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5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显然，我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我们已有三年多未见，时间虽不太多，但足以让一个少年的筋骨更加强壮，也能够让一个少年更加成熟。
　　后者的成熟从刚才的那句“杀人了”之中消失殆尽，但是前者身体的强壮，我确实实实在在目睹的。

　　云见穿着一身黑衣，个子也长高了些，眉目开了，少年原本的稚嫩气息不见了，转而是一个风流少年的模样。
　　见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即大跳起来：“大哥！”

　　这声气沉丹田，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瑟瑟发抖，在石头后面飞不起来的颓废样。
　　我连忙踩了地上的碎石，准备赶过去，云见这次却欢快多了，他三步两步，极其快速地用轻功朝我这边赶——我们两个呈现出一个双向奔赴的状态。
　　云见跑的比我快，极快跑到我面前，傻乎乎地笑道：“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他和过去有些变化，再也没有过去那么拘谨，行为举止都很大方。
　　我看得高兴，于是就说：“来这边找人。你们呢？”
　　云见：“师父说狮子岭这边的药材极为丰富，要是拿回去卖的话，价格肯定很好。况且有些东西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让我来长长见识就好了。”

　　我点点头，朝远处看去：“那你师父呢？”
　　云见像个兔子一样，笑嘻嘻地说道：“师父刚才还和我一起采药呢，只不过我有点肚子疼，来这边方便一下，就看到你们啦。”
　　他这么一说，就让我想起刚才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便问：“那你刚才在那里干什么？”

　　他先是露出了点不好意思的神态，随即神神秘秘地伸出一只手，半挡住口：“师父，听说狮子岭口这边，死了好多人呢？”
　　我一听就知道他和我担心的是一件事情，刚才他在下面，估计也是看到上面人影攒动，一时被传说所吓，所以待在那里不敢出头吧。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件事情，迟疑了下问道：“就你和你师父来吗？”
　　云见嘻嘻一笑：“大哥是说我大师父嘛？我大师父说他懒得跑这么远，就没有来。”
　　“哦。”我有点失望，但想着倒是也对，只好就这他话继续问道：“大师父？”

　　“是啊。”他理所应当地说：“我们后来合计了下，我师父不在意我以前有过师父，我们又住在一起，所以为了分辨，我便叫他大师父，喊我师父师父了。”
　　“……”他这话听的像是绕口令一样，且听的怪怪地，总让人觉得不是在说师父，而是在说娶亲的娘子。
　　倒是挺像个负心汉。

　　我心里有点好笑，但没说出来。
　　眼见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们，说实话我也有点想念。于是我便提议和他一起去和老大夫回合。

　　“好当然是好啊……”他同意了，但却露出了一点吞吞吐吐地样子，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我注意到这点，迟疑地看向他。
　　他立即收敛起来，嘻嘻一笑：“走吧，大哥。”

　　我们于是朝狮子岭内走去。
　　正如云见之前所说，狮子岭内草木繁多，各种草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毒虫猛兽。
　　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几个长得奇奇怪怪的虫——让人避之不及的那种，反而云见却很开心，一见那虫像是兔子一样地跑过去的，两手就那么极快地一抓，有时是用棍子钳制住，然后将它放进随身带着的一个葫芦里。

　　他边抓还边和我们解释道：“这种虫子叫长尾虫，尾巴长长的，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没什么伤害。它抓住人，便会在人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除了疼之外，便会觉得手上麻麻的，会很长时间没有知觉。”
　　他说着说着像是很兴奋，看着那虫子有点忐忑又激动，估计是不敢在自己身上动手，竟用那虫冲我比划：“大哥，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效果？”
　　“……”我有那么乐于助人嘛？

　　不过我倒是没打击他的积极性，我说：“你先拿着，之后找人给你试试。”
　　我这么一说，身后的维行有点僵硬，下意识地朝我们两个远了点。
　　我和云见停住，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相视笑了出来。

　　话又说了几句，我们又继续朝着狮子岭内走去，结果刚走了没多远，我们便听到一声打斗的声音传来，林内树木摇晃的厉害。
　　我们顿时一颤，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传说。
　　维行慢慢地，将原本已经放起的双刀抽出。

　　就在此时，一道气沉丹田但又能听得出不甚年轻的声音传来，他大骂声：“直接打脸！别手下留情。这群龟儿子竟敢偷袭！使劲打！”
　　我前进的脚步一顿，因为这声音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但还是很熟悉。
　　正是老大夫。

　　而他正对着谁说，要使劲打？
　　风马六不在这里，而他身边唯一一个懂得武功的人便是……

　　我的心猛然一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立即涌入心头，再也不能停下。
　　我拔出剑，朝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而去。

　　狮子岭古树繁多，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藤曼，我用剑拉扯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参天的古树，以及古树下的一块巨石。
　　巨石旁边，坐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他头发白了许久，但看起来精神不错，只表情气愤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在他面前不远处，三四个穿着吏官衣服的男子正拿着刀，谨慎小心地抬头看着什么。

　　而抬头望去，只能看到那古树参天，一片片叶子缓缓而落，轻轻地打落在剑上。
　　只听碰的一声，那落叶不知为何，与刀剑相碰，竟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将那为首的官吏吓了一跳，连忙跌跌撞撞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

　　“鬼啊！”
　　他惨叫完，手中的剑也哆嗦一声，摔在地上。
　　伴随着响亮的一声，一个小石子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声笑，极轻，极脆，宛若林上清泉敲打声。
　　只可惜收到惊讶的官吏没有胆子去欣赏这种美，反而吓的肝胆俱颤，失魂落魄。
　　“什，什么人装神弄鬼？”

　　树林突然簌簌作响，几棵树排列起来，像是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战士抖动着身躯。
　　突然一条红绫自上而下，像是由树吐出的丝，垂落下来，有种吊死鬼专用的既视感。
　　这已经将那群官吏吓了一跳，更不必说树叶突然快速抖动，落下无数叶子。
　　活像树要开始发癫。

　　那群官吏再也受不了了，拿着剑哀嚎一声，落荒而逃。

　　自此，从树木之上突然轻巧跃下一个穿着白衣，镶着红边，手拿长剑的小姑娘。
　　树叶又轻微簌簌作响，小姑娘将剑轻巧入鞘，笑了笑：“看来官吏的胆子也不是很大嘛。”

　　那小姑娘入鞘的剑细长均匀，执剑处还有一道红色剑穗，飘荡下来，极为飘逸。
　　我看着那剑，心里又跌宕几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见显然在家里时经常恭维如意，一见她出手利落，将那群人打的落荒而逃，立即谄媚道：“如意，我回来了！”
　　他现在喊风马六为大师父，自然就和如意同辈了，也不会再喊什么“如意侄女”了。
　　当然，我严重怀疑武力在这场语言的交易中所占的分量。

　　老大夫对这早已司空见惯，见云见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地说些废话，抬头看都不看，不耐烦地道：“行了，让你出去一下，结果一去就是这么长时间，简直是懒驴上磨。”
　　他哼了一声，显然因为刚才的事情心理不爽。
　　云见却笑嘻嘻地侧了个身：“师父，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我早已看向如意，见她看着我明显愣了下，一时没说话，于是用剑拔开所有的草，笑道。
　　“不是所有的官吏胆子都很小的。”

　　我慢慢地走过去，目光也在如意的身上停留片刻。
　　三年多不见，她已长大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她比云见的变化还要大。

　　我来洛阳的第一年，曾经想趁着机会去见一样长大中的如意，希望自己好歹能够赶上一次她长大的某个瞬间。
　　然而我到底没有赶上。
　　如果说当初的一次相见，她只是小小地向前迈进了一小步，而现在，她则跨越了很大一步。

　　她变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见她看着我不说话，我笑了笑，没忍住有点心酸：“怎么？不认识我了？”

　　如意拿着剑，反应过来，冲我笑了笑：“师……，不对，大哥。”
　　我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上前摸摸她的头：“嗯。”

　　“瞧瞧。”我们这边刚久别重逢，老大夫那边又冷嘲热讽了。
　　“这师父和师父就是不一样，有些人，现在已经不是师父了，别人却能记得。有些人，累死累活，行了多少路，才带徒弟来这里看看，结果被徒弟懒得管死活。”
　　他语气中虽然流露出一点“做人真失败”的意思，但显然，话里画外都是说给我们听。

　　我连忙上去，行了个礼：“老大夫，许久不见。”
　　他看我一眼，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见不见的，也没什么用，还不快点把我扶起来。”
　　云见立即上前，我这才发现他胳膊上有一点青。

　　“这是……”我迟疑道。
　　“是刚才那群官吏打的。”如意开口。
　　“刚才我去前面采药，老大夫一个人在这里看着，那群官吏语气粗鲁，非要把他带回衙门。他不肯，那群人就动手了。”

　　“带回衙门？”我皱了下眉。
　　“是啊是啊。”云见立即挤眉弄眼，明明没有其他人，他还小心翼翼地说：“就是，就是乌鸦那件事啊，现在他们都乱抓人。”

　　我沉思了下，现在这里情况特殊，一时之间也不好怪罪到底是谁，毕竟如今人心惶惶，有些草木皆兵是正常的。
　　只是乱抓人，还打人的确不应该。
　　今日若不是如意在此，他们恐怕用更加嚣张地对待老大夫了。

　　我打算暂且不告诉他们我为何而来，而是先到附近的村子里休息休息，毕竟老大夫手臂受伤，今日不宜再继续。
　　他们同意了，老大夫让云见拿着草药，然后先走了。
　　如意也拿了一些。

　　我看了下，走到如意旁，想要帮她拿下。
　　“不用了。”她抱着筐子，露出了个有点奇异又有点乖巧正经的笑：“我自己可以拿的，景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