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主，你要打断谁的腿》邹87

23、第二十三章

　　出发来蜀中前，江晚吟特意见了老三。老三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推测，阻拦蓝忘机甚至要将其灭口的正是苏悯善。

　　苏悯善没有这样的狗胆，他不过是金光瑶养的一条恶犬，恶犬咬人，错在主人。

　　金光瑶在密谋着什么？江澄并不十分确定。依陈正见的分析，金宗主此人多阴谋却不似温狗那般权欲熏心。从根本上讲，他跟江氏一样，希望能建一个更加公正的百家秩序。

　　恐怕只有等魏无羡收集完整鬼手尸体，金光瑶的阴谋才会败露。

　　薛成美销声匿迹十载，是否受金光瑶指示？这十年来薛成美鬼修到何种地步，是否及得上当初的魏无羡？这一切，也只有抓住薛成美才有结论。

　　薛成美必须死，必须死在汉中父老的跟前。

　　江晚吟舅氏乃蜀中大族虞氏，除却射日之征那三年，他每年都会亲自前来看望舅氏。蜀中四处环山，唯有中部岷水激流，冲出一片平地。虞氏仙府便坐落在平地中心，往来的修士们，大多直接飞过高山，直来平原，不会在群山周围多做停留。

　　蜀中是瘴气与妖兽的乐园，人修能得中部平原已是天赐。他曾几次前往蜀山，都败兴而归，何况修为并不比他高的表兄弟们。虞氏力所能及的也是中部平原之地。

　　看来，这瘴气弥漫，位于大凶的义城，虞家表兄并不知情。

　　“我竟不知道蜀中还有这般大凶之地。”江长嬴戴着清心铃，不需要运用自身灵气来抵挡外界瘴气侵体。她挥手比划着，企图赶走身旁瘴气而结的白雾。

　　耳边突然想起刺拉拉的声响，一道紫色闪电冲出，击打在地面，紫光大绽，白雾退散，劈出一条大道来。

　　想必这就是这所义城的主道了。不出江晚吟所料，这义城中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房屋空置，怨气横生，街道上摆着些纸人，成年男子般高，头颅五官做的惟妙惟肖。

　　此地瘴气所结的白雾遮天蔽日，城内怨气凝集，城外有高山阻挡，怨气并不外泄，城内义庄遍布，真是处鬼修练尸的福地！

　　“小心！”

　　三毒剑气催发，命中江长嬴身后的黑影。

　　“爹，我们御剑飞行。”

　　只见江长嬴说完，取出斑竹棍，将灵气注入，一道翠绿的光华破空，无声无响，上空百尺白雾消散，看得见灰蒙蒙的云层。

　　两人御空而行，升至百尺高空之上，得到清风拂面，自然间微薄的灵气飘动，已脱离瘴气迷雾。两父女沿着整个义城飞行一番，发现迷雾最浓处黑影重重，似有众多走尸。

　　江晚吟停在高空，迎风而立，双目微睁。

　　“避尘剑芒。”

　　时间拨回三刻前。

　　金凌欧阳子真两人从眉山一路被引到这片阴森骇人之处。事情发生在两天前，金凌蜀中猎妖不成反被变异量人蛇反制，差点被其生吞。之后，之后的事他昏迷不醒自是不记得。欧阳子真补充说那天他是被虞家表舅背回来的，奇迹般地，内伤被人治疗过，半个时辰后便能下床行走。

　　随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金凌总是觉得有人指引他离开眉山，他觉得蹊跷，便告知表舅，眉山上下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遍，甚至开启了眉山护山大阵，那似祟似灵的东西始终没有现形。

　　金凌怀疑与他在蜀山的遭遇有关，但用尽各种法术也无法让自己回忆起他昏迷前后的事，记忆仿佛被那道行高深的存在给炼化了。是人是妖？是鬼是祟？毫无头绪。

　　他要知道答案，于是带上岁华背上弓箭，一天前的半夜偷偷溜出眉山。
　　金凌前脚一走，损友欧阳子真后脚就跟了上来。金凌撵他不走，两人便结伴而行。

　　“我想我们肯定是迷路了。”欧阳子真抱怨道，“好像又回到原地了。”

　　“叫你别跟着竹竿声走，你偏不信！”金凌呵斥道，“把你的猪手伸过来！”

　　欧阳子真知他意，将右手伸过去。这义城迷雾中鬼影丛丛不说，敲竹棍的声响也是不断。这迷雾更是遮天蔽日，咫尺间也不辨人影。

　　金凌迅速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欧阳子真是个左利手，练的也是左手剑法，不然此刻俩人非得有一人变成废物。

　　“我看引你到这来的肯定是一只冤魂，”欧阳子真管不住嘴，“瞧这厚重迷雾里包裹着的怨气，我从未见过如此凶煞之地。”

　　“你怕了？”金凌扯着他，按照预感慢慢向前走着，“斩妖除魔乃是我辈本分，此地邪祟我们兰陵金家包了。”

　　“行行行，赶紧发金星雪浪烟雾警报吧。”

　　“鬼都没发现一个，为时尚早。”

　　两人继续向前，迷雾越发浓厚，竹棍声也越来越清晰。欧阳子真没有说错，这竹棍声就是在引着他们就地打转。金凌不听引诱，朝竹棍声相反的方向前进。

　　走过大概半炷香时间，欧阳子真顿觉口渴难耐，忍不住去抓腰间的水囊，那水囊本是半袋水，一碰就叮咚响。这一响恍若惊弓之鸟，竹棍声陡然停住了。

　　刹那间，声息全无。

　　“当心！”

　　一道剑芒突然而来，两少年慌忙对应，若不是早先就拔出了佩剑警戒，两人定会被这道霸道剑芒所伤。

　　“是避尘。”

　　“岁华！”那边有人喊道。

　　金凌紧闭着嘴，怎么到哪里都有那个死变态！欧阳子真倒是生出一副看戏的心情。他也认识对面那声音，莫玄羽，上过金鳞台的谁不知道，被金宗主赶走的疯子。

　　“含光君，是金小公子与欧阳公子。”另一边一位少年说道。

　　“蓝思追，你们蓝氏怎么跑到蜀中来除祟了？”欧阳子真喊道。破除误解后，那边脚步声重重，七八个人准没跑了。听音识人，刚才认出他俩的正是姑苏蓝氏的蓝苑蓝思追，此人与他年纪相当，不过刚刚及冠，名声却不小，与另外一位修为拔尖的蓝氏弟子被誉为姑苏小双壁。

　　姑苏双壁，无人不知，乃是指蓝氏蓝曦臣宗主以及他的胞弟含光君蓝忘机，兄弟二人修为高深霸占世家公子榜伯仲之位，又承古道侠义，为世家公子典范。继承衣钵的便是这小双壁：蓝思追和蓝景仪。

　　“喂，小金凌，你来了怎么不说话？”莫玄羽喊道。

　　金凌怒气冲冲，“死变态，你闭嘴！你救过我我也放过你，咱俩扯平了，不要跟我套近乎！”

　　那边莫玄羽被这一吼，倒是没出声来。换成另一位少年问道：“金凌，子真你俩怎么也到蜀中来了？”

　　说话的便是蓝景仪。比起蓝思追，蓝景仪更为活泼，年轻一辈里交友广泛，跟欧阳子真也是相熟。大梵山上的夜猎，金凌与蓝家小双壁虽有些摩擦，还不至于生出仇恨来，对面是友非敌。不过，这座义城，眉山虞氏都不知情，可见其中怨气被山峦屏障，并未发散开来。他蓝氏是如何得知的？

　　莫玄羽一直跟在含光君身后调查所谓的鬼手一案，莫非这里跟鬼手也有关联？

　　“我在蜀中帮金凌督建瞭望台。”欧阳子真半真半假，“这不闲着没事儿，出门抓几只鬼练手嘛。”

　　对面七七八八都是世家公子，哪里听不出他这是青天白日里胡说骗鬼。

　　“那你俩先过来，”蓝景仪道，“这义城诡异得很，咱们人多力量大。”

　　饶是金凌不情愿，他左手还跟欧阳子真绑在一起，脾气还没发出来便已经被人拉上前去。

　　“你俩还绑在一起了？”凑到跟前，莫玄羽发现金凌这小子也没见得只是有勇无谋，还是有些想法，“不错，小脑袋挺机灵的。”

　　“你再叽叽哇哇，我就放仙子来咬你了！”金凌一边解绑一边骂人。早知道这人还是这般没脸没皮的，就让舅舅打死得了。

　　为了迷惑表舅，偷偷出山，这次金凌没带着仙子。此刻也是后悔了，有仙子在，他跟欧阳子真两人还不至于迷路。

　　莫玄羽以前不怕仙子，被撵回莫家庄后变了性，闻狗声便跑，活像上辈子被狗咬过一样。若非眼见为实，金凌是不会信的。这不，莫玄羽听到仙子二字，顿时不再以长辈口吻乱说。

　　“此地诡异异常，绝非等闲鬼祟作怪，周围又有两座大山屏障，气息不通外界。”蓝景仪接着问，“金凌子真，你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蓝景仪，你这人真没礼貌。”金凌反制，“你怎么不先自曝自己是何缘由管到蜀中来了？这蜀中可是眉山虞氏的地界。”

　　“金公子所言甚是。”另一位小双壁解释道，“我和景仪外出夜猎，被人指引至此。其余各家公子皆是如此。至于含光君与莫公子……”

　　“你说有人引你们到这？”莫玄羽突然问道，“你们都是，除了金凌跟欧阳子真？”

　　“不瞒含光君，我和金凌也是被人引至此处。”卖兄弟卖飞起的欧阳子真认为此时此刻必须抱紧含光君大腿。

　　“这就奇怪了。”莫玄羽若有所思道，“等等……”

　　话音未落地，地面又传来一阵急促刺耳的竹棍敲打地面的声音。

　　“别出剑！”咫尺不辨人的迷雾中，贸然出剑会误伤友人。刚才含光君那剑若不是他本意试探而非杀人，金凌欧阳子真这两后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避尘的剑芒。

　　“靠近一点后生们！”莫玄羽指挥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时刻保持戒备。”

　　就在这时，竹棍声逐渐减缓，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前方，后方，左方，右方，他们被包围了。虽然那脚步声十分缓慢且沉重，一步一顿，迷雾又重，不辨身影。然则腥臭无比的腐尸味已经飘了过来。

　　“别动，”莫玄羽命令道，“走尸而已，我来应对。”

　　只听莫玄羽吹出一声口哨，后生们不明所以，是一道从未听过的音律。他们不知道这是夷陵老祖自创的御尸之律，刚才那一声便是个“斥退”命令。然而出乎“莫玄羽”预料，那些四面而来的走尸不但没有被斥退，反而更加精神，朝他们扑来。

　　“不应该啊，”“莫玄羽”暗自思付，“这些走尸不过是些低级玩意，不可能是有主人的高阶凶尸。除非……”

　　“遭了！”莫玄羽喝到，“蓝湛！”

　　“怎么回事？”一直不曾开口的蓝忘机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立即跟问。

　　“这些走尸有问题，我无法控制，就看你的了，含光君。”

　　话完，避尘的剑芒诧然而起，划过迷雾，剑芒所及之处，走尸均被拦腰折断。

　　也在这时，从空中突然传来一句人言。

　　“名剑叔叔不要砍尸体！”

　　不过为时已晚，避尘已经斩下数具走尸。

　　“什么东西？又苦又腥又甜的！”蓝景仪吐着嘴，他不小心吃进了一些，浑身正恶心。一时间，几位后生们都在吐口水，想必也吸入了这奇怪的玩意。

　　“小金凌，你没事吧？”那女声又响起来，数位少年塔头朝白雾一片的空中看去，不过几息，一个踩着竹棍子的紫衣少女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