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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主设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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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在收到长乐公主府送来的请帖时莫名有些糊涂。
长乐公主是今上膝下最为受宠的孩子,又是从小便得太后教养,可谓是金枝玉叶,独一份的恩宠。
她素来活泼爱热闹,常常设宴邀请长安城贵女往自家府邸去玩乐。
可说到底,沈家家境不显,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殊荣。何况自家女儿一向喜静,连出门都恹恹,交好的小娘子几乎没有,又是才大病初愈,故而沈夫人看着手中这烫手山芋也是难得的发了愁,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往女儿院子走一遭。
沈知笎听了来龙去脉,只是轻轻抬眼,右眸下一点小痣衬得她似笑非笑的面容更加艳丽:
“既然是公主设宴相邀,元元哪有不去的道理?传出去了还让旁人以为我们沈家不尊皇家,到底对阿爹还有兄长的仕途有碍。”
沈母担忧女儿身体,柔声劝道:“元元这才病好,若是不想,便不去了,莫要强求。”
沈知笎目光意味不明的闪动,她将压裙的玉佩拿在手上摆弄,不知在对谁说:“我自然是想要去的。他既然苦心见我一面,我理应要让他如愿的。”
沈母劝不动她:“那你便仔细身子,可别又出了什么岔子,千万要跟紧了身边人,莫要再像上元那日一样走失了让人忧心,晓得了?”
沈知笎乖巧应是。
沈父沈母都是没什么心思的人,自然不会联想到自家的女儿竟然不是无端被密集的人群冲散而迷了路,反倒是卷入太子遭掳这一桩震惊长安的大事中。
不过她也没打算和盘托出,沈家待她已是极好,何必再为了她担惊受怕?
沈母看女儿托着手中的玉佩发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好奇地问道:“元元,这玉佩你从哪来的?”
沈知笎笑了笑,不经意间捂住玉佩:“阿娘记错了,这本就是我的。”
沈夫人半信半疑,不过稍一想想自家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脑子里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就消弥殆尽了。
她拍了拍沈知笎的肩膀,轻声道:“元元早点歇着吧,明日一早便要去公主府,可别累着。”
这边沈府早早吹了蜡烛熄了灯,公主府却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日。
长乐公主一身华衣,双手叉腰眯着眼指挥下人摆弄着从宫中搬来的花盏细细装饰自家的后院。
她早已困得极了,却偏偏不肯走,势必要亲力亲为,才不想要给那位貌美到令她冷情冷性的太子兄长也一见倾心的小娘子留下半分不好的印象。
毕竟能让祁立璟出言恳求她寄了请帖去府上想邀见面的人,迄今为止也就沈小娘子这么一个人罢了。
长乐又想起祁立璟进宫向太后请安那天,竟是特地要和她相谈一番。
他口中说起那位沈姑娘时脸上满满都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还有被她打趣时莫名羞红的脸与几声无奈的叹气,都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家太子兄长只怕是老树终于要开花,长乐身为他亲妹妹,自然要祝他一臂之力。
虽说两人并非同母所出,相比于祁立璟又嫡又长的太子身份,长乐不过是祁远一朝醉酒临幸宫女后所得的产物,生母又是难产而亡,虽有公主之名,也就是个小可怜罢了。
不过她到底也算命好,对子嗣素来不上心的祁远像是终于意识到职责所在,把女儿抱去给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太后抚养。
太后自今上登基后便再不曾出过自己的宫中,可也仁慈地收养了长乐。
她满月便得封公主,有了自己的封地,相较于后来一众十五才封王的皇子,可见受宠。
祁立璟与生母宋皇后并不很是亲近,倒是自幼便常常跑去太后宫中玩乐,同稍小几个年岁的长乐也能玩在一起,感情十分要好。
这也就是祁立璟敢叫长乐邀请她交情不深的长安贵女,换作睿王同恒王两位皇子,只怕她理都不会理。
长乐倒是调侃过自己素来对美人嗤之以鼻的兄长:“我以往也同你说起过不少生得极为貌美的小娘子,人家也似乎对太子殿下早已倾心,怎么你就总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躲着,偏偏对这位从来未听说过的沈小娘子一反常态?”
祁立璟本不欲再理她,只是终究没忍住炫耀:“长乐,她是不同的。”
长乐等了半天也没能等来这位才情颇高引得夫子赞誉有加的太子下半句话,好奇地去打量时也只能瞧见他捂住半张脸掩住从脖颈蔓延而上的一片绯红,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无所不能、有一国之君风范的人也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年郎。
原来他也会因为情窦初开而情难自禁,原来他也会一提及自己心上人便流露出羞怯,原来他也会因为朝思暮想心爱的小娘子而求到妹妹头上来以换取他们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见面。
长乐偷偷捂着嘴嘲笑他,却转身便认认真真写了请帖送去沈府,更是仔仔细细装饰了公主府,甚至从宫中搬来了些名贵而娇艳的花盏为衬,总要将那位沈小娘子照顾得妥帖周到,提前打好姑嫂关系才是。
没办法,自家兄长这棵铁树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要开花结果的苗头,她这个做嫡亲妹妹的,总是要好好帮衬下,浇浇水、施施肥,怕是必不可少的。
铁树祁立璟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平生中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想要将一个小娘子娶回家中来做他的太子妃,第一次听见旁人大病高热不退后火急火燎地捉了太医装作路过的赤脚大夫为人诊脉开药,在她府门前停留了一日又一日,却连进去远远瞧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求了妹妹让他二人有机会得以相见。
祁立璟啊祁立璟,他在又一次做梦梦见少女艳丽的容貌时对自己这样说,你真的完了。
他口中反复咀嚼她的名字,元元,元元,阿元,像中蛊一般执迷不悟。
此时的祁立璟,只想迫切地知道,他心爱的少女沈知笎,是否也同他一样,对他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悸动。
即使事实并不总尽如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