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60、第 60 章

　　江三玖跟着卫溍一出来，就看到了夏侯无忧。
　　不由纳闷，夏侯无忧怎么也来了柳府？

　　待一细看，见夏侯无忧所穿的白裳与卫溍的白裳别无二致，她惊诧地张了张口。
　　这两人……竟穿了一样的衣裳！

　　卫溍自然也看到了，但他上下打量夏侯无忧，只觉夏侯穿得略显浮躁些，而他则更飘逸，想到此，卫溍唇角带笑，挺直了身子。

　　夏侯无忧也见到了卫溍的衣裳，亦看到了他的动作，不由心下暗叹：啧，失策了！
　　怎么就和卫十三穿了一样的衣裳！

　　夏侯无忧自认他穿得更显风流，而卫溍则略显沉闷。
　　他挑了挑眉，又多打量了两眼卫溍，半晌，上前嬉笑道：“不知天虞城主也来了上尧，倒是巧了。”

　　“不巧，特为夏侯公子而来。”卫溍道。
　　夏侯无忧面色一僵，随即敛了笑意，道：“那城主不来寻我，倒来了柳府，是何意啊？”

　　“我倒也想问问夏侯公子，不在谈氏的城主府中，来柳府，又是何意啊？”

　　夏侯无忧一展折扇，轻笑一声，避而不谈，只道：“多日不见，城主怎的与无忧疏离了？当日在天虞，城主可是唤无忧一声‘无忧公子’的。”

　　卫溍讽笑一声，不答。
　　夏侯无忧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也不与他再多谈，一错眼间，瞧到了江三玖。

　　他眼眸一亮，这多月未见，这丫头身子抽长了不少，但脸上还有些肉，肤色虽然白了一点，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黑。
　　不过，的确变得漂亮了。
　　只是——

　　他凑上前，问江三玖道：“你怎的跟到上尧来了？”
　　夏侯无忧倒是不知魏青禾之事，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往返九宸与上尧之间，对天虞美人之事，知之甚少。

　　江三玖瞅了卫溍一眼，方回他道：“奴婢跟着公子来的。”
　　夏侯无忧抽了抽嘴角，他有眼睛，岂会看不出她跟着卫十三来的？

　　“你不是美人婢女吗？怎没在魏氏女身边待着？”
　　他这话一落，江三玖脸色陡然一变。
　　柳府门前，一片寂静。

　　夏侯无忧是聪慧之人，观众人脸色，岂有不明之理，他抬手从袖中拿出一条青色丝带，转了话题道：“你无忧公子我啊，在这上尧备受女子喜爱，刚刚就有一小女子赠我丝带，见你发上无朱钗，与了你吧。”

　　江三玖也回过神来，她刚要开口拒绝，夏侯无忧似看穿她的意图，先一步为她缠在发上，那青色带子缠绕着两个发苞，摇摇曳曳的，仿似蝴蝶羽翼。

　　夏侯无忧“啧”了一声：“果然好看了些。”
　　他偷眼瞧着卫溍，见他目色凉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俯身挨近了江三玖，小声问她道：“你既跟着你家公子，他怎么不给你买些好的发饰？就算他不给你买，我还给了你好些银子呢。”

　　江三玖一听这话，有些心虚，刚要摸发带的手一顿，动了动嘴唇，不敢说话。
　　他的那些银子金子啊，都被她花了！一个子儿都没了！

　　见她这嗫喏模样，夏侯无忧眯了眯眼，又问她道：“你那银子可是都让卫溍那厮拿了去？哼！早就知他小气，连婢子的银子都不放过！”

　　“无忧公子，你误会……”
　　不待她说完，夏侯无忧又贴近她一步，江三玖不得已，后退了一小步，身子微微后仰。
　　“既然他如此不做人子，你跟我回九宸城，可好？”

　　江三玖透过他的肩头，正正看到卫溍，见他冷了眉眼，心里一抖，忙回道：“不必了，无忧公子，我……”

　　“那我同卫溍说，让他把你给我，我便离开上尧可好？”

　　江三玖无奈，这人怎么总想着要她跟他走呢？
　　而她更不信夏侯无忧真的会因为她离开上尧，夏侯无忧这人看似是个纨绔子弟，实则心思明镜似的。

　　他来上尧，为的是让上尧与天虞不睦，同九宸一起攻打天虞，若他回了上尧，只能说明，上尧城主已许了他心愿，愿意同他共同对付卫溍了。

　　但夏侯无忧没有直说，她也不能把这事放到明面上，只是道：“不行的，无忧公子。阳春还在天虞等着我呢。”

　　她听到了两道哼声，一道是夏侯无忧，一道是卫溍。
　　她侧眸瞧过去，见卫溍别开了脸，下颌紧绷，有些冷意。

　　“那你先同我走，等你家公子回去，再让他将阳春送到九宸？”
　　江三玖不再说话了，只觉同夏侯无忧是讲不通的。

　　她低下头，小步蹭到卫溍身旁，一手拉了拉卫溍的衣袖，轻声询问：“公子，我们走不走啊？”

　　卫溍掠过她的手，略动了眉梢，随即抬眸看向夏侯无忧，两人视线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门前风声过，挟起一片春。

　　*
　　待几人回了客栈，戚二向小二要了一大盘樱桃。
　　这时节，上尧城的樱桃最是惹人，盈盈一指头大小，红润可爱。

　　“春风含笑，总把樱桃误。”戚二见卫溍一直不说话，随口念了句小调，惹得众人一笑。

　　他是个行兵打仗的汉子，平日里哪会诗文，倒是他家夫人喜欢些小诗小调，他见此时气氛冷沉，不免想逗乐一番。
　　果然，卫溍脸色好了几分，众人更是笑倒。

　　卫溍指了指樱桃，对江三玖道：“去，洗好、剥好。”

　　“嗯？”江三玖一怔，不解地问道：“剥好？怎么剥？”
　　这樱桃就指肚大小，一口一个，吐个籽就好了，剥了皮，还剩什么啊？

　　“这是你的事。”卫溍回的语气僵硬。
　　江三玖努了努嘴，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卫溍小气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肯定是因为她刚刚和夏侯无忧走得近了，让他以为她心有活络，所以故意试探她。
　　但她江三玖是谁啊？

　　哪是别人随意给个金子银子，就颠颠跟上去的？
　　最低得两枚大珠子！

　　她抱着装樱桃的大碗，摇摇晃晃就要往后院走去，还未出两步，只觉头上一紧，她扭头看过去，见是卫溍拉住了她头上的青色发带。

　　“什么丑东西。”卫溍有些嫌弃，扯了扯，那发带就被他弄了下来。
　　江三玖歪着脑袋看他，卫溍轻咳一声：“别的女子的东西，还给你？呵！他夏侯无忧怕是在上尧作穷了。”

　　“嗯？”
　　江三玖总觉得卫溍话里有话，但她刚发出一个字音，卫溍就瞪了她一眼，大声吩咐：“洗樱桃去！”

　　江三玖抿了抿唇，糯糯地点头，转身去给他洗樱桃、剥樱桃。

　　见她乖乖应话，一声不吭，卫溍又有些不舒坦了。
　　这丫头不声不响，才最是让人心里忽上忽下的。

　　刚刚夏侯无忧让她跟他走，她不直言拒了，竟说阳春还在府中。
　　他卫溍差了她哪里？他给她在府中横行霸道的权利，又教她读书习琴，竟还不如夏侯那人了？

　　夏侯把别的女子的东西给她，她还舍不得怎的？
　　夏侯无忧那穷酸样，啧！

　　他撇了撇嘴，想到她不似在府中那嚣张模样，不由内外燥热起来，这丫头不会真要跟夏侯去九宸吧？
　　他沉声不语良久。

　　众人见他不语，面色阴沉得可怕，对视一眼，俱不敢多言。

　　燕清辞轻声地碰了碰魏斯，问他道：“公子在柳府，可是遇上了麻烦事？”
　　魏斯摇了摇头。

　　燕清辞又探头看向戚二，戚二摸了摸脑袋，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公子，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变了脸？
　　他们绷紧着身子，不敢随意开口。

　　过了好半晌，卫溍抬头，看向戚二，迟疑道：“你、你且去……”
　　不等说完，就见江三玖回了来，手里捧着个小铁罐。

　　卫溍脸上有几分别扭，他刚要同她说，既是洗好了樱桃，倒也不必剥了，就见江三玖将小铁罐放到他跟前。

　　他微微一愣，垂眸看着，只见里面红通通一罐汁水，泛着微波。
　　“这……”

　　江三玖忙道：“这是奴婢做的樱桃汁！”
　　卫溍让她剥樱桃，她才没那么笨呢！
　　那么小的樱桃，能剥什么啊？她索性直接捣成了汁，还给自己先灌了一大碗。

　　她见卫溍不喝，将樱桃汁推上前，“公子，喝啊，可好喝了，我刚刚喝了一大碗！”

　　卫溍额角一抽。
　　然后，他就见这丫头舔了舔唇，似是意犹未尽。
　　卫溍见了，只觉胸口有一股闷气梗着。

　　“江三玖！”他气笑了。
　　“在呢，公子！”她响亮应着。

　　见她毫无愧意，卫溍起身，嗤了一声，凉凉道：“你真是好样的！”
　　江三玖顿了下，然后歪了歪脑袋：“多谢公子夸赞？”

　　她这话一落，魏斯多看了她一眼，戚二缩起脖子来，苏幕遮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来回回。
　　唯有燕清辞憋笑憋得辛苦，将头埋得低低的。

　　卫溍深吸了口气，笑出了声，随即转身而去，魏斯见状，忙起身跟上，戚二也如是。

　　燕清辞见周遭走了干净，他一骨碌起身，又见江三玖呆愣愣地站着，怕她伤心，说：“公子不喝，我喝！”
　　他拿起小铁罐，猛灌下一大口樱桃汁，擦嘴，大声道：“好喝！”

　　“燕清辞，给我滚过来！”卫溍大喝一声。
　　燕清辞身子一僵，冲江三玖一抱拳，反身就往楼上跑。

　　江三玖抿着唇，看着二楼的那几道身影，不明所以。
　　她回头见苏幕遮还在，冲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拿过小铁罐，见里面没了已樱桃汁，不禁感叹燕清辞人长得团团的，这嘴巴也挺大。

　　但她见苏幕遮看着她，她将小铁罐贴近自己，撇嘴道：“喂猪喂狗，我都不给你！”
　　苏幕遮：“……”

　　燕清辞：嗯嗯？我是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