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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   卫溍轻笑了一声。
      彼时他端着酒杯,闻言动作一顿,倒不是因为聂之崖的话有多稀奇,而是他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对江三玖是个什么念想。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过纵容一只小雀儿,让她在府中自由自在,就仿佛在纵容自己。
      所以,在她因为选通房而当着他的面脱下外裳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她。

      他以为是他本就不愿选什么通房,才对她放纵。
      可如今想来,不过因为——她是江三玖。
      他会为她而胸腔震动,会因为她而心中泛起热意。

      卫溍将酒杯放下,脸上挂起散漫的笑意,仿佛是不曾把聂之崖的话放在心上,但他那双眼却是暗沉沉的,让人看不见底。

      第一次,聂之崖在一个晚辈面前,心中涌现一丝惧意。

      可卫溍只是道:“既然聂城主说她会长成美人,溍自是舍不得了,溍倒是想瞧瞧这小丫头长成美人的样子。”
      话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笑不语。

      江三玖听他并没有想把她给出去,心里一松,赶紧美滋滋地又给他倒满一杯酒。
      卫溍瞥了一眼,不动声色。

      聂之崖将二人的小动作瞧在眼底,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两声,准备起身而去。

      刚直起身子,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笑,“美人?这样的?”
      岁嫘刚进殿,就听这两人在说什么“美人”,扯了一旁的小侍问二人在说谁,才知道是说卫溍身后的小婢女。

      他瞧了江三玖一眼,嫌弃地撇嘴,“我看二位城主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这样的小黑丫头,也叫美人?

      卫溍冷下脸色,聂之崖的脸色也不好,闻言道:“自是不如公子小嫘,年纪轻轻御女无数,城中的寡妇与八十岁老母都不放过。”
      “你说什么?!”岁嫘一急。

      “哦?本城主说错了?”聂之崖一拍额头,“是本城主记错了,是你父亲的小妾。该打该打。”
      “聂之崖!”岁嫘大吼一声。

      聂之崖冷声道:“狂妄小儿!你是何身份,胆敢直呼本城主的名讳?岁雍就是这般教你的?”

      岁雍乃是岁云城城主,岁嫘的父亲。
      聂之崖素来好脾气,很少自称“本城主”,今日是被岁嫘气到了。
      一个不学无术的狂妄小儿,也敢跟他大呼小叫。

      聂之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侧身看向自己带来的小侍,那小侍手中握着一柄剑,上绘着扶桑神树,正是白安城的图腾。

      此剑乃是前天子赠予聂之崖先父的。
      如今,也唯有聂之崖一人,上天都王宫,可带佩剑。
      岁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一个激灵。

      好在,天子来得及时,见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笑着道:“之崖,怎么还站着?”
      又看了眼岁嫘,道:“可是公子小嫘惹你不高兴了?这小子年纪轻,你别同他一般见识。”

      见天子给了台阶,岁嫘忙躬身道:“是小嫘失礼了。”
      说罢,朝后迈着小碎步退去,直退到自己的案前。

      聂之崖奇怪地看了眼天子,又看了眼岁嫘,眯了眯眼睛,倒是没多说什么,略一拱手,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天子一来,即为宴起。

      天子先说了些场面话,接着就问起了未来的几位城主身子可好。

      夏侯无忧的父亲一直在生病,江三玖都在想,这老城主还有几年活头,怎么什么事都要夏侯无忧出面?
      她不由朝夏侯无忧望去。

      “咳咳。”卫溍轻咳一声,食指轻点案桌。
      江三玖回过神,忙给他添酒。

      天子宽慰了夏侯无忧几句,又说了不少夏侯老城主的好话,眸光略转,落在了碎月城上大卿身上。
      “公孙子牙,臣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上尧城谈氏曾与天都王室有姻亲,是以一直到谈子褚即位,都地位很高,哪怕有王赵二氏专权,谈氏都不可替代。

      也是柳季叔取了巧,如今两城早就淡了姻亲,王赵又被除去,他才能获渔翁之利。

      是以,上尧以姻亲关系,得了大的地盘,谈氏当初还挂了一个“天子姻亲”的名头,但碎月城的城主来头却要更大一些。

      碎月城城主,名唤“姬臣”,乃是天子的同宗,说起来,还是天子的侄子。
      只不过,年幼之时,便被天子赐了封地碎月城,一路从南到北。

      听闻这位城主体弱多病,而碎月城又极为寒冷,可他硬是靠着那副有些破败的身子,将碎月城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人人敬爱。

      因路途太过遥远,所以姬臣无法前来,只得让碎月城的上大卿公孙子牙代其前来。
      但江三玖隐隐觉得,天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位上大卿。

      “听闻你让臣儿减免百姓赋税?”还不等公孙子牙回他姬臣的身体,天子的问话又一次砸了下来。
      “下臣……”

      天子冷嗤一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虫狗,还敢妄图左右城主?”

      公孙子牙慌张下跪,“下臣不敢,实在是前些年,碎月城北部雪灾绵绵,百姓勉强苟活,城主才不得已减免赋税,万望王上宽宥。”

      天子盯着他的背脊很久很久,大殿上的灯烛发出“噼啪”一声,他才唤公孙子牙起身。

      公孙子牙身高修长,一袭灰色长袍,看起来沉稳稳重,而下巴处蓄着长长的美须,看起来为人甚是温和。

      直到此时,天子才又问他:“你说臣儿身子如何了?”
      他回:“感念王上挂念,城主的身子已比幼时好上许多。”

      比幼时好上许多?
      天子隐在冕旒后的眉头微微挑起,放在膝上的手翘起食指与中指,闲闲地敲了两下,朗声笑道:“既是如此,那便是大好,都说碎月城养人,果然如此!”

      就是江三玖都知道,碎月城最是冷人,哪里能养身子?
      天子只怕是巴不得那位公子臣死!

      但公孙子牙只是笑笑,满脸的承恩之喜,不住躬身替自家城主谢恩。

      天子同众城主寒暄了几句,便让人起宴。
      雅乐既起,大殿之上缓缓行来两组舞者,男女各有三十二人,礼服雅致,冠帽整齐,男子手执盾、戚,女子则手执雉翟与龠。

      悠扬的曲调缓缓流淌,舞者翩翩而起,歌声时而轻快,时而悠扬,舞者的动作和缓而充满礼制。
      江三玖看得入了迷。

      但等她回神时,却见对面的几位城主脸色不大好,就是公孙子牙虽唇角含笑,但脸色却是发白。

      待舞毕,天子挥了挥袖袍。
      然后,他洋洋得意道:“此舞唯有天子可享之,尔等受寡人一人庇佑矣。”

      江三玖惊了,怪不得城主们的脸色不好,天子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告诉他们,谁也别想越过他,身为臣,便一世为臣。

      他不是在同这些城主一起欣赏八佾舞,而是在告诉他们,谁也不能逾越他半步!

      天子既是如此说,众人自是应声附和,卫溍闲闲地同众人举起酒杯,却是含笑未语。
      天子道:“天虞城主,听说你的天虞城如今风头极盛啊!”

      卫溍捏着酒杯的手收紧,唇上的白印彰彰,缓缓扬起嘴角,道:“是王上庇佑我天虞万民。”
      天子闻言,大笑不止,似乎是被他说得心花怒放。

      倒是柳季叔不轻不重叹了一声,“臣亦是受了王上之庇护,只是……”
      他看向卫溍,苦着一张脸道:“只是天虞城主对臣误会颇深,今日在此,天虞城主,可与吾痛快地饮一杯?”

      卫溍眯眸而笑,“哦?哪里有甚误会?”

      柳季叔的脸一僵,他身旁的月牙城主妫氏道:“柳城主对王上忠心不二,卫城主怎能说他意图作乱上尧呢?”

      “正是如此!”岁嫘终于抓准了时机,他虽然说不得聂之崖,但卫溍同他年岁相当,他可没什么好怕的,“你还说柳城主不尊王上,抢了人家五座城池!”

      卫溍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抢?”

      岁嫘这话音一落,整个大殿沉寂下来,便是妫氏都一脸无语地看他。
      天子只想“唯我独尊”,刚刚也在他们耳边敲了警钟,这个公子小嫘还上赶着说卫溍未得天子准许,便抢上尧五城,简直不知所谓。

      “公子小嫘既是这般说,那夏侯城主从上尧得的五城又怎么说?”他轻笑一声,将手中酒杯放在案前,又道:“更何况,此事我早已上报过王上,亦是为王上分忧,照公子小嫘这般说,夏侯城主岂不是未经传报,便得了上尧五城?”

      夏侯无忧捏紧折扇,心里直暗骂岁嫘蠢,这人同卫溍不和,扯上他们九宸城做什么?

      他刚要起身解释,天子却道:“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今诸城安好,便是我大周安好!”

      听到天子的话,柳季叔脸色一变,但也明白落进卫溍手里的五城,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恨恨咬牙,抬眸看向卫溍。

      卫溍道:“柳城主既是想同我饮一杯,那也得好好做做样子才是,从你上尧城流出的丝绸不少,但为何到我天虞城的,却全是下等货色?”

      柳季叔心下一沉,他的确记恨着卫溍夺他五城,是以从城中流出的货物,皆是将最下等的远去了天虞城。
      没想到……卫溍竟然会在此时说出。

      “哎呀,柳城主为人宽厚,怎么能做这等事,定是下面的商人重利,卫城主不要误会了。”月牙城主妫氏又道。

      月牙城与上尧城相连,月牙又是小城,早在见识了卫溍的本事后,他就琢磨着寻求上尧的庇护,两城联合,倒也能让卫溍忌惮些。

      毕竟,当年卫溍流亡在外,到他月牙城时,他也是委婉拒绝了的。
      他小小月牙城,哪能装下他这个公子溍,便是不把他捉住送还给卫衍,就是他仁至义尽了。

      但听闻公子溍素来睚眦必报,他不敢掉以轻心。
      此时心中也不无忐忑。

      “就是,卫城主年纪轻轻,怎的心眼这般小?”夏侯无忧幸灾乐祸地在旁附和,摇着折扇道:“依我看啊,是卫城主你看错了!”

      这三城的城主一起挤兑着卫溍,江三玖心里气得要命,见夏侯无忧还在附和,脸色顿时变了,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随即,更靠近了卫溍一些。

      看到这一幕,夏侯无忧张了张嘴,一脸的不高兴,却到底是抿紧了唇,不再开口。
      只是眼睛却仍旧死死盯着卫溍,眼中冒火。

      卫溍见他丧着一张脸,半挑起眉头,心里却并没有解气的感觉。
      待看到聂之崖还在一边打量他身后的江三玖,一边摇摇头喝酒,他心中的那道火气便升得更高了。

      就是那素来不为女色所动的乌啼城主巫鸿子,也在瞧他身后的这小丫头,他更是心中烦闷。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酒。”
      那妫氏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柳季叔心里也瑟瑟发抖。

      江三玖却是手上不慢,给他倒满了酒,还忍不住在他耳边小声说:“公子喝得慢些。”不然,会醉的。

      她身上的香气袭来,是淡淡的果子香,那发苞上的铃铛叮咚,卫溍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鼻尖挺翘,唇角弯弯。好看。
      啧,他还真不知道,江三玖什么时候让这么多人惦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卫溍:等老子日后造反的,第一个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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