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学院》欧阳糯米

6、第 6 章

　　“我能单独和萧晓羽同学谈谈吗？”心理医生江梓叶由林倩倩和李家英引领，轻轻走进316室。
　　李家雄躺在床上，手里的书早就抛到了枕头后面，别看他悠闲地跷着二郎腿，一双眼睛并没有放过萧晓羽的背影。他记得某位名人说过：“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显而易见，当前的萧晓羽正属于这种状态的范围之内。
　　虽然他一整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得如同学校喷泉池里的雕塑，可是浑身散发出的异乎寻常的气息却让他们头皮发麻、忐忑不安。所以，一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江校医终于到来，李家雄一骨碌翻身下了床，吴添合飞快的扔下书，二人眨眼间就站在了宿舍门外，躲在这个大救星身后，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萧疯子到底如何表现。
　　“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我想和萧晓羽同学单独谈谈。”江校医婉转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林倩倩和李家英旋即走出316室，顺手关上了宿舍门，二人肩并肩地下楼去了。吴添合和李家雄失望的耸了耸肩，一个只好去叨扰死党，另一个被老哥当成电灯泡丢在一边，只得百无聊赖的下楼瞎转悠去了。
　　江梓叶是那种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也十分出众的女人，一头披肩的黑发被她随意地拢在脑后，白皙端庄的脸上带着几分孩童般纯真的表情，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温文尔雅与谦和有礼的态度给走近她的人一种安全、可亲的感觉。
　　她缓缓走近始终一声不吭望着窗外的萧晓羽，轻轻坐在男孩身旁。过了好一会儿，二人都没有说话。江梓叶温柔的黑眼睛默默地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脸，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叹了口气：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仿佛听见了她心中的叹息，萧晓羽回过头来，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她，古怪的一笑：
　　“把你的手给我。”
　　江梓叶虽然不知他的用意，但是说不定这是男孩向自己敞开心扉的第一步，所以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男孩只碰触了一下，就推开她的手，张大眼睛说道。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着。” 江梓叶诚恳的回答。
　　“看来，你已经有了诊断，何必再听我‘胡言’？”
　　“我从不凭道听途说就枉下结论。”
　　“呵呵，别兜圈子，我看得出来，你觉得我不正常。”
　　“所谓的不正常与正常之间仅是一线之隔而已，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会在同一种状态。” 江梓叶和蔼地说道，“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一定有合理的理由。”
　　“那你觉得你自己呢？”
　　“至少现在还算是正常人吧。”
　　“你不是人。” 男孩的脸剧烈的皱缩了一下，看到江梓叶不动声色的神态，他恢复了平静，慢慢说道：“你已经不是人了，难道你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江梓叶耐心地询问，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个男孩恐怕已经病得不能继续上学了。
　　萧晓羽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在李家英的再三邀约下，林倩倩和他一起走进岔路口附近的一家西餐馆，对面对坐下。柔美的轻音乐和近在咫尺的林倩倩让李家英心潮澎湃，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林倩倩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好一会儿，直到服务生将一杯橙汁放在她面前，才回过神来。
　　“报歉，自作主张帮你点了一杯橙汁。”
　　林倩倩毫不介意的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今天我请客，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我喜欢你。” 鬼使神差一般，李家英将内心的激情脱口而出，练习了无数次的开场白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四目相对，林倩倩显得出奇的平静。
　　“是真的吗？”沉吟了许久，望着李家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红扑扑的面庞，林倩倩轻轻地说，“现在的我还没能从萧晓羽那里走出来，但如果我能感觉到你的真心，或许会认真考虑。”
　　林倩倩给出了让他信心倍增的答案。李家英惴惴不安的心放宽了许多，他大胆地继续向她表白：
　　“请选择我，我会比萧晓羽坚强可靠，我会尽力满足你所要的一切，带给你更多的幸福。”
　　林倩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请相信我！”李家英再接再厉，恨不能掏出心来给林倩倩。
　　“如果你让我感觉到你做的和你说的一样……”林倩倩粉面含羞地低下了头。
　　“我保证，我对你的爱深情不移，永远不会改变！”

　　李家雄两手揣在裤袋里，嘴里哼着《爱你一万年》，晃悠在校门外的路上。
　　他心情不错，除了感应到老哥心中的惊喜，刚才还在校门口遇见了平时下课后难得一见的梦中情人——严晓沁，虽然她看也没看自己一眼，身边还站着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友——季玉函。不过，乐观如李家雄，大大咧咧的他从不犯痴心妄想的毛病，只要每天能多看心上人一眼，就能让他“独乐乐”一阵子。
　　时间还早，老哥不知正在何处花前月下，估计江校医还在宿舍，现在不能回去，校园吗，早就逛了七万八千遍，再逛没劲，出来时忘了钱包，口袋里没有半分钱什么店也不想进。幸好今晚户外的天气不错，清爽怡人，李家雄干脆选择继续向前走，顺便把校外的路线摸个透彻，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李家雄信步来到岔路口，犹豫了一会儿，走上了右边的那条从未逛过的街。朦朦胧胧的月光照着寸草不生的水泥路面，仿佛蒙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微尘，显得荒凉而幽寂。一路上除了他和自己的影子以外，他没有看见一个人。
　　李家雄走着走着，越来越没有了耐心，可是又不甘心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这么回头，于是，他加快了步伐，最后几乎小跑起来，忽然，他的胸口一阵紧缩，一种悲伤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他的心头。他头晕目旋，几乎无法继续行走，但他知道突如其来的感觉不一定由他所发，可能是……李家雄心急如焚、跌跌绊绊的向回走去。
　　“哥！！！哥！！！”
　　李家雄一脚踹开了316室的大门。校医江梓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吴添合还没有回来，萧晓羽仍然安静的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看见我哥了吗？”心怦怦直跳的李家雄不得不询问萧疯子。
　　萧晓羽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他。
　　“喂，你听到了没有？我哥有没有回来过？！” 李家雄一把拽住萧晓羽的衣领，不安让心跳声如鼓。
　　萧晓羽转头面对着他，黑幽幽的眼神闪过一束光，像流星划过夜空般神速。他没有发出声音，但李家雄还是读懂了他的唇语：
　　“当心林倩倩。”
　　李家雄悚然一惊，再开口询问什么，萧疯子只是摇头叹息：
　　“迟了，已经太迟了。”
　　那一晚，李家雄心急火燎地四处寻遍，不想却毫无结果，只得傻傻地在寝室里坐等老哥回来，可是，李家英始终没有出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一切都坠入黑幕之中，寝室里静得几乎没有一丝声息，李家雄在床上翻来覆去，瞪着双眼，竖起耳朵，焦急地等待哥哥出现……

　　“喂，大懒虫，起床！”
　　李家雄在一连串催促声中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世界上他最熟悉的脸呈现在他面前，依然活力四射，笑意满满。
　　“哥！”李家雄一屁股坐了起来。
　　“终于醒啦。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一会儿，我们这星期的晨跑就要全部泡汤了。”李家英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晨跑卡，“我数一二三，你再这样发呆，我就不等你了。”
　　“哥，你到哪里去啦？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就差报告保卫科了！”
　　“一。”老哥掀起他的被子，笑而不答。
　　“神经病！” 李家雄赶紧跳下床，瞥了瞥大概还在睡梦中的萧晓羽，小声骂了一句，心说：那疯子整天疑神疑鬼疯疯癫癫，害得他也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笨蛋，怎么能听信这个家伙的胡言乱语呢？
　　“二……”李家英掰着指头倒计时。
　　“等等我，晨跑卡还没找着呢！”翻着抽屉的李家雄急得一把抓住老哥的胳膊，忽然他抬起头，一脸疑惑的问李家英，“咦，哥，你的胳膊怎么冷冰冰的，手也冰凉冰凉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李家英毫不在意的一笑：“没有呀，我好得很！”
　　“你从来不这样！是不是很晚回来，受凉了吧？”
　　“不是，可能是我昨晚下河了……”
　　李家雄惊讶的低声嚷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怎么突然下水？”
　　“对啊。”李家英一脸幸福的微笑，“一开始真的很惊险呢！我犹豫了好半天，才敢下去。嘘，别打扰吴添合他们睡觉，晨跑时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家英和李家雄俩兄弟轻轻走出了宿舍，合上了门。
　　萧晓羽倏地张开双眸，脑中灵光一现。

　　“请问你是……？”
　　江梓叶轻轻敲了敲305室的门，门应声而开，探头探脑出来的是圆头圆脑的朱冬远。
　　“我是校医江梓叶，你好！”
　　“江校医您好！”
　　“听说不久前萧晓羽曾经住这个寝室，是吗？”
　　想到萧晓羽，朱冬远不由得皱了皱眉，点头说道：“是的。”
　　“可以向你和你的室友了解一些他的情况吗？”
　　“当然，请进，江医生，不过现在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在萧晓羽变得有些古怪之前，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江校医开门见山。
　　朱冬远歪了歪脑袋：“一开始就觉得他为人挺老实的，好说话，心软，不过性格有些内向、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样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大愿意说出来。”
　　哦。江校医心中微微一动，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同样，不幸的遭遇也有可能改变性格。通常性格抑郁、内向的孩子都有过不幸的过往，如果走不出过去的阴影的话，往往容易出现心理偏差，严重的就会导致精神上的疾病。明天她应该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查一查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
　　“还有什么，比如他的言谈举止的某个细节让你觉得好奇或者难忘？”
　　“对了，有一段时间，我想应该是三更半夜，他莫名其妙地睡到了我的床上。醒来时他似乎毫不知情，事后，又好像非常抱歉而且神情沮丧。”
　　“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他刚进校时多一些，不过后来，这种情况就很少了……”
　　江校医一边听着，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两个字：梦游。
　　梦游，属于精神分析学派的她一直认为，是压抑的情绪在适当的时机发作的表现。然而，如果连这种发作的机会都被压抑了，也许正是他变成现在这样的症结所在，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的压抑呢？
　　“你们宿舍里曾经发生过让他明显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哦，有段时间他和季玉函之间有了一点小小的误解，但是很快就过去了。”
　　“你觉得和他相处困难吗？”
　　“还行，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你觉得萧晓羽变成现在这样是什么原因？”
　　“我到现在还很纳闷，他和林倩倩交朋友以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乐呵呵的，不知怎的突然性情大变，甩了人家不谈，还说林倩倩要害死他，真是……”朱冬远叹了口气， “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茶。“林倩倩人美心善，可是很受欢迎的，这小子也太不懂得珍惜了！”
　　“原来林倩倩是他的前女友。” 江梓叶微微一笑，脑中浮现出昨天林倩倩来找她时的焦急神情，这就难怪了。
　　“对了，江医生，这些话请你保密，要是被晓羽知道，也许加重他的情绪失控，你知道，我不想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也不想让他讨厌我……”
　　江梓叶望着这个好心肠的男孩，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清晨，萧晓羽笔直的站在岔路口，痴痴地看向前方。明明知道这里找不到出路，为什么总是来到这里祈盼一线生机呢？那条路，无论走多长时间，一样地笔直单调，寻找车站的计划如同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寻找绿洲一样无望。然而，现在就算车站犹存，难道还会真有一辆公车出现，接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晨跑的同学络绎不绝，见了神色严峻的他，纷纷闪避不及，萧晓羽听见人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瞧，就是他，神经突然不正常了。”
　　“你这个科盲，不是神经是精神不正常！”
　　“噢，不会毫无理由吧？”
　　“就是呀！”
　　“也许是家族遗传，没什么原因，一点小事也会发作。”
　　“年纪轻轻就得了被害妄想症，把系花女友也当成洪水猛兽，还真是可怜啊！”
　　“哎呀，我倒觉得当疯子也不错，可以不用晨跑，连上课也免了呢。”
　　“你真是的，只会说风凉话！”
　　萧晓羽苦涩的一笑，到底是众人独醒我独醉，还是众人独醉我独醒？一时还真无从说起！
　　昨晚，又有一个人变成了“他们”。想到这，萧晓羽心头沉重，他应该警告他们的，可是那群“人”已经给他套上了“疯子”的帽子，谁又会相信他的话？

　　午时的餐厅照例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李家英和李家雄这对双胞胎兄弟习以为常地迎接着来来往往陌生同学好奇的注目礼。因为李家英心情不错，李家雄享受到一顿难得的免费午餐。
　　“你不知道，月光下的树林，真是神秘又美丽，我和林倩倩……”
　　“Stop！”李家雄赶紧捂住双耳，“拜托，从晨跑开始你已经说了第十遍了，每重复一次，还要多加几个形容词上去，又不是念莎翁剧的台词。”
　　“你这小子，有没有听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嘴里吃着我掏钱买的饭，就该乖乖闭嘴听我讲完嘛。”
　　“我已经乖乖闭嘴听了第十遍了……” 李家雄翻了翻白眼，嘴里咕咕哝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却暗暗为老哥高兴。自从那场变故后，兄弟俩饱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煎熬，纤细文静的老哥为了保护他，保护这个残缺的家，不得不收起谦和温顺的个性，露出强悍、冷硬的外包装，慢慢变得有些独行。如今，沉浸在爱情中的老哥如浴春风，言谈举止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对自己也越发显露出兄长式的柔情。
　　“来了！来了！”
　　一时间，李家英和李家雄奇怪地看着周围的人飞速的站起身，急急忙忙举着餐盘转移阵地。
　　“怎么了？不会是伊拉克人打来啦？”李家雄好笑的说道。
　　“只怕是比伊拉克人还要糟糕。” 李家英仰起脖子，李家雄顺着哥哥的视线回头一看，吐了吐舌头，“快撤！”
　　“算了，来不及了。他已经兵临城下，笔直朝咱们这里走来，你现在起身，多不礼貌啊！”
　　“大不了这一顿我不吃了。” 李家雄一想起昨天白白的虚惊一场，就气得撂下筷子。
　　“混蛋！这可是花我的钱买的，你小子要是不连汤带水全部下肚，赶明儿KFC见，五个巨无霸你请！”
　　李家雄欲哭无泪，都什么时候了，老哥还是不忘自己当家时抠门，不，勤俭的作风。他无奈的嚼着鸡肉，趁老哥不留神，光顾着看萧晓羽，将老哥饭碗里一块又脆又嫩的鸡柳塞进了自己嘴里。
　　萧晓羽端着饭盘在李家雄的邻座坐了下来，尽管毫不知情的李家兄弟表现出不理解、害怕自己，他依然只想选择唯一和人靠近的位置。
　　李家雄本能的挪了挪身体，目不斜视，埋头扒饭。
　　萧晓羽冷冷一笑：“假作真时真亦假”，因为自己第一个发现了真相，所以最荒谬不可理喻的就是自己。
　　他感觉自己和记忆中那个优柔胆小的男孩离得越来越远了。奶奶的突然离世一度让孤独封闭的他越发消沉颓唐，而林倩倩的口蜜腹剑，那群披着热情与善意外衣的“人”的阴谋，却让他愤怒了，由希望到绝望，再由希望跌入深不见底的绝望，枯枝般脆弱的心已经无法承受，无法再忍受！他怎么才能远离这个虚伪诡异的地方！
　　萧晓羽猛地站起身，餐盘中的碗碟当当作响，李家英和李家雄吓得端起餐盘，准备开溜，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忽然响起：
　　“萧晓羽。”
　　林倩倩出现了。
　　李家英赶忙起身上前，笑道：“林倩倩，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你不是整天都有事，不来学校吗？”
　　“萧晓羽，你还好吗？”林倩倩忧伤的眼睛看着萧晓羽。
　　萧晓羽嘴角抽动了一下，胸中翻起的惊涛骇浪简直就要喷薄而出，忽然他看了看李家英，就沉默的低下头，抿住双唇，端起餐盘，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任凭身后李家英忿忿不平的叫嚷：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林倩倩，别理他！”
　　萧晓羽没有回头，面色阴郁的一笑，如果你知道她是怎么对待你的话……
　　萧晓羽回到三楼走过305室的时候，他看见了刚打开宿舍门的季玉函，和他身后的江校医，季玉函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他客气的和萧晓羽打了个招呼，急忙走下楼去。江校医微笑的走到他身边，温和的说道：“萧晓羽同学，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聊天，都可以。”
　　“你已经做好功课了？”
　　“你今天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表面上也许是这样。”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散散步吧。”
　　“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随时奉陪。”江梓叶微微一笑
　　二人沿着校外的街道慢慢的走着。秋阳是这样灿烂耀眼，秋空是这么清高云淡，秋风是如此清新舒爽，萧晓羽看着周围的一切，狂躁的心不知不觉被朗朗秋色抚平，眼神里多了些许沉静。
　　江梓叶虽然没有说话，一路上一直在观察着这个男孩，和昨天晚上相比，他简直判若两人，丝毫看不出疯狂的痕迹。
　　“江医生？”萧晓羽望着远方，忽然开口。
　　“头回生二回熟三回成朋友，你叫我Jenny吧。”
　　“Jenny，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在你的眼中有什么不是真的吗？”
　　“没什么。”萧晓羽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不想。”江梓叶立刻答道。
　　“为什么？”
　　江梓叶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成了仿佛“咔嚓咔嚓”播放着的空白电影胶卷，尽管努力想思考出一番内容，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就这么脱口答道：“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