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38、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我们许久未见，但我总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印象中，他总是有一种风光霁月之感，明明是个小偷，可因为总是笑着，让人心生好感，很难相信他其实是个暗中潜入人家的老鼠。

　　我看向他，一时没有说话。
　　他却仍然带着那点温和的笑，牙齿微微露出，白的像雪一样，但也因此让人觉得有点冰冷。
　　他说：“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是好久不见，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被人诬陷，被人欺骗，还被打了一顿，原本心情很不爽，此刻见到你这样，开心了很多。嗯，谢谢你。”
　　我很一本正经地说，也并不是在嘲讽，因为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很让人开心。
　　微微弯曲握紧的手腕还可以看出伸出来的纱布，脸上也苍白了些，他穿的很单薄，我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哪里受伤。
　　但可以看得出，他现在状况说不上好。

　　我悠悠然打量了他下，心想：“看来风马六那条疯狗也不算色厉内荏，起码真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够将堂前燕逼成这个样子。恐怕正是如此，他才会躲进贺家的吧？”
　　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笑了笑：“你高兴就好。做事情，总归得需要点代价嘛。”

　　我于是没有继续再想了，而是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风马六在这里，我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到这里跑。
　　他也不和我客套：“剑神叶侑要来了，你知道吧？现在外面就有他的人，当然，也有我们的人。我知道你想保风马六，但不可能的，即便是你，你的那两个徒弟，也不一定能够保下来。”

　　我看着他，没有搭话，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把神剑，真的是你偷的？”
　　他这次倒是痛快：“对，没错，是我偷的。”
　　我问了个有点严肃的问题：“那如果我把剑交给他，这样也不行？”

　　他突然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幼稚：“原本应该可行的，但是上次你那位仁兄那么一闹，南北方联盟的人都在等叶侑夺回这把剑，这么多人都看着的情况下，他没必要为你们顶下那么大的压力。”
　　他用着他那特有的，慢慢悠悠的语气说道：“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你们全部都抓回去。现在叶侑那边倒是有几个人想要救你的那位同仁，他们打算拿你们当挡箭牌，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们身上。”
　　他看着我，突然露出了个有点幸灾乐祸的笑：“现在你们双面夹击，怎么办？”

　　我并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心里的确有点烦闷，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旁边的石栏上，一下，两下。
　　半晌，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真的投靠贺家了？”

　　他挑了挑眉，微微抬头想了想，最后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我有点不满意：“你之前不还到贺家去偷东西，还露了脸吗？现在居然投靠他们。你被抓了？”
　　我合理猜测了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露出了个我不知道应该说是惊奇诧异还是好笑的表情，可能两者都有。
　　“算了吧，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注意注意，叶侑明天晚上就到。我偷了那把剑，让你来背锅，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厚颜无耻过。

　　可这个人，既然能够对我说出口，便绝对不会害怕我说出去。
　　其实仔细想想，从他设计的这一整套的计谋下来，若不是风马六的突然出现，恐怕我只会迷迷糊糊成为了他的替死鬼。
　　我无话可说。

　　他笑了下，做出了个准备离去的姿势。
　　可却又突然停下。
　　我一愣，有点警惕地看着他，却看到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里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如意正站在那里。
　　她站在那里，目光警惕，像个即将炸毛但极力忍耐的小狐狸，谨慎地看着堂前燕。

　　而显然，堂前燕还认识如意，见她望来，竟还记得，先绽了一个笑。
　　他语气轻轻地喊道：“如意。”
　　如意没说话，还是看着他，不过我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其实还是记得堂前燕的。

　　“不记得我了？”堂前燕竟还笑笑：“就是上次你说再见我的时候一定会给我糖的那个人。”
　　如意现在不想给他糖。
　　我看她那样子，觉得如意倒是想给他一刀。

　　我害怕如意鲁莽，于是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冷静下来。
　　然出乎我意料，如意并没有不冷静，她也没有挣脱一下。
　　她就是用一双眼睛死盯着堂前燕。

　　那是我第一次在如意的眼中看到名叫杀意的东西。
　　堂前燕见状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无用功，只好摆摆手，用一种半是感叹半是自嘲的预期说道：“看来我的日子不好过了。”

　　他走了。

　　我拉着如意进去，可是她却不动
　　我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她，却见如意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哭的伤心，哽咽地问道：“师父，我们会死吗？”

　　会死，当然会死。
　　哪个人不会死？

　　可我连给她开玩笑说“不是现在”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只能上前抱住她，很久很久，才说：“师父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要是我好好学武功就好了！”她在我的怀里哭的伤心，语气也有着绝望：“要是我早点好好学武功的话就好了。”

　　她来回就是这一句话，但我知道她未出口的意思。
　　若是好好学武，她便认为自己能够保护好我。
　　我轻轻摸着她的头，心里有些喟叹地想到：傻如意。
　　师父就在这里，怎么会让你挡刀在前面？

　　但我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这注定是个难忘的晚上。
　　我，如意，云见，三个人一起吃饭。

　　风马六自从给我说过那段话后，就处于一个傀儡状态，冷静得可怕，震惊地可怕。
　　就擦着他的那个喝完酒的葫芦。
　　连饭都不吃。

　　可我们吃饭的三个人也心情不怎么好。

　　云见到现在还沉浸在已经解除师徒关系的消息中，风马六不见他，不理他的哀求。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不是吗？
　　他们只能各自选择放手。

　　云见想着想着，就面无表情了。
　　他脖子里还带着风马六给他的那个玉佩，也像个傀儡一样地吃饭。

　　如意原本不想吃，还是我说了之后才拿起筷子。
　　此刻如同捣米一般点了点米数，然后看了下我，又看向庭院。
　　我猜想，她估计是觉得，现在外面的人估计正在偷看他们吧。

　　看他们如同案板上的鱼，垂死挣扎着。
　　看着自己的死期一点一点的接近。

　　我没安慰他们，也没再吓唬他们。
　　我只对他们说：“记住这一天。”

　　风马六说让我们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我原本的确是想试试。
　　但后来看到堂前燕出现，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外面的人数众多，恐怕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于是我们就只好被困在这个围墙里，静静地等待着剑神叶侑的到来。
　　青灰色的围墙犹如一个铁皮，一点点收拢，我们就像是筛骨里面的蟋蟀，等着最终决定胜负的人前来看一眼。

　　这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好。
　　夜色也暗淡的很，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我其实很感谢这个月色，真的。

　　在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这一刻，它为我蒙上了一层纱。
　　至少不会让外面的人如此轻易地就看清所有的动作。

　　我来到如意的房间，敲了敲门。
　　她竟然还没睡。

　　她竟然在慢慢地整理着梳妆台。
　　我一进去，竟发现房间里已经整洁的可怕。
　　这恐怕是自我们搬进来以来，如意房间最为整洁的一次。

　　……除了搬进来那日，毕竟那日什么都没有嘛。

　　她安静地可怕，冷静得可怕。
　　让我一瞬间突然有了点陌生。

　　一双天生适合握剑的手，一双冷静的眼睛。
　　她不会晃，不会抖，像是最奸诈的狐狸般，谨慎地等着对方出手。
　　即便我现在还没有看到如意后来的样子，可这一刻，我几乎能够预到她的未来。

　　这么想，我有点骄傲，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
　　可心里又有点难受，闷得慌，因为感觉她似乎不该变得这么快。
　　可我已经只能接受，接受她的长大。

　　这么一想，我觉得手中的这个礼物正合适。

　　我将那把剑匣递给了如意，说：“打开看看。”
　　“师父？”如意只见我进来时喊了我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多说话。
　　她低下头，将剑匣打开。
　　里面是一把宝剑。

　　剑长三尺，长条形，前端尖，后端安有暗红色短柄，刀鞘有红梅暗纹缠绕，我觉得和如意很配。
　　刀刃雪亮，不催不弯，横放过去，有光芒光华流转。
　　我说：“这是师父送给你的配剑，就叫你的名字，如意，怎么样？”

　　我其实早就有了这把剑，只是没有拿出来。
　　原因很多，很久之前，我曾经说过，如意练剑时为了安全，我都是让她用打狗棍来进行练习的，后来她倒是慢慢长大，到了可以给的年龄，但是却横生枝节，出了很多的事。
　　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

　　“师父，谢谢你。”她抱着那把剑，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就让我用这把剑，来保护师父一次吧。”
　　我听着有点好笑，也有点心酸：“师父不希望你保护我，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她笑了，紧紧地握住剑，声音却很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