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安》乌头月色

4、第 4 章

　　－哥，你睡了吗？
　　陈南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十七分，现在问贺周睡没睡，是不是有点明知故问。
　　贺周消息回的还算快，也就隔了三分钟吧。
　　－没有。
　　没等陈南把刚打好的一串感人肺腑的文字发出去的时候，几条消息又蹦了出来。
　　－咱俩就到这吧。
　　－今儿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
　　－一会儿往你卡里打二十万当分手费。
　　－睡觉吧。
　　？
　　陈南懵了，什么意思？这就是和总裁谈恋爱的感觉吗？动不动就砸钱，小说里通常不是恶毒的婆婆给钱让你离开的戏码吗？这......
　　陈南想死也死个明白，把一大串字删除以后，在手机上戳了几下。
　　－为什么？哥。
　　回应他的，只有消息前面那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对方不是好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
　　陈南又点了一下添加好友。
　　［对方已经把你加入黑名单］
　　“......”
　　拉黑带删除，玩儿的挺损啊。
　　是天蝎座吧？
　　刚回过神，手机就进来一条短信，提示陈南二十万已到账。
　　这前前后后总共不超过三分钟，小贺总说的一会儿是不是有点太迅速了，看来是早就准备好打钱了。
　　陈南明白了，就算今天晚上他不找贺周，贺周也会找到他，再把这场豪掷千金就为让你离开的戏码演一遍。

　　这个时间，不是贺周不困，是他真的忙，前几天刚开发了一处新区域。
　　这会儿忙着对接，忙着看合同，忙着看策划。
　　烦。
　　这俩兄弟，没有一个不烦的。
　　贺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低吟。
　　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合同也没啥问题了，睡觉吧。
　　他起身准备去楼下倒杯水，路过李愿房间的时候，门开着一条小缝儿。
　　“李愿？”贺周站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
　　不对啊，平时这个点儿，李愿还坐在电脑前面和朋友开黑呢，嘴里还得带点国粹。
　　怎么这会儿门也没关，灯也没开，不对劲。
　　见里面没反应，“我进来了啊。”贺周一边推门一边说。
　　里面一个人没有，床上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一个无辜的枕头。
　　贺周掏出手机戳了几下。

　　“你这是质疑贺哥的审美？”赵睿说。
　　“啥？”李愿问。
　　他不是没听清，只是脑瓜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瘦猴的样子。
　　应该拍两张照片给赵睿看看的，李愿保证，赵睿看了照片，也会质疑贺周的审美。
　　又想了想，万一赵睿也喜欢呢？毕竟这俩人都一个德性，脑瓜子有病。
　　只觉着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贺周发的消息。
　　－去哪儿了？
　　－赵睿这呢。
　　等了好一会儿，贺周也没回。
　　李愿又把手机揣兜里了。
　　他脑瓜子又蹦出一堆问号。
　　问他在哪儿干什么？要去找那个瘦猴？
　　放不下？担心？
　　过去负荆请罪？
　　“想啥呢？想嫂子了？哥们儿都说了给你找个好的呢。”赵睿说。
　　“闭嘴。”李愿说。
　　“又怎么啦？”赵睿不解。
　　“我怕你说多了，给舌头闪了。”李愿已经不想再往下说了。
　　旁边这个傻子，让他觉得心里更烦了。
　　这都什么人啊。
　　只能在心里又暗暗骂了一声操。
　　在这儿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三杯果汁，被妹子搭讪十次，除了一开始和那个搭腿的妹子说了句话，剩下就是和赵睿聊了几句，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无聊。
　　比家里还无聊。
　　“我走了。”李愿起身就要走。
　　“哎～”赵睿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想要拽住李愿，却扑了个空。

　　出了酒吧，一股微风掺杂着烧烤的香味吹了过来。
　　饿了。
　　晚饭只有刚刚喝的三杯果汁。
　　回老家不仅一口饭都没吃上，还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到这儿又碰见个智商欠费的。
　　“妈的。”李愿骂了一声。

　　从胡同出来，就能看见马路对面的烧烤摊，这个点儿人还不少，这家店名字挺可爱
　　快乐BBQ。
　　这可比赵睿那酒吧的非主流名字好听多了。
　　李愿想着吃点儿就吃点儿吧，总不能靠着那三杯果汁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外面的座基本都满着，李愿进屋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您吃点儿什么啊？”服务员拿着菜单，笑嘻嘻的走过来。
　　“啊，” 李愿没反应过来，“我先看看菜单吧。”
　　拿过菜单，李愿扫了两眼，随便打了几个勾。
　　“小伙子长得挺帅啊。”服务员接过已经勾好的菜单。
　　“啊？”李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
　　这可能是李愿晚上听到的最让他开心的一句话了。
　　李愿是脸朝着门口坐的，他靠在墙上。
　　思考他这都认识的什么人。
　　贺周吧，除了对象换的勤，也没啥毛病，就是眼神不好使，看上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之前贺周谈的几个对象，总有几个不像正常人的，那时候李愿就想他们是不是从山海经里出来的。
　　已经凑够六个了，这回又碰见个陈南。
　　想到这儿李愿笑了。
　　加上陈南就有七个了，是不是能召唤一个上古神兽了？
　　再说说赵睿吧。
　　......
　　李愿在脑子里回忆了毕生所学，愣是没找到一个能描述赵睿的词儿。
　　想了想还是聪明蛋适合他。

　　“小伙子，菜上齐啦。”服务员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这家店微笑服务做的挺好。
　　“？”李愿回过神来，看着这一桌子，“谢谢啊。”
　　“点，点了这么多吗？”李愿自言自语。
　　说实话，点菜那会儿，李愿心思也没在这儿，就是烦，烦得要死，具体点的啥，他自己都没看清。
　　不得不说，这家店用料挺足，羊肉串签子不长，肉给的挺多，鸡皮还冒油呢，李愿就喜欢吃这样儿的。
　　良心店，李愿记下名字，下次带贺周过来吃。
　　想了想还是算了，贺周好像吃不了这些。

　　“今天我请客～”
　　这个声音......李愿忘不了，就是那个让他烦到现在的陈南。
　　李愿抬头，看见陈南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进来。
　　理智，万一只是长得像，声音也像呢？
　　“小南这么有钱啦。”旁边那个男人说。
　　这男人不是壮，是胖，带着一个眼镜，一脸猥丨琐的看着陈南。
　　“妈的，还真他妈是。”李愿傻了，咋他妈走哪都能碰见他。
　　现在断定了，陈南是克他的。
　　旁边这男的谁？要不要告诉贺周？
　　“贺周那傻子给了我二十万分手费，嘻嘻。”陈南呲着牙看着男人。
　　？
　　啥？分手了？还给了二十万分手费？
　　贺·人傻钱多·周。
　　听到最后，李愿忍不住了。
　　还要什么理智，去他大爷的吧。
　　“我丨操丨你大爷！”李愿猛的起身，从旁边筐子里顺手抄起一个空的啤酒瓶。
　　陈南还没反应过来，李愿已经到他面前了。
　　他抬头对上李愿那双眸子，不寒而粟。
　　“你......”陈南不仅声音在抖，身子也在抖。
　　李愿揪着陈南的衣领给他拽了起来，陈南的脚腾在半空中，他拼了命的想掰开李愿的手，但都无济于事。
　　“你还真他妈长得丑玩的花啊。”李愿咬着牙说。
　　当着他面儿不仅绿了贺周，还说他是傻子？
　　是，李愿不想反驳，他就是傻子，能把这种人带回家和父母翻脸的人，他能聪明到哪去。
　　但是能和他分手，贺周也不算太傻。
　　啪。
　　清脆的一声。
　　没等陈南说话，啤酒瓶子已经砸到头上了。
　　李愿用啤酒瓶把陈南脑袋开了。
　　外面吃饭的人瞬间乱作一团，有一两个带着孩子跑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有最后一种神人，无动于衷继续吃饭的。
　　“你，你怎么打人啊！”旁边那个男人掏出手机要报警。
　　李愿转过头，拿着碎了一半还带着血迹的啤酒瓶子指着他，“你再他妈说话，老子他妈把你给捅了。”
　　男人吞了吞口水，看他这样儿，不像开玩笑的，乖乖把手机揣进兜里，打着笑脸就跑了。
　　“呵，”李愿冷笑一声，蹲下拍了拍不太清醒的陈南的脸，“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新找的男人，不对，是早就找了的吧，给我哥绿了对吧？你妈的。”
　　新找的男人？给他哥绿了？看热闹的越听越懵，这......
　　起来以后李愿觉得不解恨，又朝着他的腰使劲踢了一脚。

　　“李愿！”贺周急着推开警丨察局的门。
　　李愿现在正坐在警丨察局里，他抬头，平时连下楼扔垃圾都要换一身衣服的贺周，现在居然穿着一身睡衣，踩着一双拖鞋站在自己面前。
　　他笑了，但是在这种场合笑不太合适，他又憋了回去。
　　“我你大爷的！你还笑得出来，你这兔崽子要他妈干啥啊！”贺周抬手就要打。
　　幸亏旁边的警丨察拦着，要不李愿今天别想站着出去。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李愿觉得自己没错，一点儿错都没有，陈南那样儿人，这样打都算轻的了。

　　来找李愿之前，警丨察带着贺周去了医院进行调节。
　　李愿不是冲动就控制不住的人，那一下子，他掐着劲儿呢，没用多大劲儿那瓶子也碎了，可能是质量不好。
　　到医院的时候，陈南已经醒了，头上裹着纱布，没啥大事。
　　自知理亏，愿意和解。
　　赔了医药费，又给了补偿，交了罚款就给李愿放了。

　　回去的路上，李愿看着窗外，嘴里哼着小曲儿，打心底的高兴。
　　活了十七年，头一次这么开心，看来那家烧烤去对了。
　　快乐BBQ，吃完就快乐了。
　　“你要干嘛啊？”贺周问。
　　李愿就知道逃不过贺周的灵魂拷问。
　　“为民除害。”李愿回。
　　确实是为民除害，像陈南这种人，不给点教训以后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就他哥傻，上这当。
　　骗感情就算了，还主动给人家送钱，李愿已经开始怀疑他哥的公司到底是不是他哥自己白手起家开起来的。
　　开公司对智商这方面真的没什么要求吗？
　　那......赵睿以后确实是能当老总的料儿。
　　“你开学就高三了，让我省点儿心吧。”贺周不耐烦了。
　　“嗯，”李愿也不想说话了，“我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年级第一”。
　　车里瞬间安静了。
　　现在这情况，谁该先说话，李愿不能，他也不是好面子，他就是觉着自己又没做错，为什么贺周还要这样。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贺周语气平和了许多。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觉着我给你惹麻烦了？”李愿笑了，“那你理解错了，我这不是给你出气，我是给我自己出气，我就看他不顺眼，我就想给他脑袋当球儿踢，怎......”
　　“行了！”贺周吼了一声，打断了李愿，“......别说了，不想听。”
　　贺周捏了捏眉心，许是知道自己声音太大吓到李愿了，后半句说到后面都要没声儿了。
　　你想不听就不听？李愿可不惯着他。
　　这哥俩儿一个比一个脾气冲，虽然不是亲生的，除了流的血不同，长得不像，剩下哪儿哪儿都一样。
　　忘了加一条，审美也不一样。
　　“你想让我省点儿心，是，我能理解，”李愿头靠在车窗上，自顾自地说，“从初二开始，咱俩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李愿还想说点儿什么，但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停车吧，我下去。”李愿说。
　　“啊？不行。”贺周愣了愣。
　　啪嗒。
　　李愿把他那边的车锁掰开了，车门刚打开一个小缝儿，贺周猛地一脚刹车，惯性把李愿往前推了一下，要是没系安全带，李愿现在已经趴在挡风玻璃上当雨刷。
　　“多谢。”李愿下车。
　　贺周毫不犹豫的在李愿下去以后把车开走了，肉眼可见的还提了速。
　　刚才贺周要是没停车，他就要跳车了。
　　一下车一股夹杂着清新空气的凉风吹过来，李愿打了一个冷颤。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二十七，都折腾到这点儿了啊。
　　看着没几辆车的大道，李愿陷入了沉思。
　　该去哪啊，家肯定是不能回，贺周会回去，尴尬。
　　可是谁这个点儿不睡觉啊，想了一下，他拨通了赵睿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得有半分钟，那头才带着没睡醒似的声音“喂”了一声。
　　“你在家呢没？”李愿问。
　　“一小时前刚回来。”赵睿躺在床上，闭着眼。
　　“行，我找你去。”没等赵睿回话，李愿就给挂了。

　　贺周没回家，他把车开到公司楼下。
　　这会儿公司值夜班的保安正在睡觉，听着公司大门像是被推开了，“噌”的一下就起来了，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电棍就冲了出去。
　　穿着睡衣的贺周和拿着电棍的保安四目相对。
　　“啊.....”保安挠挠头，“老板好。”
　　老板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了，还穿着睡衣。
　　“非常敬业，一会儿财务上班，我让他给你涨工资。”贺周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再接再厉。
　　没再多说，有点尴尬，贺周急着坐电梯往楼上去了。
　　贺周是做房地产的，公司规模不小，涉及的领域也广。

　　贺周坐在老板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万宝路，他就爱抽这个。
　　点上烟，把腿架在桌子上。
　　想起刚刚李愿临下车前的欲言又止，回忆了一下，好像说的也没错。
　　李愿还小那会儿贺周天天陪着他，教他做作业，陪他做游戏，李愿上了初二以后，贺周就没怎么在家待过。
　　主要是忙，真忙。
　　一年得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出差，不然就是公司开会开到后半夜，等到家李愿早睡了。
　　后来李愿上了高中，他就住宿了，见面的次数更少了。
　　李愿说一年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也不算过分。
　　又想了一下，除了今天这事儿，李愿好像也没惹过别的麻烦，这也不算麻烦，毕竟是给自己出气，学习上的事儿更不用贺周操心了。
　　要不......老板给自己放天假？
　　直到烟灰烫到手，贺周才回过神。
　　看着已经快燃到烟蒂的万宝路，贺周没有犹豫，猛吸一口，直接吸到底。
　　烟头不烫手，贺周不撒口。
　　禾舟集团总裁贺周，给人送钱的时候那是真舍得，到自己了就算剩个烟屁股还燃着火，那也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