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栖》童童童童丶

26、第 26 章

　　庆王称病不上朝已有月余，而民间却传说着庆王得了失心疯，在自己府上滥杀无辜。一时间弹劾庆王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成帝的书桌，扰的成帝整日眉头紧锁，心烦意乱。为此还专门亲自登门，前去查看陆旻的状况。他心里想着最坏的打算，却见到了更加让他惊心的陆旻。
　　自雁栖失踪后，陆旻的噬心越发严重，虽派人找回雁栖，可全开的噬心没有回头的道理，除了去雁栖那里，其他时间，陆旻都待在自己寝殿密室的寒冰床上。那寒冰床对人体伤害极大，每月一次的调理属于迫不得已而为之，可如今这样日日睡在上面，再强大的内力，也难免会被它侵蚀。
　　陆瑾琛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陆旻。他盘腿在冰床上运气，嘴唇乌紫，面色如纸，披散的乱发中间，竟已生出许多青丝来。成帝心头大骇，这模样竟像是当年自己因杀戮过多，身染太多血气而将要被噬心控制，失智暴走的预兆啊！
　　“旻儿动心之人在何处，带过来见朕。”出了密室，成帝坐在庆王正殿的堂屋里，偏头对刘琅道，又环顾一周，问，“赵卓那孩子怎么不在？”
　　“回禀皇上，恐怕还得您亲自前去……”刘琅应道，他能想到的挽救庆王的法子，只有一个，可那办法极为凶险，难以驾驭，自己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
　　雁栖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成帝在仆从搬过来的红木椅上坐下，刘琅从隔间的桌底下把雁栖拉了出来。
　　自雁栖能下床，他就常常躲在桌底。他害怕看见光，害怕那些从窗户从木门透进来的光，让他清晰地看到残破不堪的自己。
　　“竟然是他？”成帝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神志不清的人，想起端午那日陆旻的异样。
　　“能听到朕说话么？”陆瑾琛问，雁栖跪在堂前，正躲闪着那些将要照在身上的日光，眼底全是惊恐，他听见有人与他说话，便抬头疑惑地看过去。
　　“呵……”陆瑾琛倒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他仿佛自言自语地低声道，“黎展也不算全输啊……”随即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讥讽雁栖，“说起来还真是孽缘，七杀自成立之日便有以毒制人的传统，只是从前的毒，名叫‘蚀心’，远不及‘噬心’威力的一半，要说这功劳，还得归功于你师父黎展，若不是他研制了‘噬心’，旻儿也不会平白无故遗传了这毒去……到如今这解药竟是黎展的徒弟，真是讽刺啊……“
　　雁栖傻傻地看着面前的皇帝，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刘琅。”陆瑾琛朝刘琅使了个眼色，在仆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偏院。
　　“是，陛下。”刘琅恭敬行礼，目送成帝离开。转身看向不成人形的雁栖，那镣铐磨得他双脚血肉模糊，叹了口气，寻了些以前放在此处的消炎用品替他处理一番。
　　“雁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从前毒发只是简单调理下气息即可，平日里也待人温和有度，很少苛责仆从。噬心毒之所以叫噬心，正是毒在他限制了人的心，一旦心动，噬心毒便会威力全开，中毒者每日头痛不已，毒发日更是痛苦不堪，非所想之人的鲜血不能解也。若一直克制，则随时可能丧失理智，滥杀无辜……”刘琅的声音缓慢而低沉，雁栖听到他从未听过的事，瞪大了双眼。
　　“王爷第一次噬心全开时，只有不到十岁。后来他心动之物，被他亲手所杀。这十年来，王爷时时克制自己不可动心，生怕自己会再犯上次的错，所以后来你都知道了，本官自作主张让他饮下你的血，可后来王爷宁愿自己生生熬过那样钻心之痛，也不愿再伤你分毫。你失踪这段日子，噬心的影响愈重，到如今，王爷他……”话没说完，雁栖却听明白了。原来这样三番五次的折磨和蹂躏，一切不过是因为，曾经自己偷偷肖想过的，陆旻也同样，心悦于他。
　　雁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露出了那半截丑陋的舌头。如今他终于知道，年少时偷看的那些话本，自己曾憧憬过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原来真的存在，只是这样建立在无数条生命之上的爱情，他不敢要。
　　太晚了，陆旻，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