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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年的失宠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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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蜀朝二三年,入宫第一日。
我被安排进了皇后的寝殿华清宫,一道圣旨昭告百官我就成了皇后,一身华服绸缎,加上个还算可以的仪式,然后就这么急匆匆抬进宫,总有种被贩卖的感觉……
那还真同现代一样,领个证就算夫妻了,婚礼都省了。只是我在之前听说中原王朝本来有个帝皇和皇后的大婚仪式,但不知为何就省了,却没人说任何的不对。但我不在意,西域的母妃刚过世,我并不想假笑地参与这场看不清未来的婚礼。
华清宫内,夜晚。
殿内很宽敞,装修堂皇,脚下是精细的裁绒地毯,一直延展到那边摆着浆果酒盏的大圆桌下面,顶着一头的金晃晃的头饰,在床榻上已经坐着等了很久,腰背酸麻不已,旁边肃然站着一排宫女,我礼貌问了站在我旁边的宫女关于皇帝的去向,她是进宫后第一个同我说话的,说是我的贴身宫女,叫小胡,但此刻她只摇头说不知道,但最后想了想,道皇上可能正忙于公务,让我不必担忧。
那便不是忙于公务了。有一种强烈的外来媳妇无人靠的感觉,很多人在我面前皆缄默不已,我也只能苦闷闷地等着。
等到小半夜宫女遣散了一大半,留下一两个收拾准备守夜的时候,我摘下沉重的头冠,憋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偷溜出去找茅房,却听到走廊那边的两个太监扯着尖嗓偷偷八卦:
“皇帝今夜好像偷偷出了宫去容府了。”
“你个前殿当差的怎么知道?”
“在咸阳宫当差的小莉告诉我的!”那太监语气略微骄傲。
“哟!小莉呀?就是你那个入宫前的小青梅竹马,你个小不死的还和她藕断丝连呢?小心被发现治你个宫内通奸罪!”一太监语带调笑。
“那个都没了还通奸什么?”那太监笑得渗人,又道,“聊我干嘛?今儿是皇后入宫的日子,又是都罗国的公主,皇上这样会不会引起两国交往?”
“公主又怎么样?离了西域,那就天高地远了,皇帝将来是要三宫六院的,只可惜皇帝钟情于那个病秧子容家二小姐,虽说容家二小姐病好了七八分了,可容家一向不掺和官场后宫之事,也是因为先帝纳了容府夫人的姐姐才与宫里有所来往,此番皇帝痴情一片却也无法将容家二小姐纳入宫,唉。”
“嘘,小声点,脑袋不要了?”
两人叽叽呱呱沉浸式聊天,却没发现八卦的对象正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正大光明地听着。
这两太监,迟早死于八卦之魂。不过这也验证了,皇帝真如传言般痴情,即使和我大婚,也担心心上人难过,竟然这么大胆就出宫去?这么光明正大,真佩服,是小说里痴情男子的模样。可惜女主不是我。
寒风刺了一下,我擤擤鼻涕,默念了句“贵宫真乱!”然后找完茅房解手后又溜回宫里。
不过宫里咋没人了?看到桌子上的一盏果酒和几碟花生坚果,我就干脆坐下来吃吃喝喝了。只不过不知为何,原本甘甜爽口的果酒,在我一口接着一口喝完一瓶之后,竟然头部开始眩晕,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这不会下毒了吧,我还没活够呢,我还得回家……只是在我倒在桌上前似乎看到了一个深蓝色身影……阎王?
头好痛!
“娘娘,您醒了。”小胡端着一碗药毕恭毕敬地向我行礼,我揉揉脑袋,脑袋胀痛不已,发觉身上只剩一件贴身衣裙,脑袋恍惚不已,“昨夜发生何事?”
“娘娘您喝了赤国烈酒,醉了。”
“烈酒?不是果酒吗?”我看着她手里的药,问。
“此酒起先味品甘甜,可后劲却大得很,娘娘您还喝了一壶,自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然后呢?”
“昨夜您忽然不见,我们出去寻您,回来时便发现你已经喝醉躺在床上睡着了。”
“嘶……头好痛!”我用手腕敲打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愣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发生何事。
“娘娘,您先喝了这碗醒酒茶,待会就不头疼了。”小胡端着药走到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药喝下。
“娘娘,不用谢奴婢。而且这药也不是奴婢煎的,今早奴婢去御膳房发现他们已经熬好这碗药,似乎药材甚是名贵稀奇,而且并不急用,奴婢就先拿过来给娘娘喝了。”
“这样,那还是谢谢你。”我喝完最后一口,问,
“昨晚皇上有来吗?”我摸了摸脖子,问。
她摇了摇头,但似乎觉得这样不好,真诚道,“娘娘长有一双桃花眼,还如此好看,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若日后皇上见了,该是欢喜的。所以娘娘不必难过。”
我礼貌性地微笑回她。然后便下床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对了,今早皇上派人送了一箱金子给娘娘您,说是娘娘第一日入宫应得的礼金。”小胡自然地走到我身后拿起梳妆帮我梳头发,边梳边说。
“一箱?”
“诺”
“金子?”
“诺”
“嗯,帮我收好。”
“诺”
一箱金子?这皇帝还真的实在,不过倒很合我的心意。
“你确定皇上昨晚没来?”我又问道。
“是,皇上昨天从容府回来后就回到了咸阳宫。”
我看着镜子里我脖子上面的一小块红印,想了一阵子,最后得出结论:
这宫里的蚊子真毒!
正值春季,华清宫外院花香浓郁,而我需要开始学习礼仪宫规,小胡说虽然我看起来没多大毛病,但姿态还是需要好好练习的,还有不能称“我”!
“在比自己辈分高的,在宫内也只有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您要自称‘臣妾’,其他人皆称‘本宫’。”小胡端着架子,颇有一番当老师的姿态。
“是,我……本宫记住了。”
“对奴婢不需要回答‘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回答‘诺’。”她立刻纠正,那认真而又规矩的模样倒让我想起我们班班长,不由得会心一笑。
不需要回答是,看着她那个一本正一板一眼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爱,那……我试探着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有些疑惑,“娘娘这是何意?”
“这是代表‘是’、‘好’、‘完全没问题’,”我笑嘻嘻回她。
“可宫里没这规矩……”
“没事,我们之间偷偷用就行,不是通常妃子要偷偷吩咐下人事情的时候有个眼神或手势就能传达明白么,那我们这个手势独一无二。”
“娘娘,是本……”
“okok,本宫和你之间用就行,如何?”我再次笑嘻嘻给她比了个OK,闻言她愣了愣,看着我一脸期待和亮晶晶的双眼,抿着嘴点点头,在我眼神暗示下也偷偷比了个OK。
“接下去呢?”我满意地问。
“还有请安礼和见过礼,要注意屈膝的高度……”
“……”
硬生生练习了几日的宫规,这礼仪细致得让我身心疲惫不已,此刻便瘫在桌上无力地逗弄着笼里的鸟儿。
“娘娘还是挺聪明的!学得很快。”小胡端着膳食进来,看到我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笑道。
“唔……”我敷衍一声,歪着脑袋,然后手作握枪状对眼前这只红脑袋的鸟儿“砰”开了“一枪”,小演员“嘤”地一声惊呼,双爪一并,一脸震惊僵硬地应声倒下,翅膀还煞有其事地抖了一下,还是被它这小戏精模样给逗笑了。
小胡惊呼,“娘娘!这鸟儿怎么突然死了?”
我一个响指,小家伙又噗嗤噗嗤翅膀跳了起来,然后伸着脑袋来接我递过去的吃食。
小胡一脸不可思议,“哇!这鸟儿真有趣得紧!难怪您对它一直爱不释手。它有名字吗?”
“它叫阿云。”
“阿云……娘娘您姓‘云罗’,想必这名字是取了您姓氏的头一个字吧。”小胡恍然。
我笑笑不语。
“对了娘娘,入宫几日了,宫规也学了些,明日之后就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
请安礼——双手扶左膝,右腿微屈,往下蹲身口,倒也不难。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长乐无极。”
“倒是个体面孩子,起来吧。”太后微微颔首,“赐座。”
“诺。”我起身便坐到太后旁边,但我发现小胡刚刚想拉我却晚了一步,此刻看着我有些紧张,而太后并未说话,只是微微蹙眉,我有点莫名,等到有太监搬来一张略矮于坐塌的刻着龙凤纹的木质扶手椅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坐错位了,尽管内心尴尬不已,但还是面无波澜地略微行礼表示歉意便坐到扶手椅。
“皇后在宫内住了几日了,可还适应?”太后神色缓和了些。
“宫里样样俱到,还算适应。”我乖巧回答。
太后的态度不冷不淡,加上我的“装模作样”,这个请安礼倒也轻松应付,小胡说太后每日需要晨起吃斋念佛,我也只需一月去一次请安,三个月来,除了那次午后休憩遇到过一次皇帝,过得倒也极其省心自在。
小胡也不知从哪淘来许多消遣玩意,还有宫里偌大的藏书阁让我偶尔待待,日常还逗逗戏精鸟儿,溜一溜,日子真他妈逍遥自在!我就差点没拎着小云同小胡出去蹦跶了。咳咳,秘辛二三也是自那时候传入耳里的,但甄贵妃的进宫明显破了密辛的一大半。
甄贵妃是不久之后进宫的,是甄左相的二女儿甄明玉。脾气傲慢乖张,却得盛宠,很快怀了龙嗣。
本来我对她也不怀任何恶意,本着照顾孕妇的想法还特意让她省去请安的功夫,可不知为何她一天到晚就偏爱摸着微微凸得就像吃撑的小肚子到我面前晃悠,说些以为让我酸的讽刺话,可偏偏又说不过我,尽管我心底里完全不在意,但就是嘴皮子功夫我也不是一个吃亏的!好歹皇后的身份在这摆着,所以每次就好笑地看着她气鼓鼓地扔下句狠话顶着小肚腩傲娇地搭着婢女的手原路回去,狠话也是自以为的狠。
“什么贤良淑德,简直嚣张跋扈!”她怒。
呵,说不过人就骂人嚣张?
“难怪来了四个多月了还不得皇上喜欢!”她尖酸。
好笑,我用得着他喜欢?
“皇上每夜只宿在我那儿!”她绿茶得有点傻白甜。
谢谢你大爷!
后来她倒是安生了一阵没来找我对骂,也许是因为行动开始不便了?我见过孕妇,走一段路就要靠在一旁喘好几下,不过我耳根子倒清净了。但可能老天爷总爱跟人开玩笑,然而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