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座》一苇杭之

3、自古红颜多孤立

　　凡天天是大美女。

　　在看到凡瑜的画时竟然会依据自己的印象评价一句“不错，蛮像的。”，说明凡天天已经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美得连冷血冷心的谢天都不得不承认。

　　其实凡天天是个和蔼可亲的美女，但问题出在她不仅和蔼可亲，而且还很识趣。一句话，她的性格很被动。

　　人们对超出外貌平均值过高的女生都有一种艳羡仰视的态度，而不敢轻易去搭讪或者总是太过轻易地去搭讪。

　　军训期间请假回家了的凡天天在军训结束后刚回来学校的第一天，在校园的路上就接连被好几个猥琐男搭讪索要号码，凡天天很冷漠地拒绝了，她的和蔼可亲不包括对待那些让她觉得讨厌的陌生人。于是，目睹到的同学就告诉其他同学，其他同学再转告其他他同学，不出三天，大家都知道了新开的国际商贸法专业有个大美女，而且是个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冰山美人。

　　名声在外，在班级里，男生们就不敢跟冰山搭话了，生怕被误认为垂涎凡天天美貌，不仅讨个没趣，还要遭他人耻笑；女生们嫌她高傲冷淡，锋芒过盛，也不屑去搭理。
　　于是，凡天天被孤立了。这实在是很冤枉的。

　　上面说了，凡天天是个很识趣的人，别人不睬她，她也不会去主动理会别人。

　　原本她和吕何鑫一个宿舍；默洁、鞠筱榭、吕雏、韩石一个宿舍。

　　吕雏有洁癖。虽然学校规定每个学生都得住校，但吕雏的母亲是这里的教授，她家就在学校后面的教师住宅小苑，所以她只是把平时上课的一些必需品放在宿舍，每天晚上还是回家睡觉。
　　再加上军训的时候凡天天不在学校，吕何鑫难耐空闺寂寞，经常去隔壁聊天吃东西打牌，俨然已和隔壁宿舍相亲相爱成为一家人。

　　综上所述，即使开学了，吕何鑫也几乎夜夜不归宿舍，睡在吕雏空出的床上。

　　而凡天天对舍友成天往隔壁宿舍跑，从来不理自己的做法很气恼，可是她又不肯主动去跟吕何鑫说。面对冰冷的宿舍文化，凡天天毅然决然地决定搬出去住。

　　这对于邢箜来说又是一件棘手的事。

　　不管怎么说大一的学生都不应该也不能搬出去住，尤其凡天天还是一个人租房，尤其凡天天还是一个女生，尤其凡天天还是一个长得那么引人犯罪的女生。

　　于是邢箜找凡天天了解情况。凡天天坐在办公室一个小时，只是说她不太习惯住宿舍。不管邢箜怎么夸张宿舍生活的乐趣和温馨，痛陈女孩子孤身租房的危险性，以及有点拍马地夸天天这么漂亮，肯定会加大危险系数等等，可凡天天还是决定搬出去。邢箜便问理由，凡天天还是那句不习惯。

　　凡天天从小最讨厌两类人，一是不孝顺的，二是打小报告的。

　　即使是客观涉及到，并不是她主观上的意思，她也不想牵扯到让班主任对其他人有不好的印象——从她这里得到的印象。

　　邢箜只能搬出学校的规定，让凡天天死了这条心。

　　第二天，学校校长办公室传真了一张批准单给邢箜：批准凡天天在外住宿。

　　邢箜傻眼了，看来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听说凡天天搬出去了？”鞠筱榭是个外表很害羞，内心很八卦的女生。军训的时候还跟大家很矜持地装淑女，等军训完后大家都熟了，她就完全抛弃了外壳其乐融融地向大家剖露了自己的本质。此时，她正一脸热切地盯着吕何鑫问道。

　　“是啊，昨天中午我吃完饭回来就发现她的东西都搬空了，肯定是出去住了。”吕何鑫很苦恼地绞着衣角，“小榭，你说她是不是因为我啊……”

　　“不知道啊……”鞠筱榭心想：其实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们的一半。

　　“肯定是啊，你都不回宿舍住，而且我们班上人都不怎么理她，她肯定蛮憋屈的。”韩石实话实说。

　　“可是我怕她啊……”吕何鑫委屈极了，“我每次鼓起勇气想跟她说话，一看到她轻蔑的眼神我就吓回去了。而且……我怀疑她……我不敢跟这种女生相处啊……”

　　“怀疑她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自己瞎猜的，不能说不能说。”吕何鑫连忙用手封口。

　　“小鑫呐，你这是明显的吊人胃口的手法，而且还是最老套的一招哟！”鞠筱榭阴阳怪气地翘着兰花指指向吕何鑫。

　　“小榭你别问了，这种事情说出来有损名誉的，对别人不好。”吕何鑫一脸认真地教育她。

　　“噗——”韩石笑出来，“你是真不想说还是欲说还羞啊？跟脱衣舞似的，还一层一层地爆料。”

　　“没啊，我真不能说，那都是我猜的。不是说现在的大学生很多都是被大款啊或者高干包养什么的，所以——”

　　“啊！”鞠筱榭和韩石一起惊叫起来，“凡天天被人包养？！”

　　“我没这么说啊！”吕何鑫脸急得通红，“我只是昨天看到她跟一个开宝马的中年男人坐轿车走了……”

　　“果然美人的保养与男人的包养有着坚如磐石的寄生共存关系！”鞠筱榭一脸庄严肃穆地点头。

　　“没想到她是那种女生，真不自爱。”韩石不屑地皱起上唇鄙夷道。

　　吕何鑫都快哭了，心想：我什么也没说啊……

　　左上铺咯吱咯吱响了响，三人齐齐望过去。

　　默洁翻身咕哝了一声，又传来微微的鼾声，此时已是日上不知多少竿。

　　“猪。”鞠筱榭向其他两人吐了吐舌头。

　　凡天天很苦恼。

　　搬是搬出去住了，可是这是动用了那个人的权力才换回的结果。既然自己先开口求过他了，他也帮着把事情办妥了，那么那个人要求每天接自己上学以及放学回公寓，她再怎么觉得尴尬不愿意，也只好同意了。凡天天对着轿车里那个人笑得开心的脸和百般讨好的语气，突然有点怜悯，对他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冷冰冰了。

　　他从不勉强她搬去他家住，只是帮她找好公寓，每天在她要上楼之前嘱咐些照顾自己的话。凡天天很不耐烦，每次没听完就径自上楼了。

　　真讨厌，还要跟到这里来，难道他连她的大学生活也想毁了吗？

　　凡天天很怕同学看到。因此，每次都会在到达校门口之前就下车，自己步行一小段路再进校。

　　“凡天天！”她刚走近教学楼，就有一个声音叫住她。

　　“有什么事么？”她听出声音来了，是他们班的凡瑜。

　　凡瑜和张子爽是男生中的勇者，他们勇于向凡天天搭讪。

　　“没事，一起走走吧。”凡瑜无害地笑了笑，表示友好。

　　“我没时间，我要去上选修课。”凡天天说着加快了脚步。

　　“天天！”凡瑜叫住她。

　　“你叫我什么？”凡天天皱着眉头看向凡瑜。

　　“对不起，凡天天。我现在反正没课，能陪你一起去上吗？”凡瑜透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微微有些泛粉，澄澈的眼神充满期待地望着凡天天。

　　“呵，悉听尊便。”凡天天眼神里有狡黠的笑意。

　　凡瑜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有点措手不及的喜悦。

　　两人来到体育馆的下面空地。

　　凡瑜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了。

　　女子防身术，这是凡天天学的选修课。

　　凡瑜只好在千奇百怪的女生们的千奇百怪的眼神谴责下掩面而逃……

　　下午有专业课。

　　大一的孩子基本不会逃课，大一的孩子绝对不会逃专业课，而他们班的学生更是无论如何不敢逃的。

　　为什么？因为班里那让人悲摧的人数，让教宪法的老太太能在两节课之内就将所有人混个眼熟。

　　凡天天照例一个人坐在靠窗的第三排——其实也是现实意义上的最后一排。前两排其实都还有点空。照例地，凡天天前面坐着张子爽。照例地，张子爽又开始他的“纸条攻势”。

　　“啪！”很细碎的一个小声音。凡天天有点无奈地拾过小纸团展开：“凡天天，你的皮肤那么好，有没有长过痘痘啊？”今天的话题更加无聊，凡天天都懒得回了。

　　但是，基于我们的凡天天其实是很和蔼可亲的，所以她撕下一页便利贴，回道：“熬夜太多的话也长过。”写完就贴在了张子爽的背上。

　　张子爽反手一捞，撕下了那页纸。

　　宪法老太太还在低头读着课件，丝毫没有注意下面的小动作。

　　“啪！”又来了，还让不让我听课了，凡天天愤愤地想，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了纸团。

　　“最近我额头上老是钻出几颗影响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貌的痘痘，所以向你请教一下症结所在啊？”

　　凡天天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搭讪搭到这种乏味地步的，估计无人敢跟张子爽匹敌了。

　　因此凡天天没有回。

　　五分钟过去了，张子爽开始不安分，扭头像后面望了好几次，凡天天看教案抄笔记。

　　十分钟过去了，张子爽愤怒了，刷刷刷开始写下一张纸条，凡天天看教案抄笔记。

　　又半分钟过去了，“啪！”

　　凡天天有点发火了。她不耐烦地展开纸条。

　　“你别误会——”看到开头这四个字，凡天天一阵恶心。

　　很多男生追不到女生就急着矢口否认之前的种种示好，并非要将女生推到一个自作多情的位置上来挽回面子。凡天天一直认为这种男生超级没品，懦弱又猥琐。因此她冷笑一声往下看。

　　结果冷笑变成了忍俊不禁。

　　“你别误会，”下面是这样写的：“我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自己纯属为了搞笑，我不娘的，我真的很正常的，我喜欢女的。>_<”

　　因为几个完全不搭架的词怀疑他的性向？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看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笑过之后，凡天天第一次觉得其实有魅力的男生也不一定要很聪明。

　　凡天天回了一张便利贴在张子爽背上。

　　张子爽捞过来一看：“大概是你刘海太油了吧。”

　　男生顿时羞愧噤声，安分了半节课。

　　下课了。

　　凡天天收拾了一下准备出教室，今天晚上那个人又约自己吃饭。本不想答应的，但是不知怎么心软就同意了。

　　走到音乐学院的聆音河边，有人从背后叫住她。

　　“凡天天！”

　　凡天天疑惑地转头，不禁蹙眉。那个傻瓜又有什么事？

　　张子爽站定后眼睛却不敢看她。

　　“那个，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呃，不好意思我待会有点事……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入学校的话剧社，下个星期三晚上去面试。到时候会让想参加的人自己演一个小话剧，我想找个女生搭档跟我一起演，你能帮我吗？”张子爽很紧张，说话的时候屏着气都不敢出。

　　“我不会演话剧……”凡天天从小就怕上公共场合，她深知自己的分量，要是她做搭档他肯定被刷下来。

　　“这样啊……”然而在张子爽看来，这肯定是敷衍性的拒绝，美女都是这样的。本来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的，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但仍避免不了沮丧。

　　“抱歉了，那我先走了。”凡天天给了个抱歉的微笑，就转身走了。

　　张子爽悻悻地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凡瑜在。

　　“哎！”张子爽大叹一口气躺在了谢天的床上。

　　“怎么了？”凡瑜好奇地问。

　　“情路坎坷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也见过美女啊，还是蛮会耍嘴皮子的。怎么一到她面前就不会说话了呢？”张子爽望着上铺的床板，心里很闷。

　　“凡天天吗？”凡瑜问。

　　“嗯。”

　　“其实你太放不开了，”凡瑜了解了事情经过，笑道：“你觉得她讨厌你吗？”

　　“讨厌？应该不会吧？？”张子爽坐了起来，很紧张地反问凡瑜。

　　“你跟她说话她有不耐烦的表情吗？”

　　“没有啊，她还笑来着。”

　　“哦？”凡瑜眼里狡黠的神情一闪而过，“那你不如去死缠烂打。”

　　“喂！你小子想害我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张子爽不爽了。

　　“她不讨厌你，那么说明对你还是蛮有好感的。她是个被动的人，不会拒绝，绝对经不住你死缠烂打的。”

　　“切！说得自己好像多了解她似的。”张子爽不屑道，凡瑜微微愣了下。

　　“我只是……分析一下，想来那样的女生性格都是如此。”凡瑜笑笑。

　　“哪有这回事，美女都喜欢被人追，但讨厌男生死缠烂打。估计她也未必对我有好感，只是敷衍我一下，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而已吧。”张子爽沮丧起来。

　　“不一定。那你是放弃了？”

　　“谁说的！怎么能为这么一点事就半途而废，不是我风格！”张子爽信誓旦旦。

　　“那你准备以什么态度去追她？”

　　“那个……我也不知道……”一下子又蔫了。

　　凡瑜走上前来，拍拍张子爽肩膀笑道：“那反正你也是要追她的，如果照你现在的样子，估计只能做一个暗恋的小怨妇；如果你听我的，放开胆子去追的话——我跟你打赌，追上了请我吃顿饭就好，追不上么……”

　　“怎样——？”张子爽来了兴趣。

　　“我陪你做四年光棍！”凡瑜笑眯眯的举起右手，“我发誓，怎么样？”

　　“够毒！好，既然太监都这么自信，我皇帝没理由瞻前顾后的！”张子爽站起来拍着胸脯道。“死缠烂打就死缠烂打！”

　　“滚你丫的，你才太监呢！”凡瑜大笑着追着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