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32、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我们进去时，老大夫正在诊治，他面前躺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牙已稀疏，手臂像是冬日的树干一般，被吸取了所有水分。
　　有些干皱弯曲。
　　老大夫捧着一只手，小心地调整着角度：“这样如何？疼嘛？”

　　云见正坐在稍远处的小凳子上，边捣药边看着这边的诊治，但看得出精神不怎么好，看来和风马六的事情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淡淡的草药香。
　　屋内帘子拉起，连大夫身上的白布衣都浅淡几分。

　　老大夫边微微动，手边慢慢地在病人的手臂上触摸，待摸到一处时，病人突然露出了一点痛苦之色。
　　他又慢慢挪了下位置，询问着，病人一一作答。
　　老大夫未再说话，轻轻将手放下。

　　他收了手，先没说话，而是问了下神思不属的云见：“云见，依你看，这是何症状？又如何治？”
　　云见被这喊的一惊，眼睛一转，看向那人，道：“我观刚才您做的，手腕中泉处疼，应该是手腕受伤。若是想要缓解，首先要小心，不要大动作；而且……”
　　他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这段时间没少学。

　　我听到这里看了眼风马六，只见他虽最开始进来时愣了下，可之后面露一点鄙夷之色，显然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
　　“我还以为他在学了什么高深的东西，原来不过是这些给人看病的行当。”
　　我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看下去。

　　显然，云见说的这番话让老大夫很满意，他点点头，对病人的孩子道：“正是如此。按照他的话去做吧。”
　　那人自当感恩戴德，奉承道：“大夫，你徒弟真是高明啊。我看，他快将你的本事都学去了。”
　　老大夫笑了声，看了云见一眼：“还没呢。”
　　说不清他这句“还没呢”到底是回答那个问题。

　　病人被搀扶着离去，狭小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大夫原本打算去洗下手，却看云见待在原地，显然现在还有点激动紧张。
　　老大夫看了下嘴角弯了下，但很快装作不满道：“不过是询问了个最为简单的病症，并不能说明什么。”

　　云见立即点头：“是，我知道了。”
　　老大夫又看了他一眼，慢慢洗着手，这次却饶有深意道：“可大部分人都是这些简单的病症，只是他们组合起来却不简单。你一定要仔细地去看，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若是做不到这个，即便读了再多的书，也没有什么用处。”
　　云见：“是的，您说的，我记住了。”

　　老大夫恩了一声，抬头问道：“上次我让你看的书，你可看完了？”
　　云见露出了点尴尬的神色：“您上面倒是画了画……可有些字，我还是有点不认识。”
　　老大夫倒是知道这点，但他一贯要求严格，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满地沉下脸：“你既然已经决定，就一定要做好，怎能因为这种事情一直耽误。我时间忙，不能时时教你，你自己更要下功夫。”
　　云见立即说是。

　　我其实没怎么来这里过，印象中对于老大夫的印象，都是我受伤那几天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吊着一只腿的狼狈样。
　　却从来没看到他治病救人时的样子。
　　既有医者的善心，又有与病魔战斗的肃然。

　　老大夫洗完了手，擦手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刚才那个你说的不错。自己下了功夫？”
　　云见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不是的……之前我受伤时，就是这样治好的。”
　　老大夫挑了下眉，露出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干得不错，还会举一反三了。”

　　我和风马六出来。我们两个一时都没有说话。

　　街上有点热闹，现下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候，街上人闹哄哄的。
　　我走在街上，一时也没有开口，随意那么一看，竟发现街上竟有卖女子饰品的玩意儿。
　　可能是因为我以往没有关注这些，一直没看到，可待我目光扫过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如意的蔻丹，待反应过来时，我竟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面去。

　　风马六没想到我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面露一点嘲讽之色，自己朝前走了。

　　摊位上的老板娘见我，立即热情问道：“公子，给娘子买啊？”
　　我笑了下，摇头道：“不是。不过的确是个年轻姑娘，您帮着选选吧。”
　　老板娘立即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大笑道：“哦这样啊，还不是娘子的话，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我总感觉这老板娘笑的有点怪，仔细一回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里有歧义。
　　这倒是也不能怪我。我原本倒是想要说给徒弟买的，可脑子一抽，想着徒弟的话是不是听着年龄太小了，所以才换了个“年轻姑娘”的说法。
　　没想到竟有了这点误会。

　　我笑笑，但也没去解释。误会便误会吧，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了。
　　我拿起她推荐的那个额饰，碎碎的，红色小梅花状，配上精心雕饰的枝蔓，带着点点缀，我很喜欢。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个雪照的天都亮了的夜里，如意带着我去踏雪寻梅时的样子。

　　我将东西递给老板娘，道：“就买这个吧。”

　　我拿着东西离开时，这才发现风马六已经失去了踪迹，不知道在哪里。
　　我边走边找地朝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家赌场，犹豫了下，我走了进去。

　　赌场里面比外面闹哄多了，我一进去，就看到一大群人堵在一起，同时也有三四个人抬头看我。
　　我猜想他们估计是赌场里面的人，看我面生，所以才特意盯着我。
　　我不动神色地朝里走去，果然在里桌的那一堆人里面看到了风马六。

　　他竟已经看得勾起了瘾，自己推了一个输的裤子都快没的人，一屁股坐在位置上，猴急地拿起筛盅，激动地手搓了搓。
　　他看了眼对面的人，二话不说：“来！”
　　他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挺和善，有着做生意的那种圆滑。

　　闻言，那中年男人倒是没有立即“来”，而是打量了一眼风马六，身边的人适时地起哄一句：“兄弟，要先下注，你有多少钱？”
　　赌场之上，不问有没有钱，因为即便是没钱，他们也会像血蛭一样，将你所有的血吸完。
　　风马六一愣，在衣服里翻了翻，他这才想起那是我的衣服。
　　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了，怎么会还有自己的钱。

　　“没钱啊？要不你找谁借借？”
　　倒是也不赶客。
　　风马六这一着急地望去，发现周围他全都不认识，再一扭头，才发现了我。

　　他连忙起身，看到我有点烦躁，不知想起了什么，也有点尴尬：“借我几钱银子。”
　　见我只看他不说话，他有点急了：“三倍还你。”

　　这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我递给他三钱银子，道：“我只有这么点了。”
　　他有点不耐：“一定还你。”

　　我没说话，静静地跟着他进去。

　　他们玩的很简单，是筛子。
　　一人六个筛子，谁点数大谁赢。
　　足够简单，凭借运气，吸引了一大批人。

　　风马六一上去，便先试了试水，扔了一钱银子。
　　那对面的中年男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做出了个“请”的动作，随即手中拿着的筛盅轻轻摇晃，目光却温和而打量地看着风马六。
　　与他相比，风马六就显得有几分癫狂了，他也一只手拿着筛盅，但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桌子上，边使劲地摇晃，有风卷残云之势。
　　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不怎么样。

　　双方摇晃筛盅，同时停止。风马六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紧盯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你先开。”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个恭敬不如从命的笑，筛盅被极轻地拿开，露出了里面的六个五。
　　风马六上前一看，随即就是一个哈哈大笑：“我赢了！”
　　他极欢快地将筛盅打开。

　　中年男人也并不恼怒，继续伸手：“请。”

　　我在以前听云见说起他师父时，就曾经听说过他的赌术。
　　据说在云见小时候，风马六还没有到处漂泊，因此年幼的云见也曾经去偷偷看过。
　　他描述的……和今日我看到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某人这么多年还没一点张劲儿。
　　又菜还爱玩。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赌场最开始会让你赢些，但绝对不会一直让你赢下去。
　　在风马六连续赢了几次之后，他乐的快没边了，袖子一撸就站了起来，此刻也不管身上的伤了：“来，继续！”
　　然后……他就输完了。

　　“怎么会这样！”
　　风马六恼怒地一拍桌子，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手气变差，脸色也变得极差。
　　他面色不好，有点苍白：“再给我点银子，五倍。”

　　我笑笑，从怀里拿出了最后的几钱银子……
　　然后放在了他对面。

　　我对那个中年男人笑着说：“我来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