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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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群峰雾气弥漫，淅沥沥地小雨下了半天，林地泥泞，寸步难行。
“蜀中修士都不会来蜀山猎妖，以免叨扰妙算先生的清修。”一路撒网的虞氏修士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进山，路肯定是没有的。”
被仙督金光瑶派来蜀中督建瞭望台的金凌依旧在为选址烦恼，蜀山冲云顶乃是蜀中制高点，建瞭望台最佳之选。但冲云顶正是浮云观所在地，虞氏是万万不敢得罪所谓的妙算先生，表舅一味反对。就连欧阳子真也建议不要得罪一位不知深浅的前辈。金凌不以为然，建设瞭望台是为整个蜀中百姓除祟预警，作为修士都该为此有所表示，哪怕是一个隐修。
修仙的确是为了追寻天地之道，寻求长生之法。若在真正得道飞升之前就隔离尘世，讲究仙凡之别，绝非正道。修真修的是真我，真我首先是人。
江氏先祖乃游侠出生，惩恶扬善，明知不可而为之，是刻在江氏祠堂里的家训。从小受江晚吟教导的金凌怎会放弃争取，对所谓的强者低头。
“金公子，有一种说法，蜀山里的妖怪受妙算先生庇护，所以……”
“所以如何？”金凌挑眉，言语不屑。
“不……我是指，咱们猎到妖精以后，不要徒增杀戮，就地……”虞氏修士支支吾吾，不敢得罪蜀山之主，也不敢得罪金氏公子，“就地放了吧。”
金凌和欧阳子真皆是一愣，还有放生这种操作。夜猎夜猎，猎住妖魔鬼怪若无伤人的度化为主，若是伤人恶妖，已沾因果，必须除之后快。
“若是猎到没有伤过人，一心在蜀山修炼的妖魔鬼怪，倒也可以就地放生。”
虞家修士解释道：“金公子有所不知，这蜀山的妖怪由妙算先生管，从未有过伤人之事。”
“嗯，继续开道。”金凌不再言语，这是他第一次代表金氏出门办事，学着舅舅江晚吟的做派，以免落下个少不更事的风评。
雨水没有停止的迹象，灰蒙蒙地一片，三丈之内不辨人影。金凌带着云梦清心铃，自然不会被蜀山迷障所扰，倾耳听来，雨声，远处的溪流，林间鸟声，以及那细不可闻的叶间躁动。
“那边。”金凌指着东方，那里迷雾最重，细碎的间断的躁动，隐隐传来。
金凌用岁华开道，一人当头，朝着东面奔去。他催动灵气，泥地上飞奔，等虞家修士回过神来，他已消失在迷雾中。欧阳子真见状，吓得立马点燃了虞氏的烟花信号。金凌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每一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蜀山分三层，冲云顶上建有浮云观，那是妙算先生的仙府，其灵气作为浓厚。整个山腰的大范围是蜀山修炼到化形的大妖们的乐园，灵气适中，不像冲云顶那般一个灵气暴动就猝死，也不像山底瘴气密布一不小心就内聚邪气走上弑杀的邪道。
如今人道大兴，妖道隐秘，这世间已经少有秉承古法妖道的妖精了。出世的小妖们，要么邪气入体被人间修士斩杀，要么直接被所谓世家仙门活捉圈养，作为他们或是修炼或是玩乐的工具。唯有蜀山，在超强禁制下，妖精们得以不受干扰传承妖道古法。
二十一年前，浮云观的大能妖修白日飞升，蜀山灵气陡然暴增，留下的禁制也被严重削弱，甚至连一个刚结金丹的少年郎都能找到窍门直入冲云顶。随后蜀山之密被外界修士知晓，浮云观的人修与擅入者大战一天一夜，力克十二位强敌。只是禁制被完全破除，人修们陆陆续续进入蜀山，若不是浮云观庇护，蜀山早已成为外界所谓世家仙门的夜猎乐园。
清心铃的作用减弱了，不然金凌缘何会听见密林树叶间低吟着的话语。说什么白日飞升之语，荒唐至极。
“妖孽，出来受死！”他大喝道。
岁华割破的迷雾，瞬间又堆积了起来。金凌取下乾坤囊，催动咒语。此次来蜀山猎妖，他有备无患，各种仙品仙器能带的都带了。乾坤囊顺势变大，口袋入口凝结气团，逆风吸入大量迷雾。渐渐地，金凌看见雾气内若隐若现的人影。
“站住！”
哪里是人影，分明是人身一样粗壮百尺之高的巨蟒！量人蛇！金凌第一次见如此巨大的量人蛇，心想表舅果然没骗他，这蜀山中的妖怪和精怪都比外面的强，抓住这条巨蟒，舅舅再也不会骂他没用！
金凌并不害怕，他甚至从未有过恐惧这种心绪。他兴奋异常，抓住岁华便朝巨蟒冲了上去。
他闷哼一声，量人蛇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金氏猎场多的是。他平地而跃，岁华剑锋，直指巨蟒七寸之地。
怎么回事？岁华仙剑竟没刺穿巨蟒鳞片！这量人蛇变异了？金凌看着跟前直立而起，吐着信子的巨蟒，是比普通量人蛇大了几倍，却不比别的灵敏。这蛇也太笨了，刚才根本没躲！
那只是刚才，这条巨蟒从未出过蜀山，修炼的乃是鳞类传承的上古妖法，不曾杀生，不沾因果。且已半开灵智，并不会主动攻击其他修真者。不过蛇本性阴冷，一旦确定是敌非友，便会陡睁竖目，不会放过任何敌人。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两只毒牙陡然而出，在稀薄迷雾中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带着骇人的凌冽杀气，直从金凌而来。
金凌飞速移动，避开巨蟒一击。扯开距离后，反身间已拉弓架箭，嗖的一声，利箭离弦，命中蛇眼。
“怎么回事！”金凌这下有些害怕了。
他的箭矢亦是仙品，射穿量人蛇没有任何困难。如今眼前这条巨蟒，岁华斩不开，箭矢射不动。这量人蛇虽不如外界的狡猾，但其周身鳞片坚韧如钢，就连脆弱的眼睛也如磐石。
金凌爬上巨木，站在枝丫上，巧用树势，再次瞄准巨蟒七寸，调动全身的灵气附着岁华，整个人如流星般飞刺巨蟒。
糟了！
他听见岁华滑开的声响，蛇鳞依旧没被刺破。那巨蟒回过头，整个蛇躯回旋，尾部抹地扫动，不过眨眼间已将他紧紧圈住。
好疼！感觉内脏都要压碎了！他就要死了吗？金凌不认输，他憋着气，用力挣扎。他是金氏子孙，他的父亲曾是金氏最耀眼的修士，他不能死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更不能被一条量人蛇吞了尸身！
“不！”
好疼！骨头被压断，内脏被挤破原是这般的疼！
好疼啊，舅舅！
“舅舅……救我……”
“娘亲师父！”
江长嬴睁开了眼，她感到一丝熟悉的灵气波动，是属于娘亲师父所催发的灵气。
哪来的娘亲师父，只有爹那笔直的背影。
原来是个梦。
江长嬴以前从不做梦，下了山，入了世，也世俗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醒了。”很简单的陈诉。
江晚吟依旧不太擅长做父亲和教育女儿这两档子事。江长嬴，他江晚吟唯一的女儿，四大世家后辈中唯一的嫡女，骑着马都能睡着，睡得又不安生，口水直流。
跟那山野村女有何区别！简直不成体统！
“爹，我梦见娘亲师父了，我还是第一次做梦呐。”江长嬴揉着脑袋，抹干了嘴角的口水，十分兴奋地把第一次做梦讲给亲爹听。
“梦见了什么？”
“梦见娘亲师父生小孩来着，”江长嬴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娘亲师父很痛苦的样子，身体里灵气四泄。她痛苦了整整一天一夜，汗湿了全身，才把小娃娃生下来。爹，我从未见过娘亲师父那般难堪，她生下小娃娃后虚弱得像个凡人。”
江晚吟不敢回话，如果长嬴梦见的是事实，那么生下长嬴对沈三春而言，消耗必然是巨大的。一个修为远高于他的修士，因为难产，虚弱得如同凡人，江晚吟不敢想象。
他咽下一口气，喉头动了动，恍如里面卡了一根刺，痛苦说不上，只是惹得浑身不舒服。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可我知道那小娃娃就是我。”
“既然知道了你娘亲生养你不易，以后就要秉持孝道，孝顺你娘。”
“哦。”听爹的话没错的，江长嬴笑着继续说，“刚才我还感觉到一丝娘亲师父的灵气呐。”
江晚吟一怔，“嗯？你娘也下山了？”
沈三春缘何派长嬴下山入世，他尚未查清楚，除了暗自怀疑可能跟魏无羡重生有些关联，其他方面毫无线索。长嬴从小长在蜀山，由沈三春教导，天真不知人事，沈三春绝不会把目的告诉长嬴。如果沈三春亲自下山，不仅仅只是魏无羡重生这般简单了。
上一次她下山，正是射日之征，流血漂橹，战后仙门百家修士折损八成的灾祸。虽说是受自己邀请，若不是真正到了危机关头，隐修沈三春怎会出世？
难道她又测算到了类比温狗乱世的人祸？
“应该没有。”江长嬴解释道，“我们已经在蜀郡内，距离蜀山不过三百余里，娘亲师父要是下山了，她肯定会来找我的。”
她朝娘亲师父灵气袭来的方向看去，不正是蜀山方位。江长嬴再次以灵气设奇门，预测此次蜀中之行的吉凶，满目笑意渐渐冷却。
“爹，我们御剑飞行吧。我已测到薛成美距我们不足百里。”
江长嬴遥指东北，那处明眼可见的戾气冲天。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