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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政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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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好。御医说休息休息,退了高热,待伤口长好,便可回宫了。”
听着贺拂明清淡的语气。
贺秉修却反应到,“那何时能长好?未好之前,辰王那岂不是一直要住在你这破宅子里?”
这个时候,贺秉修想得不再是辰王一副姣好的面容。
而是,当辰王在何处时,父皇最近的目光便会到哪里。
且尽是褒赏。
昨日一番,倒是不声不响的到让他入了父皇的眼。
贺秉修突然鬼魅地问了一句:“你昨日为何再天兴酒楼?”
然后眼神危险的细细地看着他这个不出彩,隐形的二弟。
“奥,昨日兴起,想小酌一杯,不巧遇上了皇兄与辰王殿下……”
贺拂明一边回答,手上动作未停,轻缓的认真地擦拭着辰王掌心。
贺秉修慢悠悠问道:“你可知昨日同你在二层的还有谁?”
贺拂明动作一顿,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贺秉修,一脸严谨。
红唇微合:“好似还有什么贼人?我昨日听见皇兄施命了。”
贺秉修眼睛在贺拂明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见贺拂明坦坦荡荡,与他直视也不见闪烁,暂且并无什么不妥。
不藏拙,不掖瞒。尚且看不出什么。
贺秉修鼻腔发音,继续问道。
“你怎会识得辰王殿下的?他似乎与你并未有过交际。”
贺拂明转过身子,继续给呦呦换了额间的帕子。
“前几日的宫宴我也去过,自然识得生辰宴的主人……昨日辰王本不该我带回的,只是怕打扰皇兄断案捉凶,不然辰王怎可在我府上。”
贺拂明替呦呦换好帕子。
语含清脆,趋炎附势之意。
“祝皇兄早日将贼子捉拿。”
这话才落下,有一位面生的奴才进来。只朝着贺秉修行了礼,看都没看他一眼……
俯身与贺秉修耳语几句。
贺秉修神色喜不自胜,连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正在昏睡的辰王,伸出有力的手掌,在贺拂明肩上拍拍。
“本宫事忙,如果辰王在本宫宫里,无法如此贴身侍奉如意。辰王便劳烦二弟,届时本宫多说几句与父皇听。案子有了线索,本宫先走一步。”
一番话说的阴里阴气,嘲弄了一番他是尽心尽力让主子如意的下人。
拍了拍衣袍,便转身出去了。
当贺拂明收回视线,阴测的勾了丝唇角时,一旁的呦呦正枕着双臂,颇有兴致的看着他。
二人视线交错。
贺拂明将面上微露的一丝表情收回,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面皮倒是比呦呦薄上一些。
呦呦先发声问道。
“你给太子放了什么引子,他如此开心?”
贺拂明看着她衣领有些松乏,雪白的颈项修长而光洁,线条有些挠人。
缓缓侧目过去。
清清嗓子,说到。
“李侍郎的弟弟在贺淳君手里,他们二人死对头,一出好戏而已。”
呦呦皱眉。
按道理贺拂明与这个李侍郎弟弟在天兴酒楼见面,怕是那封有关太子的书信,现在将他送给贺淳君……这是什么路数。
呦呦一时间也没看明白。
贺拂明余光扫过,见她心有疑窦,便说。
“这位李侍郎弟弟忠于的本就是我五弟。兄弟二人党派不和,故此他弟弟生出了这许多事。这封信应该是誊抄的,正经的东西因为泄密,便被李侍郎给销毁殆尽。他一人不甚,连累了知情得六人被杀,略有无辜……”
呦呦按照他的话细思一番,蹙着眉头说。
“那就是说,原先李侍郎弟弟是佯装孝忠太子,只是为了在哥哥身边筹集太子不法之事。是这样?”
贺拂明点点头。
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她的细思敏捷赶到惊诧。在不知道前因后果时,能推断出来部分细枝末节,已属相当不易。
呦呦蹙着眉头。
“这事,是施幼南眼拙,还是太子呢?”
贺拂明会心一笑。
“自然是太子眼拙,识人不明。施幼南在太子面前权利太大,几乎全部听他调遣,偶尔太子也不想被管束,故此有这一人的出现。”
呦呦一眼严谨认真的点点头。
嗓音有些嘶哑。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次的事件,可能就是施幼南故意闹大……让太子知道,还是只有他,才是最合适与他并立而行的人。”
贺拂明听完这一番话,掩着心里一些波动的情绪,问了一声。
“你可知那信,是什么信?”
呦呦散漫的语调拉伸出。
“无非就是动摇太子之位根基的东西。”
贺拂明见此状,觉得这般天大的事情,怎么经过她的嘴,就好似只是一片白云飘过一般风轻云淡……
贺拂明蔚然说到。
“施幼南身为太子的谋士,怎可拿太子殿下的前程来说话?与他而言,岂不是毫无好处?”
呦呦听完,觉得贺拂明有些幼稚,哼笑道。
“施幼南已有祖传爵位,何须在踏足皇子争权一事里来?为的什么。”
贺拂明自然是知道。
“他为了施家以后能重新踏入仕途。”
呦呦语重心长,点点头,半响才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说。
“如果我是施幼南,我便会这样做。你也说了,他可是很厉害的一位人物,既然如此,肯定都在他的把握之中!施幼南要的是施家重回仕途,而不是要太子殿下登基。这个有关联,但并不冲突。此事,用得好,并不一定是太子的断头台,反而是基石。”
贺拂明皱了皱眉尖,继续听着她说。
“太子可能做的某些事情,都是他在一手推化,例如这位李侍郎,同他的弟弟。搞不好,这些人只是布局给太子看。同时,再大些,就是给你们这些皇子们看。谁能戡破此局,先拿着信去陛下面前告发太子殿下,谁可能就要倒霉了……”
贺拂明不接,懵懵念到:“倒霉?”
呦呦见他还不知,伸出手,细长光洁的腕子露出。
“信给我看看?”
贺拂明看着呦呦,她透着清澈的光芒的双瞳并无其他,澄澈见底……
他突然面色微难,并没有取信,而是绕开半步话题,启唇问。
“如果你是施幼南,你下一步,会做什么?”
呦呦艰难的坐起身,捂着伤口,一番龇牙咧嘴,依着床。
“自然是等某位拿着信去告发太子恶行啊。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一份大致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之类的信笺吧。你自己看看。买卖官爵和收受贿赂的一定是在朝中有背景之人,如果告发了,你猜……这些人集体会做什么呢?”
贺拂明看着依在床边的小女子,眼光毒辣,说话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句句要害,剖析精辟。
他沉着嗓音解答了呦呦的问题。
“他们会拥护太子,为太子辩白。然后为了转移视线,收集更多举报者的罪证。这样一来,太子收受的钱财与做的事情,反倒光明正大了起来。举报者变成了诬陷者,从诬陷者沦为罪人。好厉害的一招。”
他看着呦呦的丹凤眼,勾的精光散漫而邪魅。
果真如蒋木所言,她不能是敌人。在对南息政局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单单就这点事,能看出后面一盘,当真不是个简单人。
难怪自小当替身,能在宫里游刃有余的能活这么多年。
呦呦捂着伤口,一脸哀怨。
“我饿了……”
方才大劈政局,此时一句,略为出戏。
贺拂明心里按捺着明思,轻音说到:“我去给你煮粥。”
呦呦仍旧一脸不悦,问道:“我要肉……”
其实她想说要蒋木的。
贺拂明不明所以,蹙着眉。
“你高热才消,腹部刀伤不注意,恶化怎么办?挑三拣四。”
然后斜睨了一记白眼扫看到依在床边的呦呦。
“你是不怕疼是吧?”
这话一出,呦呦突然缄口,安静了。
捂着伤口开始往床上窝。
一下子就有些不对劲,贺拂明察觉过后,伸手将帘子挑开一些,看着她。
她此时面朝墙壁,大半个身子蜷在锦被里。
半天,才从被子里闷出声。
“饿了!”
然后贺拂明走出去,御医端着药在门外候着,阿阮拦着他们。
见贺拂明出来,阿阮才许御医们进去。
贺拂明侧身问:“太子人马可走完了?”
阿阮点点头,轻轻做了一个引导他往书房方向瞧去。
贺拂明点点头,轻声却严肃得说。
“你去守着辰王,将她的侍从放出来,她的侍卫护的可能会更好。”
然后二人拜礼退下时,交错了一张不可易见的纸张。
阿阮神色无异,听命便退下。
而贺拂明则是抖抖衣袍,径直的往书房走去。
这几日府里人多口杂,恐怕生事,故此格外注意。
尤其是御医里,有施幼南的尾巴。
一进了书房,他睡在榻上,拨开帘子遮光,从外看,只道是在小憩。
此时榻上木板突然翻了个个儿。
一位暗卫替他佯装睡在此处,自己则被掀到一条暗道里。
熟稔的拿着火把,去了他真正的书房。
地下越走越宽敞,俨然是一座同上面大小差不多的宅子。
一道光亮在里头柔柔和和的亮起,一进去。
就见那人正端着一杯茶,埋头看书。
他的脚步声也没让那人抬头,只是说了一句。
“殿下,坐――”
声音传开,振聋发聩……来回绕梁,不绝于耳。
贺拂明坐下后,看着正在看书的蒋木,将与呦呦说的话拣选了要点与蒋木说了一边。
起初他还能一边看书一边听,后面,他就搁下书了。
随即,他小酌一口茶。
蹙着眉尖,说到:“我当时看那封信,说是怎么看都觉得奇怪,这下子,倒是清明了些。”
然后心里感慨到,呦呦自小都是自己专研旁门左道的杂学。
当年他还说她不要学那些零散的东西,此刻一见,不比他日夜勤奋刻苦读书来的差。
她的活学活用,反倒是他比拟不上的。
她一直是在实战中,而他,布局时间长,小心翼翼,也终究是纸上谈兵多一些。
故此,他落了呦呦一筹。
“殿下叫人射杀李侍郎的弟弟,此时他不易活着,与太子对峙。”
贺拂明点头,“我方才给阿阮留了信,他知道怎么做。”
如果李侍郎弟弟活着,站到贺淳君处去陛下那里揭发太子,便极大可能会出现呦呦所说的那一幕。
牵涉大臣颇多,都要为自己辩白自己没有卖官鬻爵,那将成了一道巨大的围墙,一致对敌,贺淳君反倒会出事。
贺拂明现在不易过早出头,还有不少事,需要贺淳君这个太子对头来出头。
如若现在就被打下去了,贺拂明跟着的胜算倒是失了一半。
所以,这个李侍郎的弟弟得死。
前几日他们见面之事,报的也是贺淳君的名号。
只可惜还未说完,就发生了辰王遇刺一事。
贺拂明护着他,在李侍郎弟弟眼中,护着他的可是贺淳君。
原本打算让贺淳君提着他在适宜的时候去举报太子,还是自己筹划生变,错了一步……
还好有呦呦……
贺拂明取着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一夜未眠,有些疲惫,自己给自己揉了揉额角。
“此时太子与淳王(贺淳君)怕是在护送争夺这个死人吧……”
蒋木看了眼书,默不作声。
应该是争夺的不可开交……二人皆有御赐兵力,相抗起来不相上下。
贺拂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施幼南那一张孱弱的病体,眉眼温和,戾气也不多,怎得这一盘局,杀了四百多人,就为了做戏做足。
让贺秉修看看,对他不离不弃,费心呕血的只有他施幼南一人。
推出这件事,看是否有人潜在要对太子不利。
可谓是一箭双雕。
既能让贺秉修对他再深信几分,又让潜伏在暗处想扳到太子的蛇露出马脚。
真是毒辣。
可惜,不能让他如愿……
淳王府中,贺秉修在府中要人。
“五弟还是将与辰王殿下有关侍郎案的相关人员交出来。不若这般包庇罪,你怕是跑不掉!五弟当真是同党不成?”
贺淳君整个人一看便是有些凶狠之相,面上无时无刻不露着凶恶,偏生一张俊俏的脸蛋凶恶横飞,也到是添尽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样。
一身锦绣白袍,金腰带,妥妥的皇子装扮。
粗粗眉毛高吊。
语气阴阳怪气的,面含讪笑。
“我方才得知了一件事,原来他拼死东躲西藏的原因,是一封信笺。里头记载了太子哥哥足足十七桩罪过……”
此时贺淳君语调拉高。
“你说父皇知道了,又该如何斥责你?”
贺秉修见他威胁,儒雅得淡淡一笑,眸子里崩裂出的狠戾使人觉着阴森。
“五皇弟没有仗着身份做出些不合身分的勾当?没有大肆收受土地?欺压百姓?我们谁也不说谁不好。今日你若将人交给本宫,本宫当承一个人情。不若,可别怪本宫与你今日兵戈相向。”
贺淳君猖狂一笑。
“我何必承情与你?今日我上殿告发,你说,太子哥哥,今日会不会连夜搬出东宫?”
贺秉修正要张口,一只清瘦的手拉住了他的腕子。
贺秉修侧目一看,施幼南。
施幼南向淳王行礼后,便拉扯着贺秉修离去。
上了轿子,起车离去。
贺秉修还有两分急着看外头。
施幼南轻声轻语:“侍郎案破了,就是他觉得自己位子较低,人人压上一头,本想着死了七位侍郎,他可得以晋升,一念之差做错了事儿。辰王私印不知道从何而来。”
还从怀里摸了一张印了手印的画押……
贺秉修摆手,“现在重要的是那封信,幼南。”
施幼南将画押书折叠好,嘴里只说到。
“殿下,莫急,臣自有安排。”
施幼南的语调温和出奇,扯着贺秉修的指腹绵软有力,有节奏的轻轻叩在他的腕子上。
给贺秉修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不过尔尔,贺秉修神情与身上的力道松懈下来,不再是那番急躁的样子。
这才好好的问道。
“幼南可是什么法子?”
施幼南见贺秉修情绪稳固,便语调透着寒气,轻音说到。
“殿下直接拿着这封画押去陛下面前结了侍郎案,至于那块私印,也早就说了,是伪造的,与辰王没有丝毫干系。陛下现在想要的结果就是辰王无辜。”
贺秉修蹙着眉峰,正要说话。
施幼南稍抬眼睑,插到前面,说道。
“殿下不必忧心淳王去告御状,臣,还怕他不去。”
见施幼南语气颇为稳,贺秉修点点头。
他继续道:“淳王若是去了,殿下只管磕头喊冤,让陛下将这信上的一干人等全部下狱问罪,陛下若是允了,殿下便自告与他们一起就是。”
贺秉修听着五官直蹙,却依旧细细聆听着。
自从他亲自招揽的这位李侍郎出了事后,身边最可信,便只有施幼南一人。
相识也有四年,帮他确实部署了很多,手段狠辣凌厉。
他观施幼南,家族使命过重。
此人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施幼南想要的一切,只有他能给。
而非父皇。
一般来说,亲子嗣之间是不可能违逆父辈的言论,或者遗言。
所以当今陛下无法满足施家重回朝野的野心。
但是他不一样!
施家已经两朝不能为官,适当的大赦,他们施家再重回朝堂,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贺秉修深信的他的原因。
因为他也是施幼南的不二人选。
南息一共四位皇子,除了五皇子比他受宠,在父皇面前得脸之外。
一位是亲弟弟,一位是不足为据的二皇子。
何人能与他争锋?
贺秉修也不是傻子,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卖官鬻爵收受钱财之时的人选了。
果真是妙极!
皆是朝堂世族的旁支或子孙辈。
他畅然一笑,反倒拍了拍施幼南的手。
现在要是五弟真拿着去了父皇面前,按照幼南的法子,倒霉的还真就是他......
这盘棋下的让贺秉修心里极其畅快。
此时定睛看了一眼施幼南,他长得只能算的上是清秀,又因常年病弱,双瞳有些霾,其后确实无比闪耀的精光。
每每杀起人来时,面色涵静,无论多深,多红的血,他都静静看着。
仿若多杀了一个人,便是上了一节阶梯一般。
眼中时不时还有杀戮与血色,觉得不够,还不够一般。
是个嗜血的魔。
他突然问了句:“所以当时株连五家时,为何?这明明只需要李侍郎一家即可......”
施幼南神色闪动,温吞吐了句:“不让他知道殿下怕,怎么会立即去陛下面前?殿下今日应该拿着小剑偷偷威胁他才是,而不是与他如此平淡的交谈。”
这样的罪证不能在太子势低之时拿出来,否则那就是催命符。
但是,现在太子势力如日中天,陛下也要忌惮三分的时候。
大臣们才会因为惧怕而为太子洗脱,而不是在势散之时拿出来让大家在骆驼身上堆上最后一根稻草,让它彻底咽气。
贺秉修面喜,却依旧微微蹙了点额心。
“拿李侍郎的弟弟是......”
施幼南平静的替殿下解疑答惑。
“它本就是五殿下的人,他们兄弟二人长期不睦。臣之前派人暗杀李侍郎之时,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让他在现场,说出了李侍郎私藏的那封信。”
贺秉修立马整张脸拧起来,异常难看。
“你说什么?”
施幼南自然知道贺秉修问的是什么,掷地有声的回答,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的说。
“这封信,是李侍郎私藏作为殿下的罪证,好在适当的时候要挟于您。”
贺秉修胸口猛然起伏,双通有些血红。
他不太想去信施幼南说的这句话,他之前可是将李侍郎当作手下重将培养,寄予期望。
说罢,施幼南动作慢腾腾的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
旋转开来,将一支琥珀色的纸卷铺展开来。
“臣用特殊作法手法制成的,好藏于此,其他地方微臣一概不信。殿下请过目。”
双手递呈。
贺秉修做了太子那么多年,也不是这么完全不经事。
手有些僵硬。
从他的手上接过,铺展开来,一眼扫过。
上面清清楚楚的用蝇头小字铺满了整张纸。
他哪一日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形如一张他的作为表。
这要是交上去,这么详细的东西......
贺秉修心里大惊,磕磕巴巴说:“五弟将这交给父皇,本宫按你说的也无用啊。”
然后在最后一侧的蝇头小字上赫然看清些了他一条罪状。
谎报兵数!人口。
贺秉修指着,问施幼南。
“本宫可未做过这件事......”
施幼南点头,“殿下是未做过,但是护国大将军做了。”
口吻清淡,宛如这件事不大一般。
贺秉修被施幼南震的都有些害怕,正襟危坐起来。
“这事本宫为何不知?舅舅做了哪些你还知道的事?”
施幼南突然在车马里跪下。
“护国大将军爱立战功,便经常在边疆挑起战争,往回发往捷报。往往牺牲重大,那些死掉的士兵一部分运回来列为烈士重赏其家人,还有一部分则被大将军记为逃兵。”
逃兵!
那这可就事大了,家人得不到安抚,可能还会被充当奴隶,或有地区会直接判刑处死。
且逃兵依旧有户籍,那就是说,南息国还有空头户籍。
贺秉修真是被吓得一口气缓不上来,这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家人当连坐。
百姓要是知道了,他这个太子无罪,都要被扒出死罪,与他这位‘好舅舅’一起黄泉走上一遭。
贺秉修目眦欲裂,胸肺都要炸裂。
颤抖的问:“此事还有几人知?为何李侍郎会知道?”
施幼南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殿下安心,幼南自会保殿下周全,殿下无须如此担忧。”
贺秉修此时被施幼南再这般温言相劝,也无法完全平息胸口里的闷气。
此时,不吐上一口血,怕是能噎死他。
贺秉修心神惶惶。
先将施幼南扶起,再问:“幼南,可有对策?”
此时贺秉修有些慌乱,不如施幼南镇定。
这是死罪,他是太子,哪怕免得了一死,那也是罪人身份。
一辈子不能翻身。
贺秉修一把抓住施幼南的手,力道大的让施幼南有些皱眉,却不见面上过多表情。
疼得一口气不顺,呛咳了起来。
贺秉修这才发觉失态,连忙给施幼南抚背顺气。
“殿下莫慌,此等事宜,自有微臣处理。李侍郎本就有二心,特意长此以往记录殿下诸多事宜。最后一条罪名,定是两年前他替殿下为大将军点兵马发现的。”
施幼南顿了顿,看了贺秉修一眼。
贺秉修被这一眼看的,觉得有些不妙。
施幼南,继续温吞说到。
“按照将军的性子,这等秘事他定然不会提及,可否是太子同将军说了些什么此人可信之类的话?让大将军放松警惕,好让李侍郎顺藤摸瓜发现的?如若是这样,那就通顺了。”
贺秉修想着,两年前,李侍郎确实替他走过一次边疆,也曾带过信,说此人可放心,算他的心腹。
怎得,怎得会做这样的事来……
贺秉修深吸一口气。
“本宫当年只对舅舅说了此人可放心,算得上本宫的心腹,他就能搞出这么多事儿?”
然后语气颇为凝重地问了一句。
“你是何时发现此人对本宫有二心的?”
施幼南面上依旧风轻云淡,浅浅鼻音说到。
“上元节,我去殿下宫里,见过此人一眼,便知。”
贺秉修疑窦深重,“一眼便知?”
施幼南点点头,“是。”
然后活络活络手腕,方才被抓的还有些疼。
“他给殿下拜节,多看了几眼其他官员送的礼单,此人便是不对。目含狡黠阴隼,不像是送礼,倒像是来看看,谁来送礼,送了多少礼。”
贺秉修:“……”
心里只道,看看也无妨。
礼单又不会写。
施幼南觉得贺秉修此番模样,实在太不谨慎。
“当日我便派遣了一位殿下的暗卫去跟着他。殿下想知道,李侍郎随后去了哪里嘛?”
贺秉修自是不知。
施幼南说。
“他去了吏部,调了一些官员卷宗…还誊抄了部分。若不是吏部有殿下的人,我没叫人跟其行踪,臣也不知他为何这样做。”
“卖官鬻爵的网是替殿下拉拢各方势力,再来就是利用这次案件,拉拢了各方势力的顶尖。这样,殿下握有他们的把柄,又有好处,才能更稳的立足在朝堂之上。毋需完全依靠蒋家。我之前还在想,谁做这位‘背叛’殿下的人好,他生撞上来,也不必怪臣下手狠厉。”
贺秉修心肺拥堵,凌空指着,大骂。
“该死。”
然后接着发问到施幼南。
“那你何时发现这封信的?”
施幼南结果贺秉修手上薄如蝉翼的信,从车里暗格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将信燃去。
“微臣是在杀他之前。取了信,然后放他去跑,杀之后,换了密信。李侍郎弟弟手上的信不足为惧,殿下放心的去见陛下,结了侍郎案,还辰王一个清白,这才要紧。”
当火苗舔舐着信纸,一字一句化为乌有。
施幼南嗓音突然变得奇怪了些。
“辰王生辰下大狱那一日,陛下与王舟都单独见过他,殿下可以去陛下面前探听一下,到底是何事,让陛下这般重视辰王。”
马车突然缓下来,贺秉修打起帘子一角,侧目望去。
到了宫门口。
施幼南突然起身,与贺秉修行礼拜别。
“微臣在府里,等着殿下好消息。”
外面有人打起帘子,施幼南躬身退下。
在他走后,贺秉修胸闷气短,短短一段路程,他知道了这么些事儿,实在有些消化不了。
李侍郎为什么背叛他,为何要记载这些‘罪证’?
此时不免再为施幼南的行为谋略所小有震撼。
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只是他想敛财而已,结果却被施幼南如此一用,反倒人财双收。
真是厉害。
他这边马车进入宫中,拿着施幼南给他的画押证词替东唐的辰王殿下洗脱罪名,破一破侍郎案。
当他下马车,准备去御书房时,只见淳王贺淳君带着李侍郎的弟弟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贺淳君看他的眼神极为挑衅,连带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阴恻恻得看着他。
贺秉修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扭过头不看他们。
心里只哼道:不知死活。
便阔步走着。
突然后面一阵嘈杂尖叫声骤起,婢子奴才四散而逃,行止略显慌张。
贺秉修不耐烦回过头去。
只见一人浑身着火,犹如火球,四处游走。
张嘴喊着什么,也是双耳灌风,一字也听不见。
贺淳君惊恐地倒在一旁的草地上,指着火球,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拉住身边的侍卫。
“救火,快,信还在,还在他身上……”
贺秉修看到这情景,这才反应过来,四散逃离的没有李侍郎的弟弟。
着火的是他不成?
怎得会无缘无故平地起火,将人烧成这样?
那边惊恐万分,贺秉修心里也暗道不好。
淳王带着他,持着信前来状告他,这下子人证物证俱灭,五弟只得无功而返……
那他这件事传至朝堂上,可能会有损部分人对他的忠心,会教导自家族人此事不能再有下次……
那幼南布局甚久,就被这样付之一炬呢?
贺秉修连忙抓至身边一人,推搡着。
“快,去救人。”
那奴才不敢靠近火人,也不敢违命,只得脱了衣裳拍打那人。
见一个人在拍打,贺淳君那里也多去了几个人拍打。
火势不见小,却见火人到地,最后嗓子里发出来的都是嘶哑的惨叫。
然后再无声息,火还在继续燃着。
待一众奴才将火扑灭后,贺淳君不顾及身份,先上去在尸体衣间摸索,找着信…
最终却什么也摸不出来,只剩下焦炭一具。
贺淳君双眼赤红。
两手站着焦黑的灰。
看着不远处的贺秉修,几步冲了上来。
贺秉修身边的侍卫立马拦着,没有冲到脸上。
二人相隔四尺。
贺淳君咆哮骂道:“你做尽坏事,卖官鬻爵,想拉拢党派,现在还敢在皇宫之中,总目睽睽之下当众杀人,你好恶毒的心。”
贺秉修心里啐上一口,蠢货。
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看贺淳君的眼神充满鄙夷,心生烦闷,突如其来的火扰乱了他的部署。
如果李侍郎这位弟弟没死,稍后死的,可就是眼前这位淳王殿下了……
生生看着此时他活蹦乱跳的在面前,真是……
贺秉修咬着牙龈,恨不得能掺上血。
“你哪只狗眼睛看到本宫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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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