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羊》子伍也

13、13

　　谢晋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然后简单的煮了两碗面条，端出来放在客厅的小桌子上，薛竹冥看着面眼睛发亮，从沙发上下来坐在地上，等着谢晋拿筷子。
　　吃了面谢晋去洗碗。刚才薛竹冥明明是想着自己来洗碗的，结果谢晋直接把他摁在沙发上，十分严肃的说道：“你不准进厨房，不管你是洗碗还是去做任何事，都，不，准，进。”
　　薛竹冥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谢晋弄好了一切，就已经十一点过了，他让薛竹冥去洗澡，又倒了一杯热水来喝。
　　十二点谢晋才洗了澡出来，打个哈欠回房间里，看见了薛竹冥已经在自己床上躺好了，谢晋走过去说：“去另一个房间睡。”
　　他没听见薛竹冥的回应，掀开被子一看，这个人已经睡熟了，只是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大夏天的，薛竹冥整个人是蜷缩着的，谢晋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又把被子给他盖好了。
　　谢晋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嗓子有些干哑，他坐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盒烟，去了阳台拉窗帘关好门去抽烟。
　　他没有太大的烟瘾，只是有的时候，有些烦躁或者有说不出来的心情时，才会出来抽两根。
　　他坐在椅子上吹着风，烟蒂掉了一地。
　　一盒烟都被他抽了个精光，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薛竹冥回来了住在自己家，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他现在很烦躁。
　　他幻想过很多次的重逢，在机场、在街上、在同学聚会里，可偏偏重逢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这应该不算是重逢，应当是薛竹冥单方面的重逢。
　　两年前，他去了国外旅游。在那里他偶然的遇见了薛竹冥，他没有想过薛竹冥会在这里，旅游也只是罗宇航提出来，让他离开自己三点一线的日子，顺便在软磨硬泡之下叫来的。
　　那天是在一个街上，黄色长头发的一个男人对薛竹冥不怀好意，尾随着他进了巷子里，长发男人便把他给迷晕过去。
　　谢晋冲上去才不管手臂上刚换的药，一拳给那个男人打过去，紧接着又是邦邦两拳，直到把人打晕过去了才停手。
　　男人脸上满是鼻血，谢晋的右手也是血淋淋的，把薛竹冥抱到街上的一个椅子上放着，又用他的手机给紧急联系人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那头是个男人。
　　三言两语便说完了，然后他就躲在一旁的巷子里，把自己藏着，但他一直盯着薛竹冥的。等到他的朋友来了，两个人，一个长得有点矮但是挺可爱的，另一个长得有些高也有些壮，似乎还带着点冷……和自己有点相像。
　　谢晋见他们来了也放心了，抽了最后一口烟，扔了烟蒂便转身离去。
　　那之后的几天谢晋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回忆结束，谢晋揉了揉脑袋，自己依旧是清醒的。
　　忽然薛竹冥猛的打开门，谢晋一惊转头看过去，见他神色紧张，问：“怎么了？”
　　薛竹冥这才缓过来说：“没事……”他垂下头看见谢晋身边的地上，有一地的烟蒂。
　　他说：“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谢晋站起来推着他出去，关上门拉窗帘说：“没事，先睡觉。”
　　谢晋感觉手上的触感不一样，他是紧绷着的，谢晋蹙眉欲言又止。
　　一躺在床上，薛竹冥就往他这里蹭，谢晋叹气说道：“再过来，就把你关另一个房间去了。”
　　“你才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舍不得。”
　　谢晋说道：“舍得，可舍得了。”
　　薛竹冥坚定地说：”不，你舍不得。谢小羊才不会把我关另一个房间里的，他才不忍心呢。”
　　谢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转了身背对着他。
　　薛竹冥见他转身了，也是静静地往后退了退。
　　日子很快便到了冬天，学校的银杏树也落了一地，树枝变得光秃秃的，寒风凛冽。
　　谢晋带的高一五班，是这周的劳动服务班级。谢晋倒是轻松了一些，可他们班的学生就难过了。毕竟昨天还下了个雨，银杏树叶还掉了一地，沾了水的树叶怎么扫都不好扫。
　　武洹从窗户看见学生们开始气急败坏，笑着说：“你们班学生都快疯了。”
　　谢晋手上打字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抬说：“让他们也受受罪，挺好。”
　　武洹啧啧两声说：“班主任啊，你一定是亲的班主任吧。”
　　“应该。”
　　武洹啧一声，不爽说：“您多说两句要死啊？”
　　“要死。”
　　武洹叹气说：“那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罗宇航。”
　　武洹笑了笑说：”是挺不长眼的。”
　　“同上。”
　　武洹笑了笑回位子上弄自己的ppt。
　　中午吃饭时刘洋叫谢晋晚上来家里吃饭，师娘亲自下厨，顺便叫上罗宇航。
　　谢晋点了头，和刘洋说了会儿话。一会儿后刘洋有事先离开了，谢晋摸出手机给罗宇航打电话，接通后他说：“刘叔叫我们去吃饭，晚上早点滚过来。”
　　“是是是。”
　　晚上吃了饭谢晋回家，屋子里空无一人，薛竹冥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国外那边有急事，是大半夜一个人偷偷走的，谢晋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
　　谢晋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所以从一开始就决定不让自己动心，一直是推拒着薛竹冥，但是他依旧是狠不下心，收留了几个月他们就一起睡了几个月，一起生活了几个月。
　　薛竹冥离开后，他也和以前一样，生活作息很规律，也不用担心某人会去把厨房烧了，以至于每天走之前都把厨房给锁了。
　　今天晚上吃的太撑睡不着了，坐在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做ppt。
　　到了一点钟谢晋才有了点困意，关了电脑放好了就睡觉去。早上醒来打开门发现对门是关着的，薛竹冥回来了？
　　他知道薛竹冥回来的应该很晚，于是没有打扰他睡觉，做了早饭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走了。
　　接连着几天都没看见薛竹冥，不是在睡觉就是外面玩儿，然后再回来继续睡觉，反正钥匙他也有，腿也长在他身上，谢晋可管不了他。
　　有一天周五的晚上谢晋睡得晚，一点了他还在看电视，不多久薛竹冥就回来了，是一点四十三。
　　薛竹冥见他没睡有意外，说道：“还不睡吗？”
　　“意外？”
　　薛竹冥笑了下说：”挺意外的。”
　　薛竹冥身上的酒味儿太重了，谢晋隔得有点远都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他说：“洗澡去，酒鬼。”
　　“哦……”
　　洗了澡出来，薛竹冥晕乎乎的。走路都是飘着的跌跌撞撞走向谢晋身边坐下，倒头就靠在谢晋肩上。谢晋把他扶起来坐好了说：“头发也不吹，湿哒哒的。”
　　“啊……你给我吹。”
　　谢晋把他带到浴室让他靠在门边，谢晋便开始给他吹头发了。薛竹冥站着他的脑袋一直在往下垂，然后又猛的抬起来，再继续往下垂。
　　谢晋给他吹干了就说：“去睡觉，我上厕所。”
　　“哦……”薛竹冥答应了，便迷迷瞪瞪的出去。
　　谢晋出来打开房门就看见，薛竹冥一个大字型的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
　　谢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说：“酒鬼，起来。”
　　“嗯……”薛竹冥翻了个身，继续睡。
　　“去另一个房间睡去，酒鬼身上臭。”
　　“不要……”薛竹冥还撒起娇来了。
　　谢晋深吸一口气，把他抱起来去了另一个房间，放他在床上给他盖了被子。垂眸看着眼前人熟睡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软乎乎的看着就想捏，但是没有以前的肉多，他是又瘦了。
　　谢晋蹙眉想着：“应该给他喂胖点，明天多给他做点好吃的。不能让他熬夜，钥匙就该没收了，再设一个门禁过时不候。”
　　谢晋嘀咕道：“这么瘦了还喝酒，还熬夜。一天天的自己就在这儿作，是不是傻子？”
　　谢晋没控制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薛竹冥疼的皱眉乱动，踢到了谢晋的肚子。谢晋往后退了下，把他乱动的腿给放回去，又把被子给他拢了拢，回房间睡了。
　　半夜谢晋被一阵叫声惊醒，随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一声闷响，谢晋连忙穿上鞋走出去，开门看见薛竹冥坐在地上蜷缩起来。
　　他走到薛竹冥面前蹲下来，问道：“怎么了？”
　　薛竹冥猛的把他推开，神色惊慌说道：“有人，他又来了。”
　　谢晋问道：“谁，谁来了？”
　　“不……”薛竹冥的眼泪已经急出来了，“我不知道。”
　　谢晋心疼不已，安慰道：“没事了，我在这儿，薛哥的谢小羊在这儿，没事了。”
　　“不……你才不是谢小羊，”薛竹冥抽泣道，“我的谢小羊是不会把我一个人放在另一个房间的，我的谢小羊是不会对我冷淡的，他不会的……你才不是我的谢小羊。”
　　谢晋蹙眉看着他，凑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说：“我是，我是。”
　　“……”
　　薛竹冥默了两秒，猛的把他推开跑走了，谢晋连忙站起来追出去，在屋子的门前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说道：“不要跑，我会担心……”
　　薛竹冥哭出来说，哽咽道：“谢小羊，我怕。”
　　谢晋的手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不怕了，不怕。”
　　谢晋松手让他面对着自己，给他摸了眼泪说道：“不要哭了，我心疼死了。”
　　薛竹冥鼻子又抽了两下，谢晋皱着眉给他把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抹去，他看着薛竹冥的眼角的红痕，心里揪着疼。
　　谢晋俯身把人抱起来，说道：“不把你放在另一个房间了，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嗯。”薛竹冥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闷声说道，“不要扔下我了……”
　　“不会的，这次我要紧紧抓住你的手，再也不会放开了。”
　　谢晋感觉肩上有点湿漉漉的。
　　他又哭了，谢晋想着。
　　他说：“我们不哭了，好吗？”
　　薛竹冥吸了吸鼻子说：“好……”
　　谢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放在床上，薛竹冥看着他说：“想喝水……”
　　谢晋笑着说道：“好，等着。”
　　“嗯。”
　　谢晋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喂给他喝了后把被子放在床头柜上，就钻进了被窝搂着薛竹冥睡觉了。
　　薛竹冥他依旧是身体紧绷着的，他还是在紧张，呼吸都有些困难。谢晋手上的力气便重了点，低声轻语：“放松……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保护你，薛哥不会再受伤了，不会再难过了，不会再哭了。”
　　薛竹冥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这样才会有点安全感，他才会相对安心。
　　谢晋听着他的呼吸平缓下来了，但是身体的紧绷还在继续，他低头在怀里人的发旋上，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