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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过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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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雩倒是好生生的,陈稷却是早起鼻子就不大通气了,感觉头也有点重。
老大夫摸了把脉,让张蓿去菜园子拔了几颗葱煎了一碗水,让他喝了发汗去寒。
老人家都懒得劝他换个地方睡觉了,他要是小人心点,该怀疑陈稷是在故意赶客了。
哪有做客的个个有屋有床睡,主家却缩在堂屋躺小榻的道理?
老大夫想,年轻人也不能仗着身体好,就可劲作妖,这穿堂风再吃下去,风寒不找上门才怪了。
陈稷没有低头,卫雩低头了。
夜里,陈稷的小榻,就摆到了卫雩的屋子里。
卫雩有些不自在,更加睡不着了,身子都躺得僵硬了,却不好翻身,怕吵到陈稷。
陈稷听着心上人不安的呼吸,心中的兴奋就渐渐褪去,变成了担心。
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小榻,走到床前去看卫雩。
黑暗中,卫雩睁着不敢阖上的眼睛,偏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床前突然出现的黑影。
陈稷看得清清楚楚,不由蹲下身,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卫雩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很快又松了手,却被陈稷反手握住了。
他感受到了她手在颤抖,在害怕,手心都是一片冰凉。
陈稷不由分说的上了床,钻进了冰冷冷的没有一丝热气的被子里,紧紧把卫雩抱在怀里,“阿雩,不怕,不怕,我在这陪你。”
卫雩整个人都在颤抖,缩在陈稷从温热变得火热的怀里,泪水无声无息的湿透了他的中衣,浸得他心口一片冰凉。
漫漫长夜,她整夜整夜的睁着眼不敢入睡,每每倦极了才能睡着,但睡不多会,又会在噩梦中醒来。
老大夫几次见卫雩脸色不对,想要给她诊脉,卫雩都拒绝了,她是心病,吃什么药都没用的。
她只要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兄长变成了一团焦炭,连同那张温柔俊秀的脸,也被毁得彻彻底底。
陈稷不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深恨自己嘴太笨,只好轻轻拍着卫雩的背,把她抱得紧一点紧一点再紧一点。
把卫雩的被窝热得暖烘烘的,也把她冰冷的身体热得暖烘烘的。
卫雩躲在陈稷怀里,睡了好长好长一觉,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午时了。
陈稷火一样的贴着她,卫雩头一次冬天睡觉睡得满头大汗,身上也是,中衣都湿透了。
陈稷也是,他睡得正香,头上却都是汗珠。
他怕冻着了卫雩,买的是最好的蚕丝被,还是厚厚的两床,盖一床垫一床,保暖效果极佳。
可惜卫雩寒性重,压根睡不起一丝热气出来。
虽然难得睡了个好觉,卫雩的心里却更内疚了,她觉得对不起被她连累而死的兄长,也对不起被卷入她这笔糊涂账里的陈稷。
她是如此别扭的人,活得也如此别扭,根本不值得。
卫雩抬手,轻轻擦去陈稷的额头沁出的汗珠,陈稷没憋住,睁开了眼,对上了心爱的姑娘认真的脸。
卫雩的手不觉顿在他的额头,愣在他乍然如星子般璀璨的眼神里。
陈稷抓住她的手,挪下来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卫雩的手指不觉瑟缩了一下,没有缩回,却垂下了眼眸。
陈稷凑过去,小心翼翼的亲她,卫雩微颤着手,放在他的腰间,犹如鼓励一般。
他再也忍不住,翻身而上。
卫雩双眼紧闭,倦极而眠,睡得更加深沉了,连陈稷抱她擦身,给她喂肉汤都迷迷糊糊的。
张蓿早把对卫雩的那点子心思埋得差不多了,饶是如此,见陈稷在正房进进出出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他就不该嫌麻烦,就应该赶在年前搬家的。
眼下,还要帮陈稷家扫尘,贴红联,贴福字,挂红灯笼,张罗年夜饭,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白使唤啊。
于是,过完年的第三天,张蓿也顾不得什么破讲究了,就拉着老大夫搬家了。
赶上了陈狐休假最后一天,他也过来帮忙。
二宝很是舍不得,张蓿说让他一起过去,小孩儿立刻缩回去了,站在大门口,利索的挥手送别。
陈稷上前,就把二宝拎到了驴车上,二宝抱住他不放手。
张蓿就好笑的把二宝扒下来,“你打水漂的师父和小仙女姐姐,年后要出门子,没空顾你,难为你跟我们混混吧。”
二宝就含着两泡泪花花,看向了卫雩。
卫雩就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听你张蓿哥哥的话,好好跟着他认字学习。”
陈稷把收拾的小包袱塞到了小孩儿的怀里,和老大夫颔首,就揽着卫雩的肩,回身就走。
二宝窝在驴车上,愣愣的打开了怀里的小包袱。
里面除了他的旧物,还有四套崭新的衣物,春夏秋冬四季各一套,以及卫雩手抄的几本蒙学书、描红帖子和一本《论语》。
小孩儿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
老大夫就伸出干枯的老手,给他擦眼泪,“就算高兴也不兴掉眼泪的,年还没过完呢。”
二宝听了,就乖乖的抬手去擦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抬头看着李老爷爷,咧出了一个高兴的笑,“我是高兴的,天上的神仙们一定不会见怪的。”
隔天,陈稷去军营找小将军,果然找到了人。
卢七在演武场上,把一堆亲卫打得七零八落的,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见到陈稷过来,调转长.枪指向他,“过来,陪我过几招。”
陈稷也挑了杆长.枪,三两下就挑飞他手中的长.枪,“下盘再多练练,虚了。”
卢七哈哈大笑,下死劲拍他的肩膀,“也就你敢对我这么不客气。”
其他人嘛,总要过个百十招,才忍无可忍的下他面子。至于他的亲卫,不说也罢,就是陪玩的,装输都不认真的。
陈稷也就不客气,“你什么时候找人顶替我?”
卢七瞥眼过来,“你还真打算去乡下做田舍翁啊?听说你找宋言帮你买了好大一片山头呢。”
陈稷点头,这是他们当初的交易,他代理县尉的附加条件。
卢七摇了摇头,忍不住横他,“我都烦到满头都是烦恼丝了,你竟然还想躲清闲?”
陈稷不解道:“你有什么好烦的?”
他一个世家公子,有什么事,不都是一杆长.枪,横扫过去的吗?再不行,他还有既好使又没节操的脑子呢。
卢七长长叹了口气,“我爹突然多了个私生子,我娘以这个做借口,赖在我这,来了就不肯走了。”
他把亲舅舅整得丢官了,他娘倒不真生气,不过是烦了娘家人指责,才跑来找他的。
卢七倒不烦他娘,不过烦他娘管东管西,总催他成亲,才跑的。
他是知道的,这世上,他娘也就在乎他一个了,就算他爹得了私生子,他娘也不在乎。
因为她娘当初嫁给他爹,也不是喜欢才嫁,是为了给他那个亲舅谋官才嫁的。
不然,她堂堂一个张家嫡长女,可以去做宗妇的闺秀,怎会嫁一个不上不下,空有风流名士名头的嫡二子呢?
他那亲爹,风流是真,名士可就太假了,全是人情抬出来的。
所以,卢七对着他特别刁钻的亲娘,真的是特别苦手啊,比领兵打仗剿匪还头疼。
陈稷就无话可说了,这不是家丑,也是能张口就来的?
卢七在公事厅坐定,看着书案上堆成山的公文,一脸生无可恋,他想念宋言了,真不该把人还给圣上。
他瞟了眼陈稷,“这个县尉你就将就做着吧。宋言没告诉你吗?他早给你请了正式任命书下来了。”
陈稷目瞪口呆,“不是,我这不是代理吗?”
卢七把左手的公文倒到右手,“代理在你出色的代理了半个月后,就去掉了,陈县尉。”
陈稷为难道:“我答应了人,要去趟府城的。”
卢七一口拒绝,“春种前别想,除非你能三天打个来回。”
陈稷当即道:“我可以辞任的吧?”
卢七翻脸无情,不肯放弃,“那也要按规矩来,拉拉杂杂拖下来,没个一两个月,你辞不下来,搞不好还要挨板子,何必呢?”
那时候,该忙碌的早忙完了,想请假都随便的。
卢七忍不住暗自哼哼,他自己现在都想扒拉个人来替他呢。
这到处都是用人荒的,让他上哪去,找个比陈稷更好用的人来替他,想都别想。
陈稷请假不成,回家对着卫雩期待的眼神,就有些不敢抬头了。
卫雩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他道:“不要紧,这么久都等了,不差再多等一个月。”
陈稷就抱着她道:“你放心,小将军答应把他的船借我了。到时我们坐船过去,顺风顺水,不出十天就能到的。”
卫雩坐在书案前,不由愣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稷就强行把她手中的笔夺下,抱了她回房,陪她午睡。
虽然很想要她,但除了第一次没控制住自己,考虑到十有八九遭遇不幸的大舅哥,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给卫雩暖床。
七天年假一晃而过,陈稷不得不开始早出晚归的上工。
为此,他不得不又捏着鼻子,把二宝从张蓿那里拎回来了。
二宝高兴得不行,立刻抛弃了他前一秒还甜甜叫着的张蓿哥哥,卷吧卷吧打包得好好的小包袱,走得是头也不回。
被如弃敝屣的张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