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致命邂逅1 ...
-
因为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城市被充满凉意的雨水冲刷得越加清冷。就这样,无奈地驻足在夏天门外,徘徊在春天隐藏的冷傲里。
清洁阿姨阿六一早五点冒着大雨清扫着路面。路过一处小区后门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地上躺着个人,穿着白色连衣裙,赤着脚。阿六好心,担心小路偏僻,地上的人别是被车撞了没人管,得赶紧去看一看。
“姑娘你没事吧?”阿六远远叫一声,像是彼此打个招呼,接着便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对方没有回应,头朝西脚向东躺着,只留着纤瘦的背影由着大雨冲刷。阿六心里有点慌,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缓慢靠近。
她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景象也越来越清晰,阿六愈发感觉那里不对劲,等她终于靠近那个女人脚后跟的时候,阿六的心像遭受了一记重击,腿跟着软得几乎打飘,下意识要往后退。
雨哗哗得下,把周遭淋得模模糊糊,却把地上的人冲刷得异常清晰。躺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完全没有一丝气息,她的头部,紧紧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胶袋。
“这是啥!”阿六颤抖地发出一声壮胆,出于对被害人的一丝怜悯,她寄希望于解开塑胶袋,让她呼吸到空气,给她一丝活的机会。
一阵冷风吹过,一片细雨飘下,阿六打了个冷战,扫一眼四周。天微微发亮,雨势依旧猛烈,不远处某小区后门紧闭,雨帘中隐隐约约显出一张靠墙摆放的旧沙发。
吞咽一口唾沫,阿六软着腿走到黑色塑胶袋边,抖着一双粗糙的手悉悉索索拆解塑料袋上的死结。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塑料的声音在孤寂的小马上回响,悉悉索索,悉悉索索……雨下得更疯狂。
终于,塑料袋被打开,阿六缓缓透开袋口,撞着胆子朝里瞟了一眼,与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撞个正着,顺带与一颗挂在眼眶外的爆浆眼球互瞅。
呼吸骤停!
阿六惊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半秒后,嘴里才艰难地发出一声凄厉地呼喊:”杀……死人了!”她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刺破大雨,穿过雨帘和整条马路,久久不能散去。
半个月后,大雨依旧,整座城市如同陷入水中,不可自拔。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雨声盖过了所有声响,包括凌乱与嘈杂,包括罪恶与救赎。
雨幕密集,层层叠叠,望不见来路,寻不到去路。城市角落,一条不知名的冰冷小弄,一块冷硬积水的水泥地面,一名年轻女子头西脚东,仰面安安静静静静躺在其中。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雨声盖过了所有声响,包括恩与怨,包括怀恨与原谅。
一席淡紫衣裙,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角不经意掀起的裙边,露出腰间一片被雨水洗刷得雪白的肉色,惨白的,流尽血色和气息的雪白。
一片血渍,从短打裤下晕染开,因为冲刷与泡发过长的缘故,色泽已变成了淡淡的粉。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雨声盖过了所有声响,包括热度和气息,包括眼泪和热血。
黑色塑胶袋如期出现,在肩膀上,代替头部,黑洞洞,圆滚滚,底部晕出一缕血红水塘,加速扩散,向着四处细细地分流。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雨声盖过了所有声响,包括怨念和委屈,包括恐惧与喜悦。
谁会为你收场?为你放下掀起的裙摆?为你落下同情的泪?
时间轮转,倒拨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前,雨还没有下,那是一个平淡而冷清的早晨。
过于温暖的气候正自酝酿,为一场更大暴雨的肆意宣泄营造气氛和说法。气压极低,压在鼻下,堵在胸口。
好在这种压抑并不持久,很快,第一滴提醒的雨落下,带着些许凉意,后来凉点越来越密集,疾风裹着骤雨,快速步入不可收拾的境地,呼啸而来,放肆到叫人烦恼的境界。
外头如何闹,里头总归得静,得克制,得为了将来而忍。
街角一间取名“悠品轩”的高档餐厅内,静得出奇,连往日播放的音乐也被暂停,徒留空气静静淌。外头狂风骤雨,里头始终心平如镜,是种境界,未必人人能达到。不过,这只是外观,其实早有一种叫“如脱了缰绳野马般的发泄情绪”即将被推上感官的极致。此时此刻,一切平静,仅仅只是为了抵御外头的闹。
刘太,雍容华贵,安坐一方。她用始终处变不惊的态度,观测着桌子对面穿着淡紫色衣裙,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即将为人母,即将为刘先生诞下孩子。无论生男生女,都是大雨季节里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最大的挑衅。
因为上好燕窝的滋润,孕妇的脸色透出一种丝质般的光滑,即便在这样昏暗的天气里,依然无法掩盖这种极佳的红润气色,是年龄的优势,是时间的优势。
刘太不动,外头再怎么闹她这里也不能乱,外头再怎么闹,她必须静,必须从静里头透出她的地位和她的态度。
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是要有人负责的。孕妇不能静,她太静会没结果,太闹会惹人讨厌,她要动静得益,或许,便能获得更多,可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孕妇眼眸微动,透出惹人怜爱的面容和一丝无奈与惭愧,微微向着刘太颔首,右手摩挲着面前的玻璃杯沿,左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微微叹口气,一副有委屈无处申的可怜样。
刘太不动,外头闹得多凶,她也是不能撼动的刘家太太。她微抬眼皮扫一眼前面那个微微高出桌面的肚子,她想,这个肚子看上去鼓鼓的,那么圆润,似乎装满了幸福、未来、可能,这个肚子真的能保你幸福吗?
刘太垂目,心里翻腾着疑问,他们相爱吗?刘先生和这个年轻女人?若不相爱,又怎么会滚出一个种来?若相爱,为什么年近六十岁的人要去“害”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姑娘?爱是什么?身体力行?无视羞耻?肆无忌惮?
孕妇轻轻咳嗽,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沉默。她抬头,目光并不敢与刘太接触,只是眸子盯着刘太面前玻璃杯里清澈的水,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柔声细语地开口:”最近总吃不饱呢,刘硕说想吃什么就放开吃,现在一切都以宝宝为重!刘硕说……”
已经直呼其名了,孩子都有了,叫个名字应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刘太更加淡然,嘴唇轻启,口气冰冷地打断孕妇的炫耀:“说关键,不用扯其它!”刘太口气虽冷,却不带一丝愤怒,即便对面的女人如此心安理得叫着自己丈夫的名字,刘太的优雅和腔调不能丢。
孕妇再次低下头,眼中泛着泪光,委屈而可怜,她的算盘珠要怎么拨才能让她名利双收?她知道分寸和忍让的节点,她曾试图取代,但那也只是一瞬的想法,她清楚算盘珠要拨得准,就必须舍弃假惺惺的不忍和割舍。或许刘先生吃楚楚可怜的一套,但刘太,只会被这一套激怒而让她一无所有。所以,此时此刻,假装不忍而无奈放手,泪眼模糊而绝情斩断才是算盘珠最精准的预算方式。
后来呢?
刘太花了八位数了结此事,孩子未来与她无关,与刘先生也无关。
若知道3个小时后,这个女人会惨死于孤寂小弄,刘太会不会心疼这过出去的八位数?
若知道3个小时后,会失去头颅与性命,以及所有处心积虑换来的筹码,这位姑娘会不会重新拨弄算盘珠子?
算盘珠啪啪地拨弄,没有谁的账是最精准的,即便是电子计算机,也不可能给出完全百分之百的好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