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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约见 ...

  •   “本宫金谷酒数,可好?”

      遂既,太子弯腰从桌子上一手拿酒壶,一手端着酒杯。

      样子落拓不羁,风流倜傥的模样。

      倒给她看。

      一杯,两杯,三杯,自罚了三杯。

      按道理来说,呦呦应该客套两句话。

      但是呦呦嘴里轻哼了一声:“切。”

      就大刺拉拉地坐下,脸都不甩一个给太子看。

      怕是他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居然有人这样当众不给他脸,下他的面儿。

      太子脸色一灰,坐下的身姿都僵硬了些。

      指尖捏着酒杯,骨节发白。

      呦呦斜睨一眼,无声嗤笑。

      这一眼轻蔑的风情,直接看愣了他。

      真是生气都别带一股子味道。

      他眯着眼睛,好心情一般,指骨松开,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慢悠悠地滑入嗓子里,辛辣过后反甘。

      心里倒是升腾着想些什么,也无心观看歌舞。

      南息的太子殿下,贺秉修。

      母后是先皇太傅太安公之女,蒋皖鱼蒋皇后。

      由于母族势力过于强大,以致贺秉修在贺嘉佑面前总是受训,不带受待见。

      长此以往,他秉性到愈发暴戾起来。

      人前还是老样子,看上去格外的亲厚,仁义,上慈下孝,一个好太子的模样。

      人后便有些凶恶,狠戾,时而爱听人惨叫……

      所以,他想出的杀人法子,都是最折腾人的。

      活生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起来,真算得上是被贺嘉佑一步一步逼上成这样的。

      在呦呦进殿之后的宴会,更加热闹了。

      一会儿有人来举杯庆贺她生辰安康,一会儿有人来庆贺她生辰安康……

      第一次见这么多人为她贺生辰,心里不凉不燥。

      很平静,淡漠的接受祝福。

      直至结束后,她一个人躺在园子里,背后是温玉道,暖烘烘的。

      她还在犯愣。

      这,就是过生辰?

      原来是这样……

      身边是向笙。

      她张口,看着星空。

      语句不带情感,只是疑问。

      “向笙,你在没来宫里之前,过生辰,是这样吗?”

      身边人很久很久才说话。

      鼻息有些发重。

      “是。我爹娘在江湖上有些地位,我的生日都和今日一样热闹。”

      然后,二人又是许久的沉寂。

      呦呦在快睡着之前,顿生顿气道。

      “你很快就会回去见你爹娘了。”

      然后,她睡了过去。

      向笙看着呦呦睡着了,便喊水含,将她抱进屋子里去。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也独独发呆。

      很快吗?

      那不就是,很快,见不到她了?

      这个女子怎么说,一点也没女子该有的半分样子。

      不知道床是为什么不好,就不喜欢。

      在树上能睡,墙头能睡,在桌子上趴着能睡,在地上也能睡。

      就是在床上,睡得有时候反而不太老实。

      经常会被惊醒。

      他影响最深的,就是还在东唐,她抱着院子里合欢树下,那一抔黄土的无字碑睡的。

      他不知道哪里面埋的是谁。

      就知道,她经常在土包旁的椅子上坐着。

      一坐,就是坐许久。

      清辰,天刚亮,她便飞快的套了衣服,冲往贺嘉佑的寝宫,禀明了要跟随太子出宫,查看兵部侍郎一案。

      贺嘉佑那是笑眯眯的允了,赐了一块令牌,以后出入自由,小心即可。

      然后跟着王舟,带着旨意,去了太子宫,一起出宫。

      可算是把呦呦开心坏了。

      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大街上吃了街边小摊,连吃了三家。

      笑得合不拢嘴。

      太子坐在车上,看着这一幕幕,帘子都不曾放下来过。

      看着她笑,自己嘴角也不住的裂开,硬是没合拢过。

      看着看着,眼神阴鸷起来。

      多了一分禁锢的意思。

      这一眼看的太深沉,呦呦直觉不对,转头回首,看了一眼在马车上的贺秉修。

      她这一眼,虽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依旧对贺秉修的距离拉开的异常远。

      疏陌的很。

      贺秉修被看的心上被什么东西轻拂过一般,有些异样。

      高声一句:“我先去兵部了,你先玩着。”

      呦呦应声是,接着带着向笙,柔漪和水含四处闲逛,显得格外孩子气。

      水含就不懂了,不是调查栽赃辰王的凶手吗?

      怎么一出宫就停不住乐呵?

      太子前脚走,后脚,就有一辆马车加快的朝着他们撞来。

      与他们极速地擦肩而过,将一旁的地摊全部撞烂,一时间大街上怨声载道。

      擦过他们一瞬间,有个东西从窗子处扔了进来。

      她们的车也歪歪曲曲行驶了好一段,所以柔漪没有法留意到。

      水含受惊吓地叫了好几声,才稳住身子。

      果然,他跟着!

      呦呦从车地上捡起一张绣囊,整张脸收回了在街上笑嘻嘻的面庞。

      一本正经起来。

      水含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呦呦,噤声。

      打开绣囊。

      里头一张素笺。

      四个字:锦素茶楼。

      朝着帘子外的喊到:“我想喝茶,方才有些吃多了,柔漪,就近的什么茶楼比较好?。”

      柔漪清莞的嗓音说到。

      “这一块有几家,玉流茶坊,卿君茶坊,还有一个锦素茶楼,开了许多年,老板娘是一位女子呢。”

      呦呦顺着她的话。

      “那便去锦素茶楼。”

      柔漪指着路,他们去的很快。

      一去,茶博士居然比大厅小斯勤快,引领着她们去了二层,一间包厢。

      水含随着她进去,柔漪被隔在门外。

      向笙守着门。

      一进去,水含才满上一杯茶。

      呦呦便取过茶壶,又添了两杯。

      水含看着呦呦的动作,直是个惊心,呼吸稍顿。

      还有哪两位?她是不从得知。

      茶才斟完。

      一道墙直接裂开,走出了两位公子。

      一位,灰衣长袍,绣了根清瘦的竹子。

      人是高高瘦瘦,满脸隽秀,面部无甚表情,只是右眼是浅灰色的重瞳……

      另一位,一看就是贵气的,衣袍虽青灰色,也不打眼。但腰间系着玉带,踩了一双织锦靴。

      整体看上去还是自带贵气的。

      高束着发髻,一只流云玉簪,显得整个人温润,却带了两分邪气。

      精明的光在眸子里来回波动,看着呦呦是微怔,哑口失笑。

      蒋木,贺拂明。

      呦呦蹙着眉心。

      打趣到:“你们时间讨了六年饭不成?怎么穿的灰扑扑……”

      蒋木张了张嘴,缓缓才道。

      “辰王殿下,许久不见……”

      呦呦点着头,捏着杯子。

      “是许久未见,这称呼见一次,见外一分。约莫我们再见上两回,怕是你我皆不相识了。”

      蒋木:“……”

      自顾自的坐在她的对方。

      一张圆桌子,他坐的位置也是最远的。

      呦呦眼神暗了暗,抿着嘴角,喝了一口茶。

      牛角牡丹,一口见底。

      贺拂明心疼的,这茶真是万金一克,这一口喝了多少钱下去……

      浪费,太浪费!

      见气氛有些微恙。

      贺拂明笑言:“辰王殿下,可还记得六年前的话?”

      贺拂明倒是直接单刀直入主题,毫不寒暄。

      这是,很相熟吗?

      她看也没看贺拂明,只是点点头。

      抬眼看的是对面的蒋木,六年未见,见不得蒋木与她有什么亲近之感。

      其实六年前也是。

      她到底还在蒋木身上执着什么呢?

      静静地,张嘴说的是。

      “你说活功名,现在位居何职?”

      蒋木抬头,看了她一眼。

      要是照着六年前,或者说是七年前的呦呦,这句话必定带着满满的嘲讽调笑。

      可是此时,却不是。

      心里悠悠的被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心湖里,溅出了一些涟漪。

      在心涧里慢慢扩散开来。

      “现居承议郎。”

      啧啧,真是多一个字也没有。

      真的是完全没有当年等她回家那种亲近感觉。

      疏离的不行。

      这次再见到蒋木,有些落差,很大的落差。

      如果是六年前,她能想法设法逼着蒋木慢慢回到住在一起的时光与感觉。

      但是现在不能。

      蒋木的举止已经告诉她,他们使命不一样,他们境地不一样,他们未来也不可能有过多交际......

      其实蒋木这个作法相对来说,非常明智。

      比她还要明智,明智到有些残忍。

      此番,也能使她明智一些。

      自嘲一笑,怎么她这像极了‘单相思’一般。

      不能再一见到他,忘了一些东西,甚至忘了他自己。

      影响了她的情绪,和对事情的判断。

      蒋木的疏离,让她此时看清不能太动情绪,看清现实,权衡利弊。

      这才是最有用的!这才是她要走的路。

      而不是在想着,蒋木能与她如何。

      他也有他的路。

      还不在一条路上,如何相交?

      本想冷嘲热讽他的话咽下去,散化开在整个胸腔里。

      闷闷起声。

      呦呦转头跟贺拂明说。

      “六年前我说,兵防图,你给,我就帮你。”

      贺拂明走近桌子,点点头。

      一下子,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辰王对蒋木有些不一样了……

      贺拂明依旧如同六年前一样,肯定的道:“本王给。”想也不想。

      呦呦抬着眼睑,看了看他。

      他修长的身姿,比六年前的一瞥相比,今时今日倒是分外贵气。

      货真价实的一颗明珠,可惜在贺嘉佑面前有些蒙尘了。

      呦呦不想与他们再说什么,对此行,见面的殷切已经消失了。

      转而直接就是有些落寞。

      促使她想离开。

      得清醒一下!调整一下她自己。

      呦呦语气平缓。“太子手下有位施幼南,今日应该在城外,拿着太子印鉴在城外屠一户人家,说是什么信。我想,你们应该也需要。”

      然后,起身出了茶楼。

      身后贺拂明看着呦呦背影,心头大撼。

      看了一眼身边的蒋木,眼神里同样的震撼。

      浅浅对视一眼,静默无言。

      待呦呦走后,贺拂明慢慢坐下,坐在蒋木身边。

      “你看此事。”

      蒋木现在跟刚在完全不一样,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严肃异常,整个散发着更浓烈的距离感。

      “殿下无须担心,那位侍郎的弟弟不在城外。只是微臣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说好三日后在子时在天兴酒楼二楼走廊尽头哪一间见面。殿下等到那个时候便知。”

      贺拂明此时眼睛一勾,瞟向的位置正是辰王离去的那道门。

      六年未见,一个男子,居然出落的如此......

      只是心里暗暗感叹。

      辰王要不是男子,怕是这四国的第一美人的头衔是落不到国安郡主头上了。

      一颦一簇真是想让人近身。

      偏生带着的冷淡疏离,又能让人畏惧三分。

      这样天生使然的性子皮相,真是欲情故纵的模子。叫人心生欲罢不能。

      贺拂明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跟蒋木说了一句。

      “下次再见到辰王,跟他可提一声,小心贺秉修,太子是龙阳之好,别误伤了他。或者,因你疏远,他们情投意合了,可怎么办?”

      蒋木此话一听,直接呛出声,眼睛都咳红了。

      平复了半天,才有些憋红脸。

      “殿下为什么以为臣与辰王会有什么......她看不上太子的。”

      贺拂明只是点点头,给了他一记不明所以的眼神,让他自己悟。

      蒋木看懂后,耳尖红红的,却也不矢口否认。

      他很喜欢贺拂明这样想他与她。

      但是,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离她,怕是相隔千万里远。

      如果。

      如果!

      他能给她一座避风所,他也想去试试。

      蒋木此时呼吸有些不畅,咬着舌尖。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臆想,向往。一边忍不住浮现她的一面又一面。

      突然话风一转:“殿下,这次信拿到后,交给刑部尚书,他这个人最是只认案,不认人。雷打不动的谁也不亲近,三贬三召依旧不改秉性,故而从六部外的一个小吏直接上任。可信。”

      贺拂明嗯了一声,随即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呦呦离开后,面无表情,眸子沉郁了些。

      一出门,柔漪便察觉出来不对。

      回头之时,

      “做什么呢?”

      柔漪摇摇头,跟上走了。

      向笙自然是清晰的感觉到呦呦细微的变化,眼角别了一眼柔漪,嘴巴闭上。

      问了一句:“主子,我们去哪里?”

      呦呦声音传过来。

      “当然去看看太子殿下查的如何了。”

      回到马车后,水含坐在角落,她十分清楚的知道呦呦此时心里必然难过。

      无论她多不显山露水,多平静。

      单单就看她将江木放在院子里的那一年,她就知道。

      江木还是在她心上的。

      今日与蒋木相见,本就有些匪夷所思。

      二人相互没有打过照面,却能如此这般安排相遇商谈。

      结果,呦呦对江木相记了七年时间,当年还在埋在园子里同吃同住了一年。

      今日竟然这样陌生的对待她,当真是白念了他七个年头。

      她替呦呦这七年的挂念不值得了。有些恨,又觉得替不上她来恨江木。

      心里谓道:可怜了她的小主子……

      而呦呦,坐在马车里,身形随着马车轻晃。

      满脸平静。

      小眼睛有些空洞,失去焦点。

      也不知道脑子是一片空白,还是在想着什么一幕一幕。

      总之人是很茫然的。

      活了十五年,触动她的事情目前才寥寥几件事。

      一是五岁多知道自己是替身时,曾经的崩溃,然后一夜成长。

      二是江木死时心里波动。

      三是明知不可能拿到空白旨意时做出的努力,一场空时的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崩裂出的情绪。

      四就是今日,蒋木让她知道,她奢望的一些情感真的就只是奢望。

      看来,长久以来,不寄予希望,才是她的人生……

      她但凡所求,无一实现。

      皆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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