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恩仇录（小花冬情）》时光静静流淌

21、望春冢（2）

　　望春冢（2）
　　陆岱鸿见夏侯延愣住，没好气的朝他冷冷扔来一句：“天星教高手众多，戒卫深严。你我当年曾偷偷潜入天意峰附近采药，还未真正靠近天意峰，就被人发现赶跑了。况且，我要的是绿炼蛇王，天意峰怎么可能有绿炼蛇王。我疯了，才会到天意峰去。
　　小花是我在成留山悬崖下的碧水潭边捡到的。我见她可怜，便留下了她。你夏侯延不在望春冢待着。怎么会跑到江湖上，管起武林的闲事来？”
　　“天星教之事，怎么会是闲事。这幕后黑手太厉害，我担心武林又到多事之秋。”
　　“听你在客栈所言，天星教灭教之后，貌似武林这几年，一直风平浪静。”
　　“哼哼，天星教前脚刚被灭教，明禅大师后脚就赶到天意峰，为天星教昭雪。我不是怀疑明禅大师……这暗中布局之人，实在怪异。此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怕，武林的风平浪静，暗藏玄机。我这些年暗中查探，发现了一些线索。我担心此事，与一百五十年前的魔教有关。”
　　“魔教？它不是一百五十年前，就被连根铲除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这些年追查下来，我可以断定，一百五十年前，魔教确实有余孽逃脱。且贼心不死。”
　　“此事与我无关。我是好奇，你身为望春冢弟子，为何在客栈中当众质问起师门来。你不怕你爷爷九毒老仙，一颗药丸，毒哑你？”
　　夏侯延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的静寂黑夜，呆滞良久。
　　“爷爷十年前已经过世了。我如今无门无派，一个人浪荡江湖。”
　　陆岱鸿一惊：“你退出了师门？”
　　“此事不提也罢。倒是你该回望春冢了。而我，却无颜再回师门。你走之后，蕊珠以你的名义打理望春冢的一切。
　　她说你总有一天会回到望春冢，她会一直在望春冢等着你。
　　她还说，她相信你会找到法子解了芸娘的毒。相信你会带着芸娘回到望春冢。
　　她说只要你肯回望春冢，只要她能日日见到你，就算你与芸娘都不接纳她，她也无怨无悔。只要你肯回去。”
　　夏侯延说到这里，不禁替上官蕊珠不平：“岱鸿，芸娘已逝。蕊珠痴心又有何错。她当年为了救治芸娘，不惜亲自闯入禁地，被她父亲废去五层功力。
　　蕊珠明知你娶她，不过是为了救治芸娘，也甘愿嫁你。你难道真忍心让蕊珠，一个人守在望春冢，一直到死吗？
　　陆岱鸿，你别忘了，你名义上，至今还是望春冢的掌门！
　　芸娘是个好女人没错。可你为了她，扔下所有人，一走了之。这是男儿所为吗？芸娘已经死了，你究竟要何时才会回望春冢？”
　　陆岱鸿面对夏侯延的质问，以沉默对答。久久才对夏侯延来了一句：“你因何会离开望春冢？”
　　“我不想再提此事。个中因由，你不必再问了。昔日师兄弟一场，我赶来见你，再送你一程，送到流云镇，我便离开。你若真有良心，便早一日回到望春冢。只希望蕊珠见了你这张枯皮老脸，断了痴念。未必不是好事。”
　　陆岱鸿似是听进去了夏侯延的话，他许久之后，喃喃自语道：“我确实该回望春冢了。执手不放，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夏侯延心中欣慰，却没看见陆岱鸿嘴角那转瞬即逝的莫名一笑。
　　如果陆岱鸿与小花一路上没有听闻天星教的事，没有在客栈听见夏侯延细讲之事，也许他真的会借着送小花到浮云谷，趁机大闹一场。
　　而小花听见她爷爷讲她，是在成留山悬崖下的碧水潭边捡到的她。小花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对人说谎。她明明记得，她就是爷爷从堂廷山里捡回来的。
　　陆岱鸿此时也不知道，小花的耳目功力，如今已是登峰造极。她的气息，就连他也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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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延送陆岱鸿与小花到了流云镇，便分道扬镳，临别前他提醒陆岱鸿：“三月后，阳明山小晚池之约，你别忘了。”
　　夏侯延贼精，不待陆岱鸿拒绝声出，便没了人影儿。
　　陆岱鸿带着小花继续上路。他们出了流云镇，便改了道路，专拣人迹罕至的野路走。
　　小花一路受教良多，陆岱鸿的句句重要嘱咐，都牢记于心。年幼的小花不管对错，不问因由，只知道爷爷说的，自己就应该去做，还要做好。
　　陆岱鸿自从与夏侯延分手后，他中途曾几次改变主意，想亲自抚养小花长大，但最终都被他强忍了下来。
　　快要到达浮云谷前，陆岱鸿最后一次嘱咐小花：“小花乖，要替芸娘活下去，替很多很多惨死的人活下去。等你一到十八岁，爷爷就来接你。”
　　眼看离浮云谷越来越近，小花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与爷爷分别在即，十年不得相见。这一两日，顿时变得无精打采，郁郁不乐。
　　幸好，浮云谷里的雅雅，一闻到小花的气息，就飞身出谷，亲自出来迎接她。
　　话说雅雅自从堂廷山里回来以后，变得野性难驯起来，脾气有些暴躁。甚至不耐烦林梁亲近于它。搞得浮云谷的人，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林梁等人在它身后，追得狼狈不堪。
　　陆岱鸿暗暗称奇。
　　他自问生魂珠，双生珠魂，进入小花体内。小花经脉大变，加上服下隐丸，气息已收，这孽畜竟然还能嗅出小花内藏的气息，识别小花。看来，黄金蟒这天地灵物的名号，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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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雅自从从浮云谷禁地神木处，突然迫不及待地飞窜出谷，浮云谷谷主陈简便紧随其后。然而，他中途折返，登上浮云谷前面那座无名山，站在半山腰，凝目眺望山脚。
　　山脚空无一人。
　　陈简朝身旁的爱徒张玉宇吩咐：“宇儿，你去吧。记得对你陆前辈恭敬些。只要他回到望春冢，他仍然是望春冢的掌门。
　　为师对不起他。你见了他，跪下给他磕三个响头。他若恶语相向，你也不要介怀。宇儿，不要说三个响头，就是三百个，他也受得起你的磕头。”
　　“徒儿谨遵师命。”
　　张玉宇拜别陈简，朝山下走去。噢噢，不是走，是飞跃。他不加紧速度，又怎么能尽快赶上，已经先行一步的林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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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玉宇对陈简的吩咐，不打折扣，他见了陆岱鸿，恭恭敬敬跪下，认认真真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陆岱鸿有些微诧。可他受了张玉宇的磕头，却不叫人家起来。
　　林梁与浮云谷众人，不由气愤起来。
　　陆岱鸿倒没有朝张玉宇恶语相向，他对骑在雅雅身上的小花嘱咐道：“以后，浮云谷里，谁要欺负了你，你都记下来，不要漏掉一个。到时候告诉爷爷。爷爷自会将他们都替你欺负回来。”
　　小花懂事地点点头。一旁的浮云谷众人，哭笑不得，又气又恼。
　　他们但见三师兄张玉宇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这枯皮老头，没让他起来，三师兄愣是跪在地上，恭敬不起。林梁等人，更是愤愤不平。
　　陆岱鸿交代完毕小花，转过头来，看着浮云谷众人，眼中露出浓浓不削，倚老卖老，教训起浮云谷的这班弟子来：“浮云谷，武林号称世外仙谷。都道浮云谷中的人，万众挑一，都是些钟灵毓秀之人。
　　我看不然。瞧瞧你们，哪里有点仙气。一个个怒目相向，莫非是盘算着等我走了，想欺负我孙女不成。
　　你们告诉陈简，别以为我不知道黄金蟒，需栖息神木。练武之人，谁不想在月圆之夜，待在黄金蟒身边，以图练功，事半功倍。我孙女要是在浮云谷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她剥掉雅雅的一片逆鳞。”
　　张玉宇跪在地上，心中苦笑不已。
　　雅雅满过一千岁后，它的逆鳞便不能再拔了。拔掉一片，雅雅恐怕得修养一个甲子。
　　当初送给这位不知好歹的陆前辈，那一小瓶的逆鳞金粉，皆是雅雅年满一千岁之前，每一次蜕皮时，脱逆鳞所制。
　　浮云谷数代积攒下来，谷中拢共不到十小瓶。每小瓶最多的一瓶，也就三钱不到。
　　而雅雅乃是灵物，陆岱鸿威胁剥其逆鳞的话语一出，雅雅呜咽一声，顿时害怕地从低空中跌趴在地上。
　　雅雅跌得很慢，好像怕摔坏小花，小花安全无恙。
　　小花摸着雅雅的蛇冠，十分乖巧温柔。她安抚雅雅，雅雅却呜咽声不停。
　　小花想了想，她抓抓自己的头发。很快，几根发丝摊在她小手上，她一根一根数了数，然后告诉雅雅：“小花头发掉了五根，可小花不会剥雅雅的逆鳞。雅雅别怕，小花不会让人剥掉雅雅的逆鳞。”
　　雅雅呜咽声立止，一下子又飞到刚才的低空中。示威般摇着自己的毒鳞蛇尾，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朝陆岱鸿嘶嘶嘶。
　　小花轻轻拍拍雅雅的头，不悦道：“雅雅不乖，不许吓爷爷。”
　　雅雅很快收回口中的蛇信子，卷藏起自己的毒鳞蛇尾。这一幕将除陆岱鸿、林梁、张玉宇外的其他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小花怕她爷爷生气，讨好地看向陆岱鸿。陆岱鸿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顿时浮起阵阵忧虑：小花太过单纯，死心眼。将她单独放在浮云谷，不知是对是错。
　　陆岱鸿忧心，小花却以为她爷爷不高兴。她怯怯地出声唤陆岱鸿，陆岱鸿朝小花和蔼道：“不剥便不剥。我家小花高兴就好。”
　　小花咧开缺牙小嘴，露出甜甜笑容。
　　不知陆岱鸿是不是想到自己很久以后才会再来浮云谷，他要骂个够本，反正，接下来，他指桑骂槐好一番。张玉宇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聆听其“教诲”。浮云谷众弟子，敢怒不敢言。
　　陈简到底还是来了，他远远就听见了陆岱鸿教训自己谷中子弟的声音。
　　陈简暗叹一声：“他果然性情大变。芸娘的优点，一点没学着。口舌伶俐，倒是反其道，学了二十成。”
　　陈简想起芸娘，昔日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仿佛就在眼前，朝他晏晏笑语：“陈大哥，这便是浮云谷么？这里果然是世外仙谷，名不虚传。看陈大哥的人品模样，就知道这里的人，都是钟灵毓秀之人……”
　　陈简黯然，他收回异样心思，一边赶来，一边边提前打招呼：“陆贤弟，别来无恙。”
　　“老了，比不上你陈兄钟灵毓秀。”陆岱鸿回应极快。
　　众弟子拜见陈简。
　　陈简见陆岱鸿一脸的枯皮老脸样，心中暗自叹息不已。他见张玉宇还跪在地上，朝他道：“宇儿，给你陆前辈磕头没有。”
　　张玉宇应道：“徒儿磕过头了。现正在聆听陆前辈教诲。”
　　“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陆岱鸿皮笑肉不笑：“你师父来了，你还不起来。”
　　“多谢陆前辈夸奖。”张玉宇稳稳应对，总算借机起身。
　　陈简走近小花，见她眉眼间，隐隐约约有着昔日芸娘的一丝影子。当下了然，陆岱鸿为何会将此女一直留在身边。
　　陈简和颜悦色，小花害羞胆怯。低下头不敢看人。
　　陈简让张玉宇带着众人回去，他单独留下，与陆岱鸿叙旧。
　　陈简一如夏侯延，追问小花身世。陆岱鸿将告诉夏侯延的说法，再重复了一遍，同时对天星教一事，朝陈简冷嘲热讽一番。
　　直言夏侯延当众所说，要看浮云谷在江湖上怎么收场。
　　陈简也不分辨。他问陆岱鸿：“你真愿将那孩子留在浮云谷？”
　　“呵呵，小花留在浮云谷里有何不好。芸娘当年不是来了你浮云谷，就不想走吗。我的孙女，也是芸娘的孙女，你会对她不好？”
　　“你真这样想？”
　　“不，我恨你，陈简。芸娘之死，你脱不了干系。我的话，小花不敢不听，我叮嘱过她，每月让黄金蟒，将你浮云谷各处，轮流扫荡一番。你当年见死不救，让我痛失所爱。我要让你浮云谷，月月闹腾得不得安生。”
　　“芸娘葬在何处？”
　　“我不会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心肠最冷的是你。芸娘不喜欢心肠冷酷之人。所以当年才不会对你，动一分男女之情。”
　　“你错了，芸娘从来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陆岱鸿。我是心仪芸娘，但不会因之而妒恨你们，故意见死不救。谷规与友情，我只能以谷规为重。”陈简心情沉重。
　　陆岱鸿冷笑连连，也不来声“告辞”，便转身拂袖而去。
　　陈简刚返回浮云谷，谷中已经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