哼不做回答。
丰臣秀吉压低了声音试探道“大人有没想过怎么解决?”
李德瀚意欲发作,后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探探虚实。
于是冷冷说道:“你有何高见?”
丰臣秀吉见李德瀚搭话,以为他有了兴趣,接着说道:“主使,何不出售部分给我们?”
李德瀚道:“天息每年都会派人清查,这谈何容易?”
吴道子与丰臣秀吉相视一笑:“这我们早有考虑,丰臣先生会时隔两月派军队袭扰,届时也是我们交易日,袭扰后只要主使上报物资消耗增加一些,那便出不了问题。”
李德瀚暗想,今日两人敢与他如此,必是也做好了他不就范的准备,眼下脱身最为要紧。
李德瀚思量一会儿道:“这军粮难储确实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可这售卖~”
李德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也不是全然不行,既是商售,也算不得窃国。”
吴道子大喜:“李老弟,果然自己人!”
又寒暄几句,李德瀚早已归心似箭,他已想好连夜传书韩离,再做打算;
李德瀚以不胜酒力为由,借机离开;接过马奴递过缰绳,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上马,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马奴来报:“走时迅疾”
“此人你觉真假如何?”
风掠过,烛火微晃,吴道子收敛神色面露阴寒道:“管他真假,必死之人罢。”
李德瀚行至当阳门,突然勒马停下,战马尖锐嘶鸣,在空荡荡的车马道越传越远,前方火把林立,约五十多人站立成军阵,前排盾牌长枪,后排火铳,再后三排重甲长刀,两侧为骑兵。军阵中走出一人,身着重甲,轮廓在火光和星夜之下愈发清晰,此人正是黄竟!
李德瀚冷脸道:“黄竟,今日你不是病了么,为何出现在此!”
黄竟不答,大声传令:“李德瀚,勾结倭寇!暗交兵符,致守城诸将遇袭殉国,军库遭寇劫掠,奉静海府领令,当即诛杀!”
李德瀚暗道不妙,意欲策马回撤,只听“轰”的一声又接着“咻”的一声,一铳一箭袭来,只一下就将马打死。他连忙趴在马后,刹那箭矢如雨袭来,将马扎成了刺猬,他缓缓将手探入马身下的刀鞘缓缓抽出长刀,眼睛盯死了前方。一轮打击后是短暂的停歇,李德瀚熟悉军阵攻击流程,那声熟悉的冲杀令迟早会出现,军阵有节奏的压迫而来!上膛声、弓箭牵拉声、盾牌与长枪碰撞声、战马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此刻显得特别清晰!他自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遗憾的是这背后的局,如同迷雾那般让人看不懂。
“二十步”他心里边默念边撕下衣袖将长刀绑紧手中,弓步向前,双手执刀,做厮杀状。他也曾跟随韩离征战,但身份原因,都被保护的很好,虽说见过战场的残酷,但从未阵前厮杀,他时常会想,那些拼杀的兵士,在兵刃碰撞的瞬间会是什么感受。
想来忽然自惭形愧,暗笑:“今日算是补上了!”
他的声音由低沉至亢奋大声道:“来吧!来吧!来吧!来吧!”
“冲杀!”冲杀令终于来了,军阵节奏在瞬间加快,马鸣,吼叫
斧钺刀枪碰撞,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是“绝望,是难以招架,是毫无侥幸可言的。”
“去他娘的军功,我的都是假的!”李德瀚倒地最后一刻这么想的,那夜只死一人,一马。
而后,李府失火全府12人,12具焦尸。
过一月权臣宰首韩离被腰斩与天息菜市口,从此“能与敬之较!”成为笑言。
而张载舟,任铁帽子王,次年破乌陵,屠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