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栖》童童童童丶

12、第 12 章

　　历经风雨的乾越国，曾孕育了武林第一大门派七杀。陆家在创立七杀初始，也不过是拿他当做皇族的私人护卫来培养的，可中间发生了太多故事，脱离皇家的七杀因其强大的功法和森严的制度远远凌驾于江湖上其他门派之上。七杀世代的首席弟子唤作“白离”，传说白离一生都要服用七杀的特制毒药“噬心”，为了绝不叛变，也是对其能力的一种恐惧。
　　越成帝陆瑾琛，正是七杀的最后一任白离，自然也是逃不过噬心。噬心毒素之强，竟连下一代也颇受影响。太子陆炆生来就体温高于常人，数九寒冬，竟只着一件单衣，脸色也红润如常。二皇子陆旻，长相上与越成帝更为相似，竟完完全全承袭了噬心之毒。
　　噬心之所以能控制住无所不能的第一高手白离，正是它的毒效会随着人的内力一起成长，越是武功高强的高手，毒发时越加严重。每月十五发作，周身似是有万千蚁虫攀爬啃咬，全身经脉气血逆流，气息也似断非断，严重时竟需要服用鲜血来克制。
　　陆旻从小性格怪异，时而凉薄时而热诚，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身体里有两个人的存在。一个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温润二皇子，另一个却是冰冷无情，暴戾狠毒的嗜血疯子。他没办法控制好两个人的关系，常常上一刻还是温和开朗的模样，下一刻就冷着泛红的双眼，狠狠地将眼前的一切尽数毁灭。
　　更加糟糕的是，他体内的噬心会让这疯子变本加厉。毒发之时，他常会陷入短暂的昏迷，正是这疯子自己跑出来，擅自用这身体做些令人发指之事。他不想变得像没有理智的野兽，也不想像野兽般毫无尊严地只能被锁在笼子里了此残生。亏的越成帝深知此毒不可轻易放纵，便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医刘琅，和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赵卓住在庆王身边，及时为他排解病痛和阻止他做些发疯之事。
　　之后的日子，庆王再没来过雁栖这里，又或许是来过，只要没走进自己的内室，雁栖权当是不知道。刘琅倒是经常过来给他眼睛上药，替他把脉看病，偶尔也会说些话来解闷，也大多是些关于庆王的旧事。
　　毕竟是从小习武底子好，又配合着盛京里最好的太医悉心照料，雁栖身上的伤，只花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好的七七八八了。手脚虽还有些不听使唤，但他确确实实可以下床走动，再不用整日只躺在床上当个废物了。
　　一旦可以下床，虽眼睛仍是盲的，但雁栖说什么也要坚持着每天在小院里走上一圈。体内的余毒也通过每两日一次的施针慢慢地清除，其他时候只用一根浸过草药的布带蒙住双眼束在脑后。当这样一副模样的雁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旁休息时，还颇有些文人墨客的遗世独立之感。
　　陆旻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不同于初见时的热忱，和卧病时的决绝，现在的雁栖倒像是烧不尽的春草，透着一股生的希望。他一手按住胸口翻涌的气血，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生怕那人发现了自己又紧张起来。
　　快到十五了，发病的那几天，暴虐的陆旻经常不受控制擅自掌控身体，一旦有短暂的失控，往往面对的就是难以收场的局面。他不想吓到雁栖，也不想再看到雁栖露出什么神情来刺激自己。
　　“王爷，您不进去看看么？”刘琅又背着药箱来替雁栖施针，在院门口见了陆旻伸着头向里张望。
　　“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陆旻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转身欲走。
　　刘琅朝陆旻行了个礼，道：“王爷，还有三日您要闭关了，今日微臣替雁公子施完了针就去替您准备。”
　　“嗯，有劳。”陆旻朝刘琅微一点头，侧过身离开。
　　“再过半月，雁公子应可重见光明了。”刘琅回禀，“恭送王爷。”
　　陆旻眨了眨眼，脚步没停，好似没听见。
　　雁栖其实早就发现了站在院门口的陆旻，他每日都会像这样在院门口站一会儿，却从不上前。不知道是可怜他还是其他什么不得而知的心情，每日也愿意出来在院子里转上一圈，像是施舍一般在他眼前晃悠晃悠。
　　“这日头这样大，公子还是快些进屋吧。”刘琅也不去点破这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上前扶起雁栖，准备带他回屋。
　　“啊、唔恩……哦呜……”雁栖左手扶在刘琅臂膀上，右手比划着想跟他说自己好像走路灵活多了，想要感谢刘太医的照顾。
　　“公子这是跟您说，他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多亏了刘大人照料。”时英笑着替刘琅沏了杯茶，又拿了个暖炉递到雁栖手里，对他说，“公子，您看刘大人都不让您在外头太久，您现在身子还虚着，可千万别再着凉了。”虽然仍是盛夏，可雁栖到底受过重创，内里虚空，手脚冰凉。时英固执地让雁栖拿着手炉，好像这样就会好些了。
　　“昂……喔……”雁栖笑起来，拍拍胸膛示意自己其实身体挺好的。许是天生的乐观性子，又或许是身体一日日地恢复，自上次的事后，雁栖也日渐开朗起来。他常常发出些意味不明的词，努力地想让身边人听明白他的意思。
　　“下月初，公子的眼应该可以恢复了。”刘琅的话让雁栖的心情有些雀跃，瞎了这一两个月，早厌烦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了，虽不能再说话，若能看见，总是好的。
　　“今次施针完毕，恐怕要过些日子再来了，王爷那边要忙几日。”刘琅熟练地掏出工具，小心搀扶雁栖躺下，一边跟他聊天。
　　雁栖点头应了声，表示晓得了。
　　“公子重获光明，可有想见之人？”
　　雁栖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