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背后》里世界和全糖咖啡

2、笑靥如花2

　　闷热，包裹着雪白的船身，紧紧得，不差分毫。

　　酒吧和餐厅里座无虚席，相较于并不宽适的客房，至少空间格局与整体气氛上，这里总比闷闷的套房要好许多。在大雨滂沱而至的一个小时之后，稍稍适应不耐烦的人们，用最舒适的姿势聚集到一起，各自为伴。

　　在餐厅角落，有一桌人显得特别的愉快，不时发出欢呼声和惊呼声，引得周围的客人们纷纷侧目。但很快，这些侧目的客人也都加入到欢呼声中，在烦闷的时光里显得尤为愉快与雀跃。

　　原来那一张小桌，正在进行一场桌面小魔术的游戏。油彩遮蔽了魔术师原来的容颜，那高高的礼帽仿佛藏住无数不能说的秘密，十根灵巧细长的手指，让纸牌、硬币、杯子、皮筋、发卡……各种不起眼的小玩意瞬间就变得特别起来。

　　在大雨包裹的烦闷气氛里，人们的热情被充分调动起来，他们很乐意参与到这无关痛痒的游戏里，乐一乐，笑一笑，以驱赶这无休止的烦闷与无聊。

　　总有人喜欢游离于热闹之外，不屑于别人没心没肺的愉悦，用鄙夷的目光以示自己的高冷和与众不同。

　　吧台边，西装革履的冷傲男人，清厉的目光，线条明朗的面庞，强大气场划出不可入侵的周遭范围，让他显得不止无法靠近，还要人避道绕行。热闹与他无关，而且惹人耳烦。他预计自己喝完这杯酒用时十分钟，然后就离开这片喧闹场，回到房间，需要五分钟，总十五分钟，不能再多。

　　“所有安静都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也藏着让人欣喜的小惊喜。”魔术师在哪里讲着他的台词，他的声音古怪而滑稽，似乎作了变声处理。

　　吧台边冷峻的男人冷冷扭头望向魔术师的方向。

　　“秦先生，旅途愉快！”魔术师突然高高举起手边的高脚杯，金色的香槟摇曳着，荡起无数璀璨的闪光。

　　秦先生微微皱眉，他的记忆里没有魔术师。

　　“把第一张牌送给秦策哲先生。”魔术师却像个熟人一样，细长的手指划过面前的高脚杯，一张大王牌顺势跳了出来。

　　人群里发出一系列“咦”声，人们拭目以待。

　　“告诉你们……”魔术师神秘地说：”这牌能谋算人心。”

　　就在众人一知半解之际，突然，纸牌在桌上徒然冒起青烟，如同干冰化开般很快将牌面与整张小圆桌覆盖。

　　惊呼声从人群里不断传出，如同桌子上的烟，迅速蔓延开来。

　　秦策哲只是冷冷看着，他的记忆里，没有魔术师。

　　“出来了！”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你油彩后的脸会是什么模样？秦策哲不屑地直视着魔术师的眼睛，那些骗人的小伎俩他根本无须在意，他只要知道对方最后的目的即可。

　　小桌上的烟雾逐渐散去，一只蓝色的锦缎盒子赫然出现其中。

　　盒子？秦策哲表情依然冷淡，眼神却是一凌，这只蓝色锦盒本不出彩，只是分明应该在自己的行李之中，怎么就跑到魔术师的桌子上了？

　　迟疑归迟疑，秦策哲却纹丝不动。世界上有千万种同质异型的事物，那么，一只盒子的“撞衫”可能性就变得没那么奇怪了。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的预算时间，他恪守的时间准则要求他不屑地离开。

　　“看来不是您的……那么，里头的小黄纸是不是就可以随意处理了呢？”魔术师耸耸肩膀：“买多少价格合适呢？”

　　改变既定线路总是叫人不痛快。秦策哲离开吧台，走到圆桌前拿起蓝色锦盒，眉头微皱，那并不是他的盒子，那锦缎的材质其实是打印出来的，他的手里拿着一只光滑冰冷的盒子。

　　“蛇！”人群里有人惊呼！

　　秦策哲手中那只盒子，瞬间化为一条蓝色滑腻的大爬虫，昂起脑袋，吐着信子，露出它的利器，一对毒牙。

　　只要稍稍用力，它又能伤他分毫？

　　蓝色大虫，也知危险，并不恋战。吐出的信子只是威慑，身体确极为聪明地下滑，靠着周身滑腻的液体，嗖一下，就跳到地上，窜入人群，引起一阵恐慌。

　　一些人，说不清楚是几个人，倒在围观人群的最外围，然后一层一层，逐渐蔓延到内圈。他们的脸都一致地朝下，浸润在血液里，无声无息，避免了旁人见到表情后的可怖和尴尬。

　　人群对此反而没有发出一丝惊恐的呼救。因为太突然，他们首先是沉默，继而疑惑地望着那些倒下的人，过了几秒，一丝恐怖才移上心尖，心突然慌慌，无着落地突突跳，下意识散开。

　　秦策哲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局，杀手隐没在人群里，好几个，在等待着什么？

　　“秦先生，这里叨扰到了您实在抱歉，”突然门口的位置，光线被一个身影遮挡，紧跟着，快步走进一名穿着船员制服的中年男人。

　　“船长？”秦策哲挑眉。

　　船长微微颔首，客气地说：”请随我来，这里太乱了。”

　　“去哪？”秦策则看着两名船员走到自己身后，看来，自己是非离开不可了。他没再多问，只冷冷看一眼那个魔术师，对方画着招牌地微笑，眼光却并不往自己这里靠。

　　四人走了出去，无视周遭发生的任何事。

　　当自己跨出门槛，秦策哲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沉厚的声音”张庄，是谁？”

　　“这边请。”船长打断秦策哲的思绪，做手势，带着他想着自己的船舱缓行，关闭的大门没有给出任何答案，秦策哲却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他望一眼一侧蔚蓝的海，目光往上，看见天空灰暗无比，一大片乌云正紧紧盯着船只，他想，是在下雨前开始？还是下雨后开始？那么浓烈的血腥味。

　　时间回归正轨，两个小时以后，也就是厕所谋杀之后一个小时。

　　雨已经停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事办干净了？”踩着满地横流的血，蒙面男人的目光落在甲板三排面朝下，脸浸润在血水的尸体之上。

　　“洗得干干净净”一侧矮个蒙面人说，“全按着名单来的。”

　　“都拍照存档了？”蒙面人淡淡问。

　　矮个立刻恭敬地回答：“存了，一人给三张，一共三十二个人，九十六张照。”

　　蒙面男人点点头，口气里满是淡定：”顺利完成第一个任务，现在去办第二件事。”

　　“是。”矮个点头，然后又欠身补了一句：”为什么不和这些人一起处理了？”

　　蒙面男人冷冷一笑：”按着合同走。”说完，目光扫向不远处，看见几颗脑袋缩了回去，然后传来咚咚咚咚的滚落声。

　　矮个子一惊，就要过去处理。

　　“他们不是名单上的，别乱动。”蒙面男人阻止他。

　　矮个子窜出去的姿势硬生生收了回来，心里依旧担心，于是说：“万一有人跑去通知罪案猎人协会，事情就复杂了。”

　　蒙面男人不以为然看一眼远处正逐渐放晴的天色：”这里是公审海，整个U区处理问题的地方，罪案猎人协会也管不到，不必操心。况且，你真的认为那些船舱里住的只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游客，这艘游轮从来是它挑游客，不是游客选它。”

　　“是。”矮个不再纠结，恭敬地退到一边。

　　“好了，第一件事告一段落，现在去会一会另一位朋友吧。”蒙面男人笑笑，眼神扫一眼地上的尸体，加了一句：”处理干净。”

　　“是。”矮个子点头，立刻招呼其余手下，把这些尸体丢入大海之中。

　　蒙面男人独自下了甲板，船长在一侧走廊恭候，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走廊尽头而去。

　　穿过冗长的过道，听着海浪拍打着轮船，星星点点的水花落在一侧脸颊，微微地凉。大雨后景色似乎清亮了许多，若不是临近傍晚，天边夕阳正自晕染，倒也真的是一番不错的景致。可惜，从三个小时以前的杀戮开始，一切都抹了浓重的腥臭，都变得可憎而疏离，只是因为困于这漫无边际的大海，只能强忍恐惧，慢慢熬。

　　蒙面男人的身形真是非常高大，气势也是盖过了船长。他才更像是这船的主宰者，领着船长一路乘风破浪。

　　过道转角，蒙面男人忽然放缓了步子，他冷冷扫一眼楼梯口的魔术师，只说了一个“走”字，便带头跨上扶梯，朝着头等舱某一间而去。

　　魔术师依旧挂着他的招牌微笑，嘴角弯弯，眼睛弯弯，似乎不知道恐惧和害怕。他一声不吭地跟在蒙面男人的身后，最后面则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船长。

　　三人很快到了顶层海景套房门口。

　　蒙面男人按下门铃，很快有人来开门，也是个蒙面人。三人闪身入内，快速关上了房门。

　　这间游轮上最佳位置的大套间面积有五六十平，内里是卧房，外头是客厅。一侧的阳台此时透着夕阳余晖，大海被落日染红，景色里带着海洋独有的气氛。可惜，破坏美好景致的往往是坏气氛，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