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向日倾》不碌11

7、第7章

　　一夜无梦的，又何止颜兮君一人。
　　前日，贾璐和闺蜜们外出购物，她买到了心仪的最新款衣服和包包，心情甚好。
　　她们悠闲地坐在星巴克店铺外的遮阳伞下品评着咖啡，漫不经心扫视着过往的俊男靓女，眉飞色舞聊着最新的奢侈品更迭。
　　“阿姨，你好，建华女友。”
　　贾璐的微信收到一条验证请求，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头皮发麻后脊发冷。
　　她微颤着手指下意识地迅速同意对方请求。
　　“璐璐阿姨，你好。”
　　心脏那种刺痛感再次袭来，贾璐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此时挑衅的笑脸。
　　“哎呀，家里面有些事，我要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贾璐压着脑袋短暂的空白，脸上堆笑地道别。
　　“俩孩子都上学去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老公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我要传真过去。”
　　一位涂着鲜艳红唇的女人斜着眼，笑着说：“哎呦喂，这种事情也要你回家一趟啊，让阿姨传一下好了哇！”
　　“我还是回去了，这份文件比较重要，传错了，耽误事情就麻烦啦。”
　　“也是的啦，重要的文件都是机密，你快回去吧！”另一位不甚化妆，素颜清纯的女伴善解人意地为她开解。
　　贾璐告别了友人，连气带急把车开到空旷的地方。
　　不宜见人的紧张冷漠情绪立马布满脸庞。
　　“建华和你说过我吧？不管有没有说过，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依依，和建华在一起半年了，我们感情很好，后面我不会离开他，他也说过会和我在一起，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一切告诉你。”
　　贾璐没有急着回复，她迅速点击着对方的头像:一位搔首弄姿在车内摆拍的女人。从样貌判断，她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烫着大波浪。
　　贾璐查看了一下对方账号，是手机号码，昵称是四个高跟鞋中间加了个“qin”的拼音。点击朋友圈，对方设置了隐私，什么也看不到。
　　“Qin。”贾璐心里想着时候，迅速把自己朋友圈对她屏蔽，接着没有一丝犹豫地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秦小姐对吧？”
　　“你是？”
　　“你加我微信，没有存我号码吗？”
　　秦依依原以为贾璐会在微信上指责、谩骂自己，没想到她会突然间主动打来电话，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贾璐讥笑说道:“当然是建华给我的，原本我不打算打你电话的，不过你主动找我了，我们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反攻为守，秦依依心里可不是滋味。自己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那这场游戏的主导权就应该在自己手中。她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我现在就有空。”
　　“好，三点半，解放东路星巴克见。”贾璐扔下一句话，果断挂断电话。
　　安静整洁的咖啡厅内，贾璐点了两杯焦糖玛奇朵。
　　服务员观察着这两个女人没有其他桌融洽的气氛，在自己端着咖啡靠近的时候，她们各自端直身子看向他处。空气中充斥莫名的火气，他急忙说了句“请慢用！”便离开了。
　　的确是身材娇好，面容青春靓丽的女人。
　　“很像四年前在颜建华身边昙花一现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叫王什么的，也是一样的美丽动人，一样的莫名自信，一样的愚不可及。”贾璐想的时候，防御慢慢放下一大半。
　　“不像我想象中的年老色衰，有钱人家的妇女，捯饬起来一点都不显老。果然，有钱就是有资本。可即使你保养得再好，建华现在爱的人是我，你的终点是我的起点。”秦依依在心里倒腾自己的见面感。
　　“你找我想和我说什么事？”秦依依率先打破沉默，她可不能将主场权让给别人。
　　“不是你主动加我的吗？你想和我说什么？”
　　对付小三，贾璐可不是新手。那些攻心的一些套路，她还是总结了一些。过早地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这些想法正确与否不重要，只要对方抓着不放，反驳得有理有据，那自己就身处坑底。
　　“你和颜建华离婚吧，我们在一起了。”秦依依得意的说着。
　　贾璐端起咖啡，不屑笑了一声:“在一起又怎么样？我们都结婚八年了。”
　　“比七年之痒多一年，你们感情已经到了疲惫期。”
　　“婚姻可不是单靠爱情维持着。”
　　“你作为他的老婆，他在外面有了新的爱人，你不觉得自己失败吗？”
　　“你指的失败是哪一方面？法律对继续婚姻的不认可还是生育障碍呢？”
　　秦依依没想到对方是嘴皮子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她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她拉回正题:“我们很相爱，建华迟早会和你离婚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不觉得自己失败吗？”
　　突然一瞬间，贾璐的心被刺痛了，她压制着胸腔怒不可遏烧起的怒火，忍着即将涌出的泪水，低头再次端起咖啡，在喝的过程中，她放慢动作，让眼角些许泪水尽快蒸发掉。
　　“你对建华了解多少呢？”贾璐放下咖啡问着。
　　“我不需要了解多少，我只知道他很爱我。”
　　“你来找我，他知道吗？”
　　“这点我没必要回答你，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和你说，你老公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
　　“小姑娘，你知道吗？你不是第一个对我造成威胁的人，既然我曾经没有想过走，说明这个家，让我舍不得的就不止颜建华。”
　　秦依依皱着眉头上扬着嘴角嘲笑：“你不就是为了钱吗？”
　　“你不也是吗？”
　　“我们有爱情。”
　　“我们有儿子。”
　　“你不要太嚣张了，我是怕建华和你说离婚打击到你，才会自己先过来找你。”
　　“难道你不是担心建华不和我说离婚才来找我的吗？”
　　“那你等着吧！”
　　“同样的话，送给你。”
　　秦依依觉得和这老女人说不出什么来，还是直接去逼迫颜建华来得直接。她提起包，二话不说径直而去。
　　贾璐颤抖着手，端起咖啡，冷静了一下，拨通颜建华电话。
　　“喂，怎么了？”
　　这种音色这一刻让贾璐很是恶心，可她还是发出一贯的温柔:“颜豪这两天哭着闹着说想你，我打算明天带他去美国找你。”
　　“我这边有些忙，你们过来我也没多少时间陪你们的。”
　　“没事，我们就待在别墅里面，你有时间就回来陪陪他，没时间我带他去见你，总得让他见你一面吧，你知道的，他的脾气和你一样，我镇不住。”
　　“行吧，那你们过来吧。对了，走的时候多留点钱给兮君，以防万一。”
　　“好的，正好关于兮君最近情况，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
　　“我先不和你说了，他们都等着我，我先去开会，晚上再和你联系。”
　　贾璐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嘟～”。
　　她再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悲剧。
　　贾璐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想了很久，思考很多。曾经刚结婚的时候，她就会担心这种事的发生，或者说，每一次颜建华不在家，她都会幻想过，自己幸福的生活有一天会被陌生女人打搅。现在这社会，大家都吃得太饱了，正所谓“饱暖思□□”。没钱没权没势的人都在骚浪贱地搞外遇，更何况像颜建华这种被钱堆起来的大公司老板呢？
　　人在河边走，自己不想沾水，也难保不会被别人推下去，或者水花自己拍打上来湿了脚。
　　商场应酬等各种规则，她懂的。只是这种事情，真的开始出现了，明明白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贾璐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么看得开，会把离婚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
　　五年前第一位短头发的女孩主动找上贾璐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的儿子才三岁。贾璐泼妇般地驱走短发女子后，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颜建华安抚了她好几天，郑重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离婚，和她只是商务场上的寻欢作乐。丈夫保证后的第二年，贾璐生疏且熟悉地又赶走一个连她都羡慕不已好身材的女人。对啊，丈夫只答应不离婚，没有答应她不出轨啊。他没有说自己出轨啊，他说的是商务应酬。他是老板，需要应酬的啊！慢慢地，贾璐当初那颗单纯，爱慕，专一的心慢慢死了。当自己再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贾璐依旧选择了和当初一样自认为理智的决定——付出这么多心血的家，她不会轻而易举拱手让人的。
　　想着想着，她开始感慨着自己这辈子到底在执着什么？作为家里的第三个女孩，从小不被重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成绩优异，老师们不停和家长夸赞前途无量，父母是舍不得给自己一路投资学习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立志长大出人头地，让亲戚邻居刮目相看。所幸，后期事情的发展一切都在计划内，她的吃苦耐劳，善良热情被颜建华看中，他认定她会成为一个好继母。虽然颜建华和前妻有一个儿子，可是他资产丰厚。老家亲戚相邻言语上讥讽着找心里安慰，他们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嫉妒也是无法躲藏的。娘家的地位，邻里口碑随着自己的一场婚礼迅速提升，她也一度成为家乡女孩眼中嫁人的最佳榜样。
　　婚内生活就像烟花绚丽后的灰烬，没有方向地扑面而来，糟蹋一身。继子的质疑，夫妻的聚少离多饱含了多少心酸。想到这儿，贾璐又开始黯然神伤起来：为了颜兮君，为了颜豪，自己放弃曾经热爱的工作，转型为全职太太，为颜家无私贡献撑持这么多年的家事。在别人看来颜家的自来水都有钱的味道，颜家的吃喝拉撒有保姆看着，钱有人挣，孩子有人带，自己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阔太太，过着人人羡慕不已的富裕生活。可自己付出的，是情感的陪伴，是日夜的忧心，是牺牲本应该属于自己另一番灿烂的人生。孩子们爸爸不在家，妈妈不能缺席。颜豪还好，自己亲生的，也不需要多么操心劳神，只要给他选择好的兴趣班，按点陪着他去就好。颜兮君要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死皮赖脸地暖着，供着，他不知道叛逆成什么样。想到这儿，贾璐委屈到了极点，留下了无法诉说的泪水。想当年自己未婚先孕嫁给颜建华时，那时颜兮君才九岁，他的亲生母亲出车祸已经去世多年。就因为肚子里有颜豪，颜兮君时时刻刻把自己当成他的假想敌。
　　颜兮君在电吹风里塞面粉，闹绝食，把家里玩具都摔得粉碎，对自己信手拈来的大呼小叫......在千万次耐心的教育、千万次隐忍；在他发烧一整夜抱着他入睡；在他被别人嘲笑有一个后妈，不光不气还加倍对颜兮君好的时候；颜豪刚出生两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好在，在她用爱关心这个没妈的孩子时候，颜兮君慢慢接受了——爸爸没有被抢走的事实。好不容易眼看着石头被捂热，他的态度慢慢转变，岂料，颜兮君进入叛逆期了，又是一场维持三四年的心理战。
　　近两年来，俩孩子都还算听话，也没其他女人敲过门，风平浪静的生活贾璐还没享受够，丈夫的烂桃花又来了。
　　一幕幕心酸的往事涌上心头，撞到眼前未处理的残局，贾璐情不自禁地流着眼泪。她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为什么这种事会接二连三地发生，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吸引不了丈夫了吗？
　　自己的一生究竟在忙碌些什么？
　　真的有为自己而活吗？
　　还是，这种日子就是自己年少努力后换来的回报？
　　命中如此？
　　贾璐的心揪在了一起。
　　自己这几年光忙着家里的事，的确对丈夫的生活了解甚少，他目前的业务是什么？公司目前最新产品是什么？他现在的合作伙伴有哪些？他平时身边都被什么人围着？
　　这么想来，她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是的，颜建华一直在向前走，可是自己却在原地不动，这本来就是危险的。那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纵使样貌再好，没有内涵的灵魂能留得住谁呢？家里，颜兮君都没好好管教，让他从钱塘退学，来到了自己都瞧不上的河津。为了这件事，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自己不能装傻，把一切过错推到孩子身上。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干嘛？话说回来，越是这样，越是一无所有的自己才更离不起，自己辛辛苦苦建设的家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让给别人。年龄，工作经验，对家的不舍，亲朋好友对自己的眼光，每一样的衡量，都在告诫着她必须死守现在的位置。
　　那些愚笨自私的第三者的挑衅，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
　　失望、愤怒、委屈、痛苦、纠结、惆怅等情绪纠缠在一起，贾璐彻夜无眠，仿佛独自坐在小舟上，被扔进大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流着，没有希望却也无法动弹。
　　贾璐的心被沉重的孤独感紧紧包围着。
　　家还是这个家，亲人还是亲人，因为陌生人的闯进，心境一下子变了。贾璐在那么一刹那，似乎理解了年幼的颜兮君当年的蛮横了——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而言，只有通过胡乱发泄不安的情绪获得安全感。
　　“你不送豪豪上学？”颜兮君被一大早出现的继母吓了一跳。
　　“不送，我给他请假了，我们要去你爸爸那儿一趟。”
　　“哦”颜兮君没有感情地回应。
　　“我会和你爸爸说你想他的，你先过来吃饭吧。”
　　贾璐看着颜兮君大口吃饭，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要是自己是他亲生母亲就好了！

　　依旧是一整天忙碌的在校学习。
　　放学后，倪婴婴拿着物理题请教颜兮君。
　　她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扎了最潮流的发型，还偷偷喷了妈妈的迪奥香水。
　　“颜兮君，可以教我几道物理题吗？”倪婴婴发出自己在心里彩排了好几遍的话。
　　“你去找物理老师或者其他同学吧，我等会要去打篮球。”颜兮君边说边快速收拾着书本。
　　“哦，好的吧。”倪婴婴失望地噘嘴走开。
　　颜兮君收拾好书本后，看了一眼楼下的邻居，她正在乐呵呵地和同桌邱天说笑。
　　他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刚走了百来米，身后传来声音。
　　“颜兮君，等一下。”
　　颜兮君在一棵合欢树下站住脚步，回首看到兰欣正朝自己走来。
　　心里竟然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给你。”
　　兰欣神色凝重地递过来一个绘制着皮卡丘的信封。
　　颜兮君刚碰到信封，一片橙黄色的银杏叶轻轻落在信封上。
　　彼此缄默。
　　兰欣轻轻掸去信封上的落叶。
　　“给你。”兰欣看着他正盯自己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回到家后再打开。”
　　颜兮君单手接过信封，把它揣进书包，朝着操场跑去。
　　他在心底酝酿着什么样的回信内容显得自己的拒绝不那么让兰欣伤心，或者，要不要不回信，观察她接下来的举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