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二 但为君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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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许学长，
见字如晤。”
“正值此届学子游历，学长应清闲不少，料想学长收到此信时是在荷花丛中睡觉，搅扰学长好梦了。
不过晗想事关晏学姐，简学长是不会介怀的。
因为真的挺明显。”
“昨日伴晗去渔村查探前，晏学姐突然收到飞信，阅读后便与晗分头行事。在茶肆汇合后，晗察觉学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言语试探下猜得许是学姐的故人，似乎来意不善。”
“当下晗已与学姐分开，来信的目的非是要学长插手学姐的私事，只是请学长多多关注学姐留在教门的命火。
只是相较学长学姐，晗涉世不深，也可能大惊小怪了。但晗不愿赌这个万一。若是晏学姐事后责备，晗一力承担。
有劳简学长。”
“学妹殷晗笔。”
正值盛夏，举荷亭外荷叶铺满湖畔，层层踏踏，错落有致。风吹叶动，翻起夏日清凉的碧涛。
荷叶深处，堪堪只能容纳一人的小木船被遮了七七八八，隐约可见船上人屈膝而卧，月白的衣摆漫出船沿浸入碧水。
简许把盖脸的荷叶扒拉开，澄澈的日光便盈满了原本荫蔽的角落。小憩后的人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懒洋洋地对着日头拆开封面署名殷晗的信，睁了一半的眼阅读。
没读到一半，简许“刷”地从船上坐起，叫团簇在脸畔的荷叶一阵翻响，似是微微的抗议，抗议闯入藕花深处的人动作过大。
“不是吧……有这么明显吗？”
他有点难以置信，“那小丫头连自己身边的桃花都看不出来，愣的跟块木鱼似的，怎么在别人的事上这么敏锐？是我真的掩饰的那么差，还是这丫头故意做成个呆瓜样装傻婉拒？”
“嗯……会专门找上逢舒且来意不善……呼呼，恩仇真是一个轮回，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另一边对霹雳江湖还没有准确认知的殷晗被简许念叨时，正把绘着荷花的玲珑茶盏给王夫子送上。
小巧的茶盏底部是手绘的青花荷叶，寥寥几笔青蓝染出舒卷的荷叶。透明的釉并没有像传统的玲珑瓷一样均匀对称分布，或聚成蜻蜓飞过荷叶，或三五成团围着点成青色的花蕊拢做菡萏。
总之卖相相当不错。
“叫你好好学习，你怎么花时间搞些这名堂。”
小老头这般说着，脸上的笑却没克制住，喜滋滋的从眉梢溢出来。
殷晗知道夫子口是心非的毛病，同样笑着说：“学生觉得自己烧的挺好看的，夫子如果不喜欢，那就还给学生，学生游历时再搜罗搜罗，给夫子换个名师傅烧的。”
她这一套可算超水平发挥，那个教她烧陶的教门学长都勉勉强强给了个不错的评价。
“咳，免了，游历的时候就好好游历。虽然尚有瑕疵，但也算是你一片心意，这套茶具我就收下了。”
老头子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手脚麻利地把学生孝敬的茶具收到背后的博古架上，打算等殷晗走后再悠哉悠哉的开壶。
“是是是，那学生去摆棋盘，陪先生手谈几把。”
殷晗上辈子只会五子棋，围棋是在法门时殷夫人教的，目前下的一般。但王夫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菜鸡互啄。
“嗯，摆在外面树下的石桌上吧。”
陪王夫子下完棋，天边已是红霞染遍，殷晗向夫子辞行后，便回到了张叔张婶的家里。
张楠五年间窜的飞快，殷晗去法门求学前他将将达到殷晗肩头，五年过去，他……依然在殷晗肩头。
毕竟殷晗也在长，而且许是习武的原因，身高比上辈子还要高上一截，达到了五尺二，说人话就是一米七四，搭上一身干练男装丝毫也不违和。
所以她很顺手的揉了揉张楠的头发：“今天和朱朱去采石斛了？”
十二岁的张楠冲天辫的发型换成了一个扎在脑后的小丸子，脸上的线条依旧圆润：“不止摘了石斛哦。”
他神神秘秘的塞给殷晗一个小篮子，殷晗挑眉掀开面上盖着的方布，看见半篮子紫红色的覆盆子。
“给殷姐姐采的，紫红的才甜，朱朱说姐姐会喜欢。”
“谢谢楠楠，我很喜欢。先泡着，晚上洗了一道吃。”
多乖的孩子，殷晗心里感慨着，手上又撸了一把张楠的头。
张楠跟着殷晗将红红紫紫的果子湃在沁凉的井水里，又帮着她打饭上桌，最后目光落在殷晗束发的簪子上——
嗯，很好，还是五年前自己送姐姐的簪子。
看来没人拱自家的白菜。
“晗丫头这次在家能呆多久？”
张家的餐桌上没人在意食不语的古训，张婶一筷子给殷晗放了片山药在碗里，问道。
“三五天左右，主要是回来看看叔叔婶婶，之后再四处走走。”
殷晗回道。
“那游历后呢？有什么打算？”
“一边继续跟着先生在教门学习，一边打探父亲母亲的消息，至少要知道他们当年遭遇了什么事。”
语落，餐桌上一片沉寂，就连啃骨头的张楠都停了下来，偷眼瞄着一脸镇静的殷晗。殷晗心中无奈，但总有些事不能不提，她维持着脸上的淡然，道：
“叔叔婶婶，没什么不能提的。这么多年都毫无音讯，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你恢复记忆了？”
率先接话的是张叔，他放下碗筷，注视着这个从小姑娘看着长成大姑娘的孩子。
“……还没。”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注意安全。虽然恩公他们不在了，但记住张叔张婶这里，永远也算你的家。”
农家汉子的语气依旧沉稳，殷晗有些狼狈的低下头看着碗里一粒粒米饭，与比饭还白、冒着热气的山药片：
“嗯，晗不会忘的。”
于她自己，不会忘记背着头破血流的她跑了大半个山的张叔，不会忘记油灯下给她擦抹药油的张嫂，不会忘记送上礼物、为她的离开掉下金豆豆的楠楠。
他们安抚了她初至此世惶恐不安、无处着落的心情，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落处。
于小姑娘自己，殷晗想，在父母不得已离她而去的时候，也是他们慢慢填补上了家人的位置，陪伴在离开父母的小姑娘的身边。
所以，背着两个人的份，又怎么能忘却这样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章二 但为君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