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李泉清

28、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

　　文/李泉清

　　清楚地记得，那是2015年的初冬，我在赵家仕庄的建筑上看门，由于在一次粉灰中不小心被石灰烫伤了脚，那天，我一瘸一拐地去往卫生室治疗。

　　从建筑工地到社区的卫生室，大约得有一里多路。

　　一路上，我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一边品味着自己落魄的人生，四十多了，一事无成，孤苦伶仃，来到建筑上看大门，有种很痴奈的感觉，觉得无地自容，年纪轻轻的，看门，总感觉有些无能和下贱，一个月才挣两千块钱，在这个通胀如此疯狂的背景下，这点儿钱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简直就是不求上进的节奏！

　　有时候，人来了时气不济，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本来就活得很狼狈，偏偏又烫着脚了，脚面子起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燎泡，鼓得和铃铛似的，铮明瓦亮的，走路一踩得钻心的疼。

　　这都好几天了，大冬天的天天趿拉着个拖鞋，走路一瘸一拐的！

　　“感觉去卫生室看看吧！别感染了！”

　　有好心的朋友劝说。

　　原以为没啥大事，靠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不但不见好，反而更厉害了！

　　走路也疼，晚上睡觉也疼，脚面子上那个燎泡越来越大。

　　感觉有些担心，不能再靠了，别感染了，到时候更麻烦！

　　跟当地人打听了打听卫生室的位置，趁着工人都上了班，没啥要紧事，自己去卫生室看看，让人家医生给拾掇拾掇。

　　穿过金光街那个十字路口，沿着公路东边一路上南，寻找着去卫生室的那个小区的大门口。

　　初来乍到这地方，不熟悉。

　　走着走着，一个“贝贝书店”映入眼帘。

　　我对书店格外敏感，似乎对书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每遇到书店或者是书摊，总会忍不住驻足浏览一会儿，这次也不例外。

　　不顾脚疼，先去书店里看看。

　　感觉自己有些痴迷，神经质似的！

　　走进书店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美女正在练书法。

　　美女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稍微有些瘦。看到我的到来，停住了书写，手里拿着的笔停在了半空中，“来啊！”

　　我冲她微笑着“嗯”了声，算是打招呼吧。

　　“想买什么书？”她把笔小心翼翼地往桌子上一放，很礼貌地问道。

　　“我转转看看，”我看了看她写的字，感觉水平不差的我，我也喜欢书法，在家没事的时候常常划拉划拉。

　　“练书法呢！”

　　“划拉着玩儿！”美女轻描淡写地。

　　“去卫生室怎么走？”我问。

　　“哦，卫生室啊！往南再走大约一百米，向西，路西边那个大门口，进去后继续往西走然后往北拐，不远就到了。”

　　“哦！”

　　“你脚咋了？”美女看着我脚上那个大燎泡问道。

　　“被石灰烫的！”

　　“哎呀！挺吓人！这么冷的天，穿着个拖鞋别冻了！”

　　“不穿拖鞋不行，鞋穿不进去！肿了！这不，还得趿拉着，袜子都不敢穿！”

　　“哎呀！真吓人！趁早去医院看看，别感染了，这大冬天的，受罪啊！”

　　“这不，正要去卫生室看看去！走到这儿看到你的书店，进来看看。”

　　“你也喜欢看书？如今看书的人很少了，很难得！”美女的声音柔和而甜美，话语里有种淡淡地抱怨。

　　从她的语气里，能感觉到生意好像不是很好。

　　“我转转看看”，我冲着里面的书架望了望，手往里面挥了挥，做了一个肢体的示意。

　　“看看吧！”

　　书店不算很大，是一间大约三四米宽，七八米深的沿街房，里面是几排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有新的，也有旧的。

　　“也卖二手书？”我回过头问。

　　“嗯！那些旧书有些是卖的，有些是我自己看的，有的卖有的不卖，有些是自己收藏的！”美女解释道。

　　我从那些旧书里找了一本《诗歌精选》，翻了翻，里面有好多不错的诗作，感觉挺喜欢，我冲着美女摇晃了摇晃，“哎，这本多少钱？”

　　美女看了看，“那本啊！那本不卖，那本是我自己留着看的！”

　　“咋不卖呢？你应该看过了吧？”

　　“那本是我收藏的，我自己留着看，那本书很好，舍不得卖！你再看看别的吧！”

　　我把那本书放到书架上，原以为是本旧书，能便宜买下来的，没想到居然不卖，唉！挺失望的！

　　那本《诗歌精选》挺好，里面的诗歌我挺喜欢，没想到她也那么喜欢那本书！

　　看来好东西谁都喜欢！

　　转悠了一会，我拿着一本《漫游者》来到门口美女的写字台前，“这本多少钱？”

　　美女放下手中的笔，接过我手里那本《漫游者》，翻开封底看了看价格，“哦，这本半价给你吧！现在喜欢看书的不多了，难得你喜欢看书！我也喜欢看书！这本是咱寿光的一个作者写得，写得挺好！我这里有一本咱们寿光的刊物，你看看。”

　　说话间，美女从身后的书架上拿起一本《寿光文学》递给我，“送你这本书看，这是咱寿光自己的文学刊物，你拿去看吧！”

　　“多少钱？”我问。

　　“这本不要钱，送给你的，难得现在还有人喜欢看书！”

　　“噢！好！”我有种发财了的感觉，那是一本厚厚的16开的书，崭新崭新的，一分钱也不要，白送给我，我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一时间特兴奋，感觉美女特热情，特温暖，特亲和，忍不住想加她微信，想交她做朋友，于是我便试探着问：“你有□□吗？”

　　“有啊！”，她很温和地回答。

　　“加上做个网友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请求，心里很是忐忑，生怕人家不愿意，不给面子。

　　谁知道人家很礼貌，居然很爽快就答应了，“行！我把我□□号码给你，到时候你加我吧，我现在没捎手机，现在加不了！”

　　说着她从一旁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记下了她的姓名和□□号码。

　　我看了看她写的字，好漂亮，好流畅，一看就是练过的，不仅很有功力，还有一种天份在里面。

　　艺术这东西，很大成分取决于天分，如果没天分，就算练一辈子也弄不到好处！

　　“你的字挺漂亮！”我赞扬道。

　　“嗨！就那么回事吧！”她很谦虚。

　　“李升连，你叫李升连？”我问。

　　“嗯！”她轻轻地答应。

　　“是网名还是真名？”

　　“真实姓名！”

　　哇！这么真实！一点儿也不做作！

　　“你喜欢书法？”我看看她旁边那一大摞写过毛笔字的宣纸，饶有兴趣地问道。

　　“闲着没事划拉着玩儿，也算是爱好把！”

　　我也喜欢书法，看到她在练书法，勾起了我的兴致，真想借着她的笔墨也划拉几个字过过瘾，同时显摆显摆，可是不能那么做，那也太轻浮了吧！理智控制了我的激动，我很理性的放弃了我的班门弄斧。

　　我付了那本《漫游者》的书款。

　　她拿出一个方便袋，把那两本书给装了起来。

　　有些小感动！

　　“我去卫生室让人家医生给看看脚，有时间再过来。”

　　“就是啊！赶紧去看看吧！你看，咋会这样！好实着别感染了，这么冷的天别冻了，回去用布包起来，千万别冻了！”美女的话语充满了关心和同情。

　　我的心里感觉暖暖的，美女真好！真漂亮！

　　“嗯！好！我走了。”我边说着便推开了门。

　　“好！有空过来玩儿吧！想要什么方面的书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进！”

　　“中啊！”

　　出了“贝贝书店”，按着美女说的路线来到了小区里的卫生室。

　　医生托着我的脚看了看，“上面这层皮坏了，里面化脓了，得手术！”

　　一听说手术，我吓了一跳。

　　“手术？很麻烦吗？”我有些惶恐，既担心会很疼，又担心会花很多钱，我临来就跟老板借了二百块钱，再加上自己手里原来的四五十块钱，不知道够不够，便问：“花多少钱？需要住院吗？”

　　“不用住院，一会就好了，把那层皮割下来就行！”

　　我一听割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不成是个大动静？

　　“花不了多少钱，手术费再加上拾点儿药总共有二百块钱就差不多，你这脚得赶紧治，不能拖，这都感染了，化脓了！多少天了？”医生问。

　　“四五天了吧！”

　　“哎呀！早来啊，都这样了才来，都化脓了，只要不把这层皮去了，把脓放出来，好不了！别靠了，越靠越严重！”

　　二百块钱，行，身上带的钱能够。

　　“好吧！做！”我决定。

　　原以为手术会很疼，医生用镊子往下撕那些皮，吓得我回过头去不敢看。

　　哎，居然不怎么疼！

　　我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医生撕着那层皮像撕纸似的，一会儿就把那个大包给撕干净了。

　　“不是很疼啊！撕边上的时候很疼！”我说。

　　“上面这层皮都死了，没有神经了，留着也没用了！你看里面那脓啊！不撕下来，里面裹着脓，啥时候好啊？！”医生冲着往下淌的脓液对我说。

　　谢天谢地！总算不是很疼！能受得了！

　　包扎好，又给开了些消炎药，纱布，烫伤膏什么的，叮叮当当的满满一方便袋子。

　　“每天换一次药，涂一次烫伤膏，尽量别走路，多休息，让脚抬高点儿放着，别沾水……”医生嘱咐。

　　“来这里换药吗？”我问。

　　“不用来这了，自己在家换换纱布，涂涂烫伤膏，服着消炎药就行，烫伤好得很慢，尤其是在脚上，慢慢来，别着急，注意保温，别冻了！”

　　终于过了一关！

　　手里提留着那一大包药和那两本书，一瘸一拐往回走。

　　这一转眼都过去七年了！每每回想起来，仿佛刚刚发生的似的，美女李升连那热情友好的样子，还有我那一瘸一拐的狼狈形象，经常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里萦绕。

　　那次，我回到工地后就在手机上把李升连加为了□□好友，但是，后来，我好友列表里找不到她了。我曾给她发了好几次添加请求，但是没能加上。

　　也许她很忙，没时间吧！

　　李升连美女送我的那本《寿光文学》至今我还保存着。

　　之所以我称呼李升连美女，不仅仅是因为她人长得美，形象美，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一种美的气质和美的心灵。

　　李升连的美是从外到内地美，是从外在形体到内在修养的美！

　　一个人，如果有一颗美丽的心灵，那么她的美就具有极强的渗透力，能渗透到别人的心里，扎根发芽，被人深深铭记！

　　那本《寿光文学》，承载着我的一段美好回忆，我就是从那时认识《寿光文学》的，认识李升连的。

　　当时，由于我的脚不敢走路，天又冷，工地离着李升连的书店又有些远，我一直也没再去她书店。到了元旦，我的脚还没好利索，我就辞职回家了。我感觉那个工地对于我不吉利，钱没挣着几分，把脚给弄伤了！我原本是看门的，工地负责的为了给建筑上省钱硬是安排我去干零工干的活，去焚石灰，不按套路出牌！给个看门的钱，干打零工的活，不干了！走人！

　　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我生命里一段既美好又伤心的记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再见到过李升连，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啥，过得怎么样！

　　前些日子，我有幸加入了“寿光作协”，我问起孙丽老师有关李升连的事，从她那里我了解到，李升连那个书店早就不开了，并且知道了李升连加入了“中国作协”，也是“寿光作协”的会员，说李升连写评论很厉害，说她深藏不露，说她做人做事很低调，很有才气。

　　哦！原来她是一个才女！

　　我说呢！她素质咋那么好！原来，那是她骨子里原本就有的。

　　我也很喜欢文学，即便水平不行，写不出拿得出手的东西，然而，我依然不想放弃，哪怕是自娱自乐，为了精神上的一份安慰，为了给自己当初的梦想一个交代。

　　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遇到李升连美女，再邀请上美女孙丽，一块探讨一下文学，探讨一下有关生活和生命的话题。
　　感觉李升连美女和孙丽美女是我生命里的贵人，是我文学道路上的贵人。
　　我很感激我的贵人！

　　――2022.11.24晨，李泉清写于文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