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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那年,我17岁(二) ...


  •   那年,我17岁(二)

      李泉清

      用土把屋子周围的薄膜压好,然后,父亲又在屋子门口处挖了一个半米深的坑,为了便于进屋子时好放腿。屋子很矮,在里面如果蜷的时间久了也可以往坑子里伸伸腿休息休息。

      屋子总算是收拾停当了,接下来就是把铺盖铺好,把干粮啥的统统填进屋子里,本来就不宽阔的卧铺里挤得满满的。

      到了开饭的时间,人们各自找着自己的干粮开始吃饭。有的人钻进屋子里,有的人坐在自己的推车上,有的人干脆一定坐在土堆上,有的讲究点儿的人,抓把草垫在腚底下。

      收拾屋子弄得手上净是土,吃饭总得洗洗手吧!没有脸盆,于是端起茶缸子含了一口热水,用嘴慢慢漱着洗了洗手,拿手巾擦太麻烦,干脆在腚后的裤上擦了几下,算是就地取材了。

      懒得找东西坐,于是干脆蹲着吃。

      “多吃点儿!下午干活!”父亲说。

      走了一上午路,确实是有些饿了,从小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赶紧吃饭啊!吃饱了咱下午就去工地分工,今下午咱就下手,早干完咱早回去,反正工程就是那些工程,拖拉时间长了耽误了回去上冻水,再说,靠也当不了,早晚脱不了的事,县长亲自挂帅监督,派出所就在指挥部安着,谁也别闹事啊!别到时候找麻烦!”队长站在伙房门前向大家喊话。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指挥部上空飘着一面五星红旗,大喇叭里,播音员正在传达着上级的指示。

      此时的卧铺区,那一个个用塑料薄膜搭成的屋子,星罗棋布,一望无际,构成了一幅别样的风景,宛若一幅美丽的风景画,让人赞叹不已。

      工地距离卧铺大约有三四里路,走了好一会。

      在那些碱蓬的缝隙里,早已有人做好了施工的标记。

      大家伙聚在一块,队长发话了:

      “这里是第一段工程,赶紧干完了去下一段,各人抖抖劲,争取早一步干完了早一步回家!”

      “第二段在哪?多不多?”有人打岔。

      “第二段我也不知道在哪?等干完这段再说,上级还没说!”

      “总共几段?”又有人问。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咱只管干就行,到时候上边就说!”队长心里也没数。

      “怎么干法?”

      “这样,咱抓阄,一口人多少米,愿意合伙的自己凑凑人数做一个阄。”队长安排。

      人们纷纷开始商量着,各自凑合着合作伙伴。

      我和父亲体力不行,俩人分着四个劳力的工程,俩哥哥在孤岛的建筑工地上打工回不来,如今我们哥仨都大了,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了,房子还没盖起来呢,不得出去挣钱,攒钱盖房子啊!再说哥的建筑工地三百多里路远呢,建筑上工期紧,不放人,过秋都没回来。

      四个人的工程就我们爷俩干,我这初学乍练的,体重还不到一百斤,还不如一篓子土沉,一阵风就能刮倒的样子,连个车子也没推过,没有人愿意合伙,只能是自己一伙了。

      “哎呀!你俩能干得了吗?!不行就捎信回去找人来帮忙啊!到时候别拖了工程的后腿!”队长瞅瞅我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脸的不愿意。

      “俺多干会啊呢,不行就早来晚走,实在不行晚上俺加班!”父亲说。

      队长看了看父亲,耷拉着脸没再说啥。

      他们很多人家,一家就一个劳力,就分一个人的工程,我家总共五口人,四个劳动力,除了母亲没有工程其他人都有,俩哥哥,我,父亲,都在年龄以里,感觉很不合理,想想就来气。

      第一段工程的工程量不是很大,可能是领导故意这么安排得,先让我们练练手吧。

      工程是:挖一条三米宽,一米半深,带着一个小坝的条田沟,把出来的土推到五十米范围的空地上摊开,以田代沟。

      “你上锨,待会儿给我拉拉车子,我推。”父亲说。

      盐碱地里很宣,车子一压一道沟,很沉。由于得把土均匀地散开,所以每一次都要开个新车辙。

      我个子小,体重轻,得使劲向前趴着拉才行,要不然拉不动,绳子勒进肩膀里,把我稚嫩的肩膀都勒肿了!

      感觉父亲挺累的,想替替父亲,我试着推了几趟,车子装得半满不浅的,推着还费劲。

      “算了,你推不了!你还是拉车子吧!”父亲看着我痴痴奈奈的样子,有些心疼。

      唉!活不好干!不到半下午手上就出了好几个血泡。

      队长转过来了,“加把劲啊!数你俩慢了!”

      “嗯,耽误不了交工啊!”父亲有些烦烦地回答。本来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后腚上叽叽,挺烦人的!

      队长耷拉着脸走了。

      还没到傍晚,那些干得快的有的开始收拾家什往回走了,“唉!算了!不干了!明天再来干吧!头一天别干急了,先顺顺架!”

      “咱不管人家,咱干得慢,再干会儿!”父亲说。

      擦擦脸上的汗,一脸的盐粒子哗啦哗啦往下掉。

      嘴唇干得有些疼,嘴里苦咸苦咸的,连点儿唾沫也吐不出来!

      人们陆陆续续走干净了,天渐渐黑了下来。

      我跟父亲坐在土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歇了一会!

      “唉!走吧!”

      父亲嘴里蹦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父亲是真的累了,不愿意说太多话。

      我也是草鸡了!两腿发软,感觉有些眼冒金星。从小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累!

      回到卧铺的时候,人们早已吃开饭了!

      笼屉上只剩下了我们那包卷子。

      “干得怎么样了?”队长问卧。

      我感觉心里一股怨气,没说话,太累了!不愿意说话!

      那天晚上,我感觉一点儿也不饿,一口卷子在嘴里嚼了老半天就是不往下咽!

      吃了半截就吃不下了,干脆不吃了。

      “吃这么点儿?”父亲看了看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唉!这身体,白瞎!经不起折腾!

      晚上,有些屋子里点起了蜡烛,人们三五成群地凑一块,打扑克的打扑克,下象棋的下象棋,聊天的聊天……。

      有些屋子漆黑一片,在这荒郊野外,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好的照明条件,再说人们也累了,有很多人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在昏暗的星光里,在稀稀拉拉的烛光里,那些塑料薄膜搭建成的屋子,横七竖八地躺在那片兔子不拉屎的盐碱地里,像是一座座坟茔,凄凉而悲壮。

      我和父亲早早地就躺下了,太累了!啥也不想干,就想休息休息!

      父亲是真的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我翻来覆去,两条腿酸软无力,很难受!

      透过透明爽爽的塑料薄膜,昏暗的月光洒在屋子里,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餐风露宿的滋味。

      夜渐渐深了,人们相继睡去。

      指挥部的高音喇叭也下班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狗叫的声音。

      离村子不是很远,应该是村子里的狗吧!

      那一夜,我入睡的很晚,按理说,累了应该是一躺下就睡着,我是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两条腿咋放也放不着个面!

      ――2022.11.29,李泉清回忆于“文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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