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39、第 39 章

　　“你拿着这个，去找佟婴，她一看便知。这上面刻有‘魏’字，只有魏氏之人才能有。”江三玖道。
　　那玉佩晶莹剔透，上面刻着几只青雀。

　　天虞城以朱雀为图腾，但能用朱雀为图案的只有城主，其他各大世家便以青雀为底。

　　冯曦若看着那玉佩，抿了下唇，“可我与魏氏毫无瓜葛，她怎会信？”

　　“你便说你是祁连镇兰花村人，魏氏怕青禾在天都不好过，寻到了你，让你辅佐青禾，如今青禾不在，你自是要良禽择木而栖。”

　　冯曦若听她说完，不由抬眸多瞧了她几眼，江三玖……竟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而且竟能说出“良禽择木而栖”的话。

　　她这些时日的沉寂，都是在蛰伏吗？
　　为了对佟婴一击毙命？
　　江三玖真的变了好多，变得再不是莲花村那个蠢笨又丑陋的丫头了。

　　冯曦若眯了眯眸，犹疑着。
　　江三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逼迫。

　　半晌，冯曦若敛下眸子，道了声：“好，我答应你。”

　　江三玖神情未动，好似她应声是在意料之中，只道：“还有云霞，虽然云霞是城主的人，但她会护着佟婴的。”

　　云霞跟了佟婴许久，未来还能跟着佟婴去天都，她不可以赌，她要的是万无一失。
　　“那我……”

　　“你想办法，听说每个美人的院子都有个小膳房。”江三玖看着她，轻声问道。
　　冯曦若沉吟片刻，道：“兰花村的兰花饼很好吃。”

　　江三玖听了，嘴角扯了扯，知道冯曦若有了主意。
　　“那……哪日行事呢？”冯曦若迟疑问道。

　　江三玖侧过身，望了眼床上静静躺着的青禾，缓缓启唇：“青禾、头七之日。”

　　冯曦若一惊，头七一过，魏青禾便要下葬了。
　　本该是安宁之日，江三玖却要在这日动手。

　　她只觉心惊不已，但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临出院门，江三玖转身之际，她唤住了她。
　　江三玖回过身，淡淡回望。

　　冯曦若也不知道怎么就叫住她了，但看着江三玖那双眼睛，她便知道想问什么了。
　　她问：“江三玖，值得吗？为了一个魏青禾，值得吗？”

　　院外的桃花开了，三三两两飘落下来。
　　正巧，有几枚落在了江三玖的肩头，随即，风一吹，便飘然落地。

　　冯曦若看着她，她还是如这几日一样，平淡而无一丝悲戚，可她的声音缓缓传来，却无端让人心起几分波澜。

　　她说：“我长在莲花村，见到的人很少，但为数不多的这些人，都很讨厌我。后来，我踏进天虞城，进了城主府，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愿意留下我的人，便是青禾。”

　　江三玖说着，轻轻吸了吸鼻子，望着那一树桃花，继续说下去：“她事事都挡在我身前，为我撑腰，那时，我就明白，她是值得我付出的人。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江三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冯曦若这般沉声静气地说话，“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是她伸出了手，冯曦若，你说值得吗？”

　　冯曦若的身子一僵，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须臾，问她：“那一日你来天虞城，求人带你入府，若是我应了，是不是你也会如此对我？”

　　江三玖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她想过的，但无论怎么想，她都发现，除了青禾，谁也不成的。
　　那一日，只有青禾会收留她。
　　也只有青禾，会对她那么好。

　　所以，也不会有一个人，会让她像对青禾那般好了。
　　而且，一切都已既定，便再无话可说。

　　冯曦若没等到她的回答，倒也没再多问，只轻轻耸了下肩，道：“不用说了，我先告辞了，你……保重。”

　　杀佟婴之事，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到时候，江三玖会死，佟婴也不是她的威胁，这城主府中，又有谁能比得上她冯曦若了呢？

　　而江三玖口中的回答，更不重要！
　　那丫头不过一个婢子，哪值得她挂心？又怎能与她这个未来天妃相比？

　　*
　　魏青禾头七那日，魏氏得了消息，由魏二公子亲来接棺，随行的还有魏三公子。

　　江三玖不知道苏幕遮有没有随魏三哥来。
　　她记得，青禾说过，是因为魏三哥，青禾认识了苏幕遮。
　　苏幕遮是魏三哥的同窗，那日苏幕遮来天虞，就是想从她口中得知，青禾过得好不好。

　　如果苏幕遮知道青禾的事，会不会觉得她在撒谎？会不会很难过、很难过？

　　她抬起手，遮住头上的日光。
　　轻声低喃：“青禾，我其实一点儿都不良善，我知道他会很心痛，但我还是要他来看你，来带你走。”

　　“因为……我知道，你很想他。”

　　……
　　城主府里，彻底乱了套。
　　魏青禾的尸体不见了！

　　“怎么回事？尸体呢？阳春怎么还被关起来了？”魏二哥是认得阳春的，打小儿，阳春就跟在青禾身边伺候，二人形影不离。

　　他简直不敢相信青禾死了，虽则他想过青禾日后成了天妃，凭她的相貌能得无上荣宠，到时候魏氏和他都会扶摇直上。
　　可如今，他想的是，他的亲妹子没了……

　　“这人原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没了？尸体也没了！”
　　青禾去岁七月及笄，如今不过半年，人就没了。

　　魏二哥跺着脚，指着院中的大巫，“你们日日在这儿唱词，就看不见人？尸体就凭空没了？”

　　魏三哥蹙着眉头，环顾四周，见到了被扶出来，脸色苍白的阳春，却没有见到那个江三玖。

　　“老三！”
　　“霖辰！”
　　魏二哥喊了两声，魏三哥才回过神。

　　魏霖辰还抱着一丝希望，尸体不见了，是不是只是青禾与那小丫头的谋划，青禾是不是还没死？

　　“老三，你说现在怎么办啊？青禾，我的好妹妹啊！”魏二哥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拿袖子抹着眼角。

　　魏霖辰指尖微颤，几次握拳，都没握住，半晌，看向阳春，这丫头瘦了许多。

　　阳春这几日进食都少，只是为了强撑着一口气，等到魏氏人来。
　　且日日咒骂着，嗓子也哑了。

　　此时，她见到魏家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跪在二人身前，“二位公子，求你们、求你们为美人讨个公道啊！”

　　*
　　魏家人寻不到魏青禾的尸体，大闹了整个城主府，好多美人都去看了热闹。
　　唯有佟婴想去看看笑话，却被冯曦若拦住。

　　冯曦若道：“外面白事，佟婴美人是未来的天妃娘娘，去了难免有些晦气。”
　　佟婴一听，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前日，冯曦若来寻她，说什么之前与她穿了同色衣裳，实在无礼。
　　又拿着魏氏的玉佩，说她之前是魏氏安排给魏青禾的人，所以才会对她失礼，日后想要做她的奴仆。

　　佟婴很是欣赏她这见风使舵的功夫，不过，魏氏安排得不无道理，日后她去了天都，若没个帮手，固宠也难。
　　难得冯曦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只能攀附于她。

　　“落云姑娘还未回来吗？”冯曦若随着她进了院子，打量起四周，然后问道。

　　佟婴听她问起落云，收回了神思，转了转手中的团扇，颦眉道：“你说得不错，落云传来了信，说魏氏果有行动，好似也在查那个大……”

　　说到这里，佟婴住了口，便是冯曦若日后依附于她，有些事也是不能让其知道的。
　　她轻笑一声，眸光瞥过她手中提着的小筐，指着道：“咦？你今日带了什么点心？”

　　冯曦若前日来，给她带了兰花村的香酥鸡，还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为了给她赔罪。
　　她见冯曦若识相，给面子地吃了两口，味道竟还不错，不愧是做惯农活的农家女！

　　她说这话时，冯曦若脸上一顿，但随即对她却是更恭谨了。
　　果然，下等人，就永远是下等人！
　　瞧瞧那嘴脸！

　　“这是兰花饼，兰花村的兰花幽香清丽，做成糕点，唇齿留香。”
　　“哦？当真？”佟婴收回心思，看着那小筐，心下是嫌弃的，他们落霞镇又不是没有兰花？

　　她又不是没吃过花香饼？
　　不过一块饼，哪能那么好吃？
　　但转瞬，她想到那日的香酥鸡，又觉得这兰花饼应该也还不错。

　　她带着冯曦若进了屋，冯曦若不假他手，将那饼稳稳拿出，恭敬地放在佟婴身前。
　　佟婴扫了她一眼，暗暗点头，轻抬柔夷，捏起一块兰花饼。

　　她初初尝了一小口，有些惊喜，看向冯曦若，赞道：“那香酥鸡味道虽好，却有些腻人，你这饼味道清冽，倒有几分好吃。”

　　“美人喜欢便好。”
　　如此，与前日一样，佟婴叫来了云霞，让她带冯曦若去小膳房。

　　冯曦若只需给云霞做一次看看，待云霞学会便成。
　　而这时，佟婴的身边，并无人伺候，其他的美人都在外面看热闹。
　　外面乱作一团，声音嘈杂。

　　她捏紧了衣袖，随云霞往小膳房处走去，余光扫着半月苑的院门。
　　瞥见了一抹青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