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朶树》安华水

13、 冯家忠追忆往事 高先兰铁证解危

　　冯家忠接到公社胡书记和雷华栋主任协助办案的电话，急急忙忙地冒雨赶到了三朶树大队。他首先来到了大队医务室，核对医务室的药品进出库的情况。
　　大队医务室的药品都是月初由公社卫生院统一配送过来的。正值月底，医务室库存药品并不多，核对起来并不难。
　　其实，冯家忠并不担心医务室和柳金兰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医务室根本没有配发助眠药品的资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甥。
　　这几年齐德宝在三朶树蹲点，李文进天天跟着齐德宝屁股后面转，总想有一天齐德宝能给他一官半职，或是把他送出农村，脱离繁重的体力劳动。
　　齐德宝正是利用李文进这个心理，一步步把李文进培养成自己的打手，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都让李文进去做，他时不时给李文进一点甜头，给李文进一个盼头，让李文进欲罢不能。
　　更让冯家忠生气的是，齐德宝还利用李文进拍马屁的心理，继续纠缠李文进的母亲，自己的亲妹妹。妹妹多次请他去劝李文进离齐德宝远点，李文进总是不听。妹妹还向他诉苦，齐德宝常常假借找李文进办事的名义到家里来纠缠她，让她苦不堪言。去年妹妹突然病故，他就怀疑是被齐德宝逼死的。
　　冯家忠写了不少举报材料，向各级领导反映情况，由于证据不足，此事不了了之。
　　冯家忠清点完药品，核对好处方，就把柳金兰叫了过来，把结果告诉了她。
　　“冯院长，你现在可以证明我清白了吗？李文进诬陷我，说我在他酒里下了助眠药，我哪有这个药呀。”柳金兰一脸无辜地对冯家忠说。
　　冯家忠让柳金兰把事情的经过再讲给他听听。冯家忠听了柳金兰的叙述，长叹了一口气：“齐德宝这个坏东西，害死了我妹妹还不罢休，现在又把我妹妹的儿子带坏到这种地步，不是齐德宝教唆，量李文进也想不出这个坏主意。”
　　“这件事怎么扯上了你妹妹？你为什么这么恨死了齐德宝呢？”柳金兰不解地问。
　　冯家忠长叹了一口气，接着给柳金兰讲起了一段往事。
　　冯家忠说，十年前，正是□□开始的时候，他父亲当时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也是一名医学权威，首先受到了冲击，被迫下放到老家劳动改造。
　　齐德宝那时是公社造反派头子，揪斗他父亲表现得特别积极。妹妹看到父亲常常被打得头破血流，就去求齐德宝放过父亲。齐德宝看见妹妹长得漂亮，当场就给妹妹提出交换条件，要想爸爸少挨打少挨斗，就要妹妹从了他。如果不从，今后批斗得会更勤，打得更厉害。为了救父亲，妹妹只得屈从了他。
　　谁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从此，妹妹必须随叫随到，不到或是晚到了，父亲就是一场批斗，一场毒打。妹夫看不下去了，就喝药自尽了。
　　妹夫死后，妹妹为了把李文进养大，嫁到了高先花的大伯家。高先花大伯比妹妹大了差不多二十岁，身体还有病。
　　妹妹到了三朶树，总算过了几年消停的日子。
　　谁知道，前年齐德宝又跑到三朶树大队蹲点，他利用李文进再次缠上了妹妹。妹妹怕坏了三朶树的名声只得忍气吞声。妹妹去年突然病故，他就猜想是被齐德宝逼得走投无路，才自寻短路的。妹妹死时还差一天满四十岁。
　　冯家忠讲着讲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柳金兰把手帕递给冯家忠，冯家忠擦干了眼泪，拉起柳金兰的手：“金兰，我现在就带你去李文进家，我要当面证明你的清白。”
　　冯家忠、柳金兰来到李文进家时，看见高晓礼、雷华栋、高友兵、高先花已经提前来到了。
　　高晓礼趁冯家忠、柳金兰到来之前，把县里已经将推荐上大学的指标收回，告诉了高先花，高先花脸色苍白地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流眼泪。
　　等冯家忠和柳金兰坐定后，雷华栋先开了腔：“知道你们会赶过来，我正准备就这件事让双方当事人当面质证。”
　　冯家忠摆了摆手说：“不需要双方对证。我刚才在大队医务室核对了所有药品进出库记录和处方本，准确无误。我证明柳金兰是清白的。我还要证明公社卫生院从未向任何大队医务室配送过助眠药，助眠药是管控药，柳金兰是无法得到助眠药的。”
　　冯家忠提供的专业证据，让李文进和高先花无法辩驳，李文进不得不收敛了气势，低下了头。
　　冯家忠接着问：“李文进，我给你的助眠药呢？”
　　李文进胆怯地说：“我丢了。”
　　冯家忠追问：“丢哪儿了？”
　　李进用手往门外一指，刚要说话在那儿，就只见邻居高先兰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
　　高先花进门来先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对李文进说：“李文进，今天上午你不在家，我看到快下雨了，就把你晾在门口的衣服收到我家去晾干了，现在给你送过来了。”
　　李文进接过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高先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李文进，这是我收衣服时，在你晾衣架下捡到的，是你掉的吗？”
　　李文进知道赖不掉，只得承认：“是我早上丢的。”
　　冯家忠接过来一看，处方签是自己的，药是泛黄的，就问李文进：“这是什么？”
　　李文进不敢正眼看舅舅，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是妈妈原来吃的药。”
　　冯家忠问：“留着妈妈的药，昨天为什么还要问我要助眠药？我昨天给你的药呢？”
　　李文进不得不承认：“我放酒里了。我担心妈妈的药过期了，不起作用。”
　　在场人松了一口气，事情真相大白。
　　冯家忠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外甥，真相狠狠地暴揍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柳金兰笑着问高先花：“你现在知道是谁在你喝的酒里下药了吗？”
　　高先花转过头看着李文进，一边流泪，一边苦笑着不回答。
　　案件这么快就水落石出，雷华栋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高先兰的及时出现，让陷于僵局的案件顿时柳暗花明。他深切感受到三朶树群众的革命觉悟和警惕性，到处是雪亮的眼睛，到处是铜墙铁壁。三朶树治安模范村果然名不虚传。
　　雷华栋不由地向高晓礼、高友兵、高先兰伸出了大拇指。
　　风停了，雨住了，夜幕已经降临。雷华栋顾不上吃晚饭，就急着赶回公社。
　　临走时，雷华栋对高晓礼说：“我现在就回去向丁局长和胡书记汇报。至于李文进和高先花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们大队，你们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