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74、第 74 章

　　卫溍自得知除天虞城的朱雀是威风凛凛的外，其他地方的朱雀都是如青雀一般大小，一路抿着唇不说话。

　　在回到城主府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重整朱雀图腾，要在天虞各处都挂起真正的黑底朱雀纹图腾。

　　不仅如此，他还叫人又做了一面“天虞旗”，上面绘着威武霸气的朱雀，然后在其周围围着一圈小青雀，衬得朱雀更是威严赫赫了。

　　六月末，大周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新任的天虞城主，在以其雷霆手段重夺叔父手中大权，继任城主位后，又以“柳氏不尊天子、作乱上尧”之名，逼柳氏还政于谈氏。

　　仅仅九天，便收了上尧三座城池。
　　而在这三座城池之上，悬挂的便是新的“天虞旗”，朱雀威风凛凛，青雀俯首称臣。

　　柳季叔早在卫溍逃离上尧之日，便日日心惶，如今听到卫溍不过九天，便夺他三座城池，还迅速将他上尧玄龟图腾撤了下来，气得咬牙。

　　“卫溍小儿！实在狂妄！”柳氏一把将战报拍在桌案之上，一双眼冷沉沉地盯着下方的谋士们。
　　“他欺吾至此，诸位有何高见？”

　　柳季叔的目光落在下首第一位的素裳男子身上，男子美仪容、蓄美须，稳坐下首，如同山中仙人。

　　“方先生，你当日所言极是，吾不曾于上尧斩杀此子，落得今日这被步步逼退的境地啊！”

　　方沉抚过美须，闻言舒展着眉头，看向他道：“公子溍既是敢如此大兴兵马，又冠以天子之名，想来是曾上书过天子的。”

　　柳季叔身子一凛，喃喃道：“天子？”
　　卫溍竟然敢直接上书天子？

　　他不禁大怒：“他在上尧之时，将赵无歇斩杀，他就不怕我将此事上报给天子？”

　　方沉心中冷笑一声，暗骂柳氏愚蠢，如今谁会主动说卫溍曾来过上尧，若将此事摆明，岂不要说他柳季叔也曾派人截杀卫溍？

　　还有他柳季叔与人合谋，坑害赵王二氏，又困谈氏于城主府，逼其让位？

　　若是真把卫溍来过上尧之事说了，这一切又如何瞒得住，不更是坐实了卫溍所说的“柳氏不尊天子、作乱上尧”之名？

　　“家主勿急。”方沉道：“沉以为，不妨向天后递个了‘投名状’。那位天都来的唐先生手持天后娘娘的方玉，不是说天后想查处王赵二氏？”

　　“如今，王赵二氏已灭，其三族以外皆瑟瑟不敢出，何不以此向天后邀功？”

　　柳季叔闻言，眸光一亮，“先生所言有理！”
　　柳季叔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忙让人准备笔墨纸砚，方沉又道：“只是……”

　　看他欲言又止，柳季叔有些急：“先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方沉道：“只是山高路远，天虞的兵马更快，天后恐怕不能及时解家主之困，不若……”

　　见他又开始沉吟，柳季叔险些跳脚，急急道：“先生快言！”
　　“不若向月牙、乌啼两城借兵？”

　　柳季叔顿了顿，有些迟疑，月牙城是小城，而乌啼城……
　　他摇摇头：“不成，灵犀夫人出自乌啼城南家，若我向天后表忠诚，便不能再向乌啼城借兵，不过……”

　　他猛地抬起头，“不过，吾倒可向九宸借兵。”
　　虽说夏侯无忧可能与卫溍有些勾结，但如今卫溍出兵，夏侯无忧不见人影，也未附和，他不若以弱者之姿向九宸求助。

　　若九宸应了，那他上尧无忧，若是不应，也可让天下看看这天虞与九宸欺他至斯！
　　到时可再向其余几城示弱，加之天后相助，只怕天虞与九城不得不低头！

　　他一拍手掌，为自己这个计谋称赞不已。

　　唯有下首的方沉眸中暗芒一闪，嘴角衔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果然，以退为进，兵家之道。

　　*
　　收到柳季叔的信件时，夏侯无忧还在养伤。

　　方乐扶起他喝药，他将那黑漆漆又满是苦味的药一饮而尽后，不禁笑了声：“卫溍果然够狠！”

　　卫溍想要上尧五城，如今已取三城，想来不过多时，这五城便是他囊中之物。

　　“公子，那柳季叔已中了兄长的计，我们该当如何？”
　　他悠悠地转过身，懒散地抬起胳膊，手背覆在额头上，躺回柔软的床铺。

　　“告诉他，九宸会助他真正登城主位，而代价嘛——”
　　他冷冷出声：“是他上尧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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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季叔囚禁城主谈氏，说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而谈子褚平日里不精明，唯有此事，迟迟不肯上书天子，将城主位让与他。

　　柳季叔被逼得无法，日日将鞭子加在他身上，谈氏愣是嗷嗷叫，也不肯上书。
　　“柳氏，小人哉！”谈子褚大喊了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柳季叔收到了九宸城的回信，又听到下臣来报谈氏之言，气得头脑发昏。
　　“九宸城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又是五城！五城！

　　“家主，天虞城主已收了五城了！”
　　底下人又乱作一团。

　　“这样下去，我上尧可还能存？”
　　“现在五城，未来只怕十城不止啊！”

　　柳季叔身形一晃，堪堪扶住桌角，闻言再顾不得什么，心里滴血地道：“告诉九宸，吾同意了！”

　　谈氏不上书天子，将城主位让与他，那卫溍说他“不尊天子、作乱上尧”就十分有理了，天后虽可让天子息怒，但天后也未必能左右天子立城主一事。

　　说起来，他与卫溍不同，卫氏自来是天虞城主一脉，纵是卫溍杀了他叔父，取而代之，那他也是正统。
　　而他柳季叔，非谈氏一脉，得位不正。

　　若真如九宸所言，能助他夺城主位，区区五城，又算得了什么？

　　*
　　天都。皇城。

　　暖宫之中，女子由婢女扶起，再穿上一袭华服，华服衣摆拖曳，行动间，腰间环佩叮当，胸前缀着一串琉璃白玉坠子，姿容华贵。

　　她从室中行出，落在桌前，无人敢窥探其貌，皆俯首跪地。

　　莹莹日光穿过敞开的宫门，落在她额间、手腕，更衬得她肌肤滑腻，如凝脂白皙。
　　轻风拂过，她宽袖大摆微微摇晃，便是一阵兰香喷鼻。

　　“韩瑭回来了？”女子将手浸在婢女端着的水盆之中，水光潋滟里，那双玉手愈发白嫩无瑕。

　　“回天后娘娘，韩大人正在门外候着呢。”侍候在侧的婢女瞥了眼门外，低声回道。

　　卫绾儿闻言，并未言语，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掀起一丝涟漪，仿佛刚刚她什么都没问过。

　　红琢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里却微微发紧。
　　娘娘在不悦……

　　这不由让她想到去岁的上元夜。
　　天子身边的内侍前来，说灵犀夫人向太后娘娘进言，说宫中久无子嗣，王上膝下又子嗣不丰，太后娘娘便着人在九城为王上遴选美人。

　　那晚，娘娘的脸色便是如此，平静得可怕。

　　“娘娘，上尧柳季叔向娘娘呈了封信。”红琢示意身后的小婢女，那小婢女将信端于头顶，呈给卫绾儿。

　　卫绾儿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放在水里的手拨弄起层层水纹。
　　红琢见她将手从盆中拿出，忙拿过帕子，为她仔细擦干手，又拿过香膏为她细细涂抹。

　　“让韩瑭进来，给我念念柳氏说了什么。”
　　“是。”

　　红琢敛袖，朝外走去，唤起了跪在阶前的灰裳男人。
　　“韩大人，请起吧。”

　　韩瑭神色不变，缓缓直起身子，跟着婢女进了殿中。
　　“给我念念。”卫绾儿以眸指着那信，红琢便将信递到韩瑭身前。

　　韩瑭低眸轻扫了一眼，抬手接过，正要开口时，又听上首女子道：“跪着。”

　　韩瑭身子一僵，随即掀袍跪地，将信上的一字一言念了出来，对女子的态度与命令悉数接受。

　　那信上，无非是些柳季叔表自己忠心的话，还谈及了谈氏近些年来的无为，可他从未想过取而代之，只是谈氏体弱，无法上朝，他才代城主之责。

　　一切都只是天虞城主的误会。
　　希望天后能在天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他愿当牛做马、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听罢，卫绾儿娇笑了几声，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没想到卫御的儿子竟这般了得，逼得柳氏都来向我摇尾乞怜了。”

　　她眉目之间闪过得色，却依旧高高在上，不曾把柳季叔的祈求放在心上。

　　“卫御那老东西有多少个儿子来着？”卫绾儿端起一旁的茶杯，浅啜了一下。

　　“回娘娘，卫御共有一十三子，还有五个女儿。”红琢道：“不过，除了公子溍，其余的公子和亭主也都不在了。”

　　“不在了？”卫绾儿状似吃惊地问，随即更是笑得不可抑制。
　　“瞧瞧，卫御那老东西生了那么多儿子，到头来，不就剩了一个，如今宫中三子一女，哪里少了？”她问。

　　红琢知她这是将选美人的气撒在了天虞城主的头上，也怪那天虞城主不懂事，平白让天子身边的大侍看到那天虞第一美人，还让天子赏她金珠。
　　也不知道为娘娘分忧，早早将其除了。

　　不过，好在那魏氏已死，娘娘并无所忧了……
　　红琢眸中闪过一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