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储备粮》白西瓜

21、二十一只吸血鬼

　　然而谁也没想到，A组一下去就是接近一个小时。

　　地底信号微弱，通讯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定位器显示他们并没有继续前进，反而是全部聚集在某处，有些红点重叠在电子屏幕上好半天都不动。

　　“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向小原趴在洞口往下看。

　　“难道这里还有淘金贼吗？”有人问。

　　“按理来说不可能。他们不会回到被遗弃的据点。”身后队员说。

　　又有队员接：“那会是辐化鬼吗？我们之前不就在矿洞里遇见很多？”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地下环境恶劣，没有自然黑雨和阳光，辐化鬼应该无法生存太久才对……”

　　周应惟在旁边站着，觉得有点闷，便把头罩摘下来，任由冷风带走发间的余温。

　　队员立刻提醒：“周队长，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您应该把头罩戴好。”

　　周应惟却没有接他的茬，朝着四周看了看。

　　巡逻队就只剩下不到十人的B组小队，他们站在岩石上放哨，周应惟瞧着，觉得每个人的身形都挺拔又年轻。

　　B组大部分都是被安排着在后方行动的新队员，刚刚从二队调过来，近战经验并不丰富，这次也是因为人手不够，童乙才勉强把他们带出来的，他与上将不一样，他始终坚信着实战出精兵，越危险就越能提升队伍的实力。

　　周应惟沉默半晌，道：“我带B组下去看看，后勤队注意四周安全，必要时由副队指挥，依情况采取驻留或撤离指令。”

　　“是！”

　　没有人对他有任何质疑，大家仿佛都默认了他的话。在一队的正副队长全都不在的情况下，他们看起来很有魄力的后勤队队长周应惟理所当然地坐上了头部位置，自动成为能够调派所有队员的人。

　　得到指令的巡逻队队员们立刻整理工具和武器，准备进入矿洞。而后勤队将装甲车停在群落周围，形成保护圈的形状，尽可能地做好防护。

　　“要小心啊，队长。”向小原担忧道。

　　自从见到那只惨死的鸟后她就始终感到不安，这种紧张的情绪没能在见到巡逻队后有所缓解，反而更加强烈了。

　　周应惟没有说话。
　　他略微拉开防护服拉链，上上下下摸索口袋，终于在上衣兜里找到了一根旧烟。

　　烟与酒在基地里都算是奢侈物品，天灾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用食物换取到，而现在，基地对于烟酒的管控越发严格，只有上等军官才能有机会分到一些。

　　如此现实对于一个有烟瘾的可怜人来说无比沉重。

　　周应惟心里烦躁，他找到了烟，却没翻到打火机，仔细回忆后他似乎把这小东西落在驾驶座上了。

　　而正当他想直接咀嚼烟草时，一只手凑了过来，用打火机替他点燃了烟尾。

　　旧烟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刺鼻，火星泯灭，白雾很快晕染在空气中。周应惟眯起眼睛，微微低头，看见沈唯柔和的脸庞大部分藏在头罩里，只留下小小的鼻尖。

　　“小心矿洞明火。”沈唯善意提醒。

　　周应惟笑了笑，道：“火遇上鬼可是能救命的。”

　　沈唯心里说确实，他就很怕火。
　　于是他为了理直气壮地扔掉烫手山芋，便将那所有鬼讨厌的打火机塞进周应惟的上衣口袋里，就好像是一个有眼色的高情商队员该做的那样。

　　“送给您做护身符。”沈唯扯谎道。

　　周应惟也没多想，他把未抽完的烟掐灭收好，整整齐齐地跟打火机放在一起。

　　五分钟后，后勤队整装待发，周应惟让人用压力钳顶住洞口以防止坍塌，自己则率先下洞，收着肌肉勉强穿过了狭窄的缝隙。之后队员们也陆陆续续往下落。

　　没了打火机，沈唯觉得手中的温度都舒服不少。他背过阳光，偷偷地把防护服的手套拉下来一点，让皮肤接触到冬季干燥的冷风。

　　自从几天前踏入基地，他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风的气息了。基地从外部看上去很坚固，仿佛独立于荒野之外的钢铁铠甲，它能够保证人类的生存，却也将自然隔绝在外。

　　或许那被基地围墙保护起来的废都也是如此，它会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同时也是铅板和防护墙包裹着的灰色残骸。

　　沈唯只放松了几秒钟便很快把手套拉好，他正想回到车上，背后却突然传来混乱声。

　　是围坐在监视器旁边的后勤队在惊呼。

　　“动了！又动了！”

　　“可是移动的好快，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吗？”

　　屏幕上好几个红点都在快速移动，监视器显示出的数据也来源于更深层的地下，他们几乎马上就要与巡逻队的所在之处交汇——

　　可当两边位置真正重叠时，监视器的屏幕再一次闪烁两下，又立刻恢复正常。

　　灰色斑条从跳跃至平息，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些属于后勤队的红点也一动不动了，仿佛被钉在屏幕中央的弹孔，只剩下刺眼的血红光亮。

　　“又不动了……”向小原轻声说。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讲机中偶尔钻出几声怪音，但很快又安静下去。

　　每到这种时候，天就黑得特别快，远处太阳半边沉入大地，风沙涌动，荒野被勾勒得像是暖金的海岸。

　　后勤队独自行动十分危险，但于情于理，他们都没办法就这样掉头回基地，最终，众人决定出几个人下去看看。

　　“我觉得我可真是牛。”向小原一边背步/枪一边说，“说好的巡逻队很少失联，结果我一跟着来，每次都失联。”

　　——怕不是扫把星吧？

　　沈唯便道：“我不也跟着吗。

　　虽然无法解释向小原的坏运气是否来源于他这个吸血鬼，但可以肯定的是，基地的两只队伍强行把他拉进来，此行必定不会一帆风顺。

　　“其实你可以留在地面的，底下很危险，你没有训练经验，很容易受伤。”向小原说。

　　“没关系。”沈唯不甚在意，“我躲在你们后面。”

　　向小原还是不太放心，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道：“那你可要躲好啊，千万别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

　　“底下的东西，是辐化鬼？”沈唯问。

　　“初步判定是辐化鬼，但不排除有其他人类存在的可能性。”

　　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天灾环境下，人总是比变异生物更加难缠。若非如此，巡逻队也不会抓淘金贼抓这么久。

　　末了，向小原又道：“记得带好补给，我们可能要夜间行动。”

　　．

　　沈唯跟着后勤队几人很快下了洞穴。

　　漆黑的通道里空荡荡，四周硬木架腐化发潮，霉菌在墙壁之间星星点点地攀爬。为首的人用手电筒一照，脚下道路弯曲狭窄，一眼望不到头。

　　氧气含量足够维持呼吸，几人便将头罩摘下来，固定在腰侧。手电筒的光横七竖八地冲散黑暗，空气中隐约透出点雾一般的陈粒。

　　“注意脚下，小心黑雨矿石。”队员简短道。

　　众人排成一排，个子高大的人走在最前面，向小原和沈唯则因为瘦弱的外表而被安排在中间，前后都有人保护，看起来安全的很。

　　“这儿水蒸气含量不低啊。”向小原拿着空气检测仪轻声说。

　　沈唯偏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电子屏，没有说话。

　　后勤队出来时准备得妥当，各种工具一应俱全，武器方面人人都从猎/枪升级到了95步/枪不说，还配备了□□和闪光弹，装甲车上还有两架重机枪，只可惜那玩意太沉带不下来，否则巡逻队应该会直接扛着轰开一切障碍物。

　　黑暗中，突然有人道：“你们看这里。”

　　前方不远处的地面显露出泥泞，新翻的泥土里正分布着不均匀的脚印，手电筒照过，那形成的状态应当是刚不久有人从此处路过，估计是两组巡逻队留下的。

　　队员蹲下身子，手指拂过泥土略微发硬的表层：

　　“脚印大部分朝一个方向，前面就一条路可以走，他们肯定被困在底下了。”

　　“那究竟是什么规模的辐化鬼能让巡逻队都束手无措？”有人问。

　　“说不准。现在辐化鬼会集体行动，它们如果躲在洞的某处突然袭击，那会很麻烦，而且这里的木头太脆弱，一旦发生战斗，贸然开枪会造成洞穴塌陷。”

　　这很可能是巡逻队迟迟未归的重要原因。如果无法使用枪支弹药，只能依靠冷兵器近身战，那战斗持续的时间就会大大延长，再加上他们并不清楚辐化鬼的数量，所以危险等级又会进一步上升。

　　离最初的异变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后勤队的人虽然着急，可他们每个人都对巡逻队保持着最基本的信任——基地的巡逻队不可能出现重大伤亡，他们只是暂时失去联络，只要继续往下走，就一定能够重新汇合。

　　这种信任是对巡逻队长久以来任务完成情况的经验总结，也是对他们实力的绝对肯定。就像之前巡逻队去追淘金贼而失联一样，无论状况有多迷茫、无论距离有多远，后勤队总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接应，因为他们相信这支在荒野里滚打摸爬了几年的队伍一定如岩石般顽强。

　　“我们继续走吧，希望能在彻底天黑之前找到他们。”

　　沈唯跟随大部队的脚步，在经过又一个拐角时，不禁开口：“你刚刚说，这里水含量很高。”

　　向小原看向他，表示自己在听。

　　“那会不会长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墙上的霉菌就不全是黑色的。”

　　沈唯说着，用手指碰了碰那节已经长成圆形菌落的绒团。

　　“它们是白的，和菌丝一样，这种环境很适合孢子生存。”

　　于是向小原借助手电筒仔细观察墙面。

　　“大部分是毛霉和水霉，不过……”她看了沈唯手指碰过的那一团白色，有些疑惑，“这种颜色的我只在实验室见过，自然条件下似乎没有。”

　　白色太干净了，在这昏暗潮湿、满是腐朽的洞穴中显得格格不入。

　　向小原拄着下巴：“它们会不会是黑雨环境下特有的菌类？”

　　沈唯手指摩擦过菌丝，只觉得皮肤间滑腻又冰冷，几乎与他本身的体温别无差异了。

　　他从阳光晃过的地面落到地下来，浑身上下的热度快要散尽，连防护服都无法留住那点暖意，如果有谁能摸到此刻他的身体，那么只会以为自己是在摸一块石雕，甚至感受不到心脏在跳动。

　　通道里无风滞留，寒冷的黑暗如影随形，湿气也越来越重。

　　长靴踩进泥巴并不好受，队伍就在这样的牵制中降低了前进的速度，有些人甚至找到长棍以此代替感官，一边敲打着地面一边走。

　　然而下一刻，沈唯突然眯起眼睛。
　　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同时走在最前面的人也猛地顿住，紧接着立刻背过步枪，将手电筒推至最大光亮。

　　冷光如同利箭撕裂了静默的通道，所到之处尽是狼狈。地面和墙体破碎不堪，木架倾斜断裂，植物的根茎与血液混合在一起，像是被翻耕过的伤痕，露出其中嶙峋古怪的白骨。

　　辐化鬼的残肢断臂融化在这些森然骨架中，菌丝连接挤压成蛛网，填满尸体的缝隙，开出大片大片红白的色彩。

　　被腐蚀的气息沿着潮湿扩散，空气里悬浮着蒲公英一般的孢子。

　　沈唯下意识伸手去碰，发现孢子像是有生命那样，末端细小而柔弱的菌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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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极限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