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话是云见说的，他们两个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没精打采地趴在膝盖上，像两个垂头丧气的家犬。

　　不知是不是我在床上躺了太久有点跟不上时代，要是以前云见这么说，十有八九是他被如意揍了一顿之后的结果，可现在，他好像没怎么挨打就招了。
　　更让我疑惑的是如意，这丫头一贯是得理不饶人的，甭管你有没有说什么对不起。
　　可此刻，她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顿了下，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是你的错。”

　　我凑过耳朵过去仔细一听，才从他们两个人的话语中拼凑出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这几日我的伤也在慢慢变好，药材也就没那么需要了，可他们还是想要再赚点钱。
　　云见这小子歪脑筋动到了老大夫身上，主动天真地问能不能采药卖给他，只需要给他一点银子就好。

　　老大夫当场就吊起了一只眼，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把药卖给我？你把草药给我，我干什么？给你做成糖丸，送给你吗？”
　　这老头最近身体也好多了，也硬朗了，自己也就能上山采药，再加上周围人少，每月倒霉生病的就那几人，卖草药这一招明显不通。
　　没办法，这两个人想了想，就只好做回老本行。

　　只可惜他们两个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精力有限，云见一边去采集一些尽可能需要的草药，还要去卖艺，两相综合下来，终于害得他在戏台子表演时犯了错，惹得看客大怒，于是就失了这份工作。
　　这两个人不敢告诉我，这几日就只好装模作样地拿着东西出来，实际上却是颓废地坐在那里。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去客栈里端盘子，人家都不要，嫌弃他们笨手笨脚。

　　我这时才如此深刻地意识到，我的受伤，让他们两个也成长了。
　　可我无法开心起来。
　　我用一侧的身子靠在墙上，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

　　如意像个病恹恹的小猫，无精打采地趴在膝盖上，明显也很失落。
　　但看云见似乎真的很自责，她还是刻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师父……我是说你真正的那个师父呢？”

　　提到那个疯子，我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一瞬间的挣扎和不想面对。
　　可我总得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如意不利？
　　云见小声地答道：“……我也不知道。那天出来后他就没在我面前出现了。他……总有事情，不常出现。”

　　如意点点头，估计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道：“你师父特意去查了你被挨打的事情吗？”
　　云见：“是的。他对我说……他原本早就来找我，只是看我受伤，原本很生气，结果发现我是因为偷学别人武功所以被打了，他又觉得我很活该，就不想见我。”
　　如意的嘴微微张大了点：“你师父直接这么对你说的啊？”

　　云见笑了笑：“没事。他老是这样，经常不出现，我都习惯了。”
　　如意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师父，从来不会不出现，每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出现。”
　　我的手不自觉的弯曲，我意识到了，轻轻地将它放开了，苦笑一声，在心里回答道：“只是不总是以英雄的姿态。”

　　显然，这也是如意和云见第一次谈到这个话题。
　　听到如意这么说，云见也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师父，不是很厉害吗？”
　　如意伏在膝盖上的头微微侧了下，埋得很紧，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他很厉害。”她带着点哽咽，却非要把那话说完：“他就是很厉害！他救了我，养了我好多年，是我最厉害的师父。”

　　云见看着她，眼眶也红了：“我没说他不厉害啊。那天……那天那么多人，他打不过也很正常。而且我们两个还在那里，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欺欺人。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回到了屋内。

　　屋子里静的要命，只有窗户打开时透过来的一点光。
　　我死死地靠在门上，目光紧盯着那张充满草药味的床。
　　可我的脑海里却在魂游天外。

　　我有太多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我曾无数次想要教如意武功，那很正常啊，以我现在的武功，教如意还是绰绰有余的，指导他们不为过吧？
　　我说过剑神叶侑至今有一个遗憾，他尚未折断我的剑，这也并未说谎，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和他对决过。
　　从我的角度来看，这自然算是他的遗憾。

　　况且我也不是没什么英雄事迹，那贺家大官的藏宝阁和钱财，我不还是想进就进，想拿就拿的吗？
　　虽然我是从裂开的，偶然发现的地下小道里进去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天地大英雄，绝世大高手。
　　我有一百句话来为这件事情找出理由来。
　　但我却说不出口。

　　平心而论，我难道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让如意误会吗？
　　我知道，可我却刻意地去模糊化。
　　我期待在她的心里，我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避世英雄；也是因为，在我的心里，这也曾是我期待已久的美梦。

　　如今，梦碎了，即便如意和云见那般为我找补，可我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难堪。
　　我几乎是想要以头抢地，可我知道，那并没有什么用。
　　我躺在床上，那两个孩子都已经如此艰难了，若是我再出什么事，我不敢想象他们会如何。

　　我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待了半天，并没有显露出异常，仿佛自己没有下地，等待着他们几个人归来。
　　终于，到傍晚时，老大夫才空着手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唉声叹气，感叹自己老了的同时，还不忘对云见道：“小子，你可小心点，别把我里面的药拿倒了。”
　　他身后，正跟着拿着药箱的云见和拿着卖艺家伙事儿的如意，他们两个估计已经安慰好自己了，此刻小脸上已经一脸正常，笑嘻嘻道：“好嘞。”

　　如意将家伙事儿放下，几步跑到我旁边，关切地问道：“师父，你今日还好吧？”
　　我点点头，尽量温和道：“还可以。”
　　“行了行了，让开。”老大夫甩了甩手臂，看得出今日的出诊让他有点累，我躺在床上看去，他好像都苍老了些：“我来看看。哎，真的要让我这把老骨头累死你们才开心。”
　　我歉意又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了，大夫。”

　　老大夫搭在我的脉搏上，原本双眼在闭着，闻言眼睛睁开看了我一下，又很快懒洋洋地闭上，哼哼唧唧道：“嗯，倒是恢复的不错，脉象平稳。”
　　说完，他又检查了我的手臂，说是恢复的不错，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但再待在这里半个月，应该差不多就能够好了。
　　如意和云间一听，开心地要跳起来了。

　　如意当场一个握拳，义愤填膺地说道：“太好啦，师父没事！”
　　我打趣地看着她：“谁说没事，不还是要修养几天吗？所以啊，这几日你可别气我。”
　　如意嘿嘿一笑。
　　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问道：“今日去排练累不累？”

　　如意一听，摇头晃脑了下，我看见她那眼珠子灵活一转，随即立即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就出来了：“累，当然累。师父你不知道，我和小乞丐每天都去排练，累死了。”
　　“不过……”她很快找补道：“累也很开心啊。师父你不知道，我今天在戏台子上唱的时候，连班主都夸我了呢，他说要是我继续唱的好的话，还会给我奖励的。”

　　她脸上有点心虚，但尽力掩饰，此地无银地喊了一下云见：“小乞丐，你说是吧？班主有没有夸我？”
　　她小脸扬起，是我熟悉的骄傲。
　　云见比如意正常多了，说话也稳重些：“是的，班主说要是我们唱得好的话，他以后还会邀请我们来的。”
　　我笑了笑，一脸放心状：“那就好。”

　　可晚上的时候，趁着没其他人，我却对老大夫说我要回家了。
　　老大夫顿了下，上下耷拉着眼睛看了我下，也没挽留，随即摆摆手：“行吧，那你回去吧。左右也没有什么大事，就好好静养。你要是还想来这张床上躺躺，就再去打一架，不过得注意点，一趟下去起不来了那种的，我可不收啊。”
　　我现在听到他这冷嘲热讽的，不知为何有点亲切，也有点想笑：“谢谢大夫。”

　　我拜托老大夫将如意和云见找进来，他哼哼唧唧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如意和云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