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抓鬼！》伞令

46、前往国区

　　翌日，G市高铁站。

　　这天正好是周末，作为华南区最大的交通枢纽，高铁站内人满为患。

　　张寒令走在最前面，背着那副巨大的剑匣，全身黑衣，套着兜帽，大夏天四肢包得严严实实，在人流密集的通道中很是突出。

　　0325跟在后面，在她旁边是有些没精神的褚云凛。见她唇色发白，0325贴心地拧开一瓶脉动，递到褚云凛跟前。
　　“褚小姐，回去的车程将近八个小时，您需要适当补充体力。”
　　褚云凛摇摇头，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走在最后的是龙姜，一手插兜一手拖着行李箱，像跟张寒令作对似的，穿着一身白色短运动装，两人一个最前一个垫后，都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一种莫挨老子的冷淡气场，像一对黑白无常。
　　他是一行四人中长得最高的，放眼整个站台，也属他的脑袋凸出了一截。

　　这前后四个人气质类型各不相同，相同的是都长得很好看，一路上引起众人侧目。

　　高铁列车呼啸进站，掀起一股强风。

　　张寒令往最后一节车厢走去，车厢内空无一人——他包了场。
　　准确来说，虽然没有人，但是有不是人的东西。

　　夏娅坐在第一排，左右两边还有两个穿着SIBI工作服的apostle守着她，见张寒令上来了，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接，然后下车了。
　　褚云凛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夏娅。

　　多日不见，她的状态也没比自己好多少。夏娅头上缠着纱布，脸颊上还有伤，右手也还吊着石膏，座位靠窗的地方还斜放着一条腋下拐杖。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褚云凛，整个人一愣。

　　“啊，难怪。”片刻后她醒悟过来，“我说呢，押送我哪用得着包下一整节车厢啊，原来我还有狱友啊。”
　　说完还朝褚云凛伸出没石膏的那只手：“好久不见，褚大师，没想到你也被搜查局抓了。”
　　褚云凛：“……”

　　0325温柔地笑着：“你再乱说话的话，左手也会被打断的哦。”
　　夏娅闭上嘴，用沉默但愤怒的目光瞪了一眼张寒令。

　　褚云凛望着他们两个，心想原来如此。
　　她从囚夕山回来那几天，张寒令异常安静且没来找她的麻烦，原来是去找夏娅麻烦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看夏娅这满身伤痕，看来张寒令的人生信条中并有没“不打女人”这一条。

　　“我去你宿舍找过你，你不在。”褚云凛说，“如果是我先找到你，你可能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夏娅往后一靠，翻着白眼望着车厢顶，说：“你家那位可是在摩诃里世界里看到了我的过去，我找你不就是自投罗网？”

　　刚说完，“那位”就走了上来，他对夏娅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毫不在意。龙姜低头望着褚云凛，卷曲的长睫下目光有些晦涩，给她递上一个饭盒。
　　“午饭。”

　　褚云凛头也没抬，接过饭盒，然后径自走到车厢最后一排坐下。

　　夏娅跟他们断联了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被张寒令找到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警察局里，与外界隔绝，每天除了有人送饭，和偶尔0325会来进行治疗，连张寒令本人她都没见过几次。

　　她这些年兢兢业业当个好妖，虽然一直在寻找更厉害的妖怪试图夺舍，可大体来说她并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的记忆在过去多次夺舍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甚至忘记了心底最深处的执念：她近千年来都在不停夺舍更厉害的妖怪来使得自己变得更强，好找到北天师道的后人进行复仇——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忘了，忘什么不好偏偏忘了这个。命运像在跟她开玩笑，也许是天意也在阻止她，刚回忆起来那段记忆，夏娅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北天师道的后人抓获。
　　她觉得自己好惨。

　　于是夏娅有些幸灾乐祸，她问龙姜：“你们吵架了？”
　　龙姜斜眼。

　　夏娅乐了，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在倒霉：“你不是已经跟褚大师匹配了嘛？为什么还要回搜查局？”
　　不等龙姜回答，她又自己猜道：“噢我知道了，你俩是非法匹配，所以两个都要去搜查局接受调查，不过……”
　　她悄悄问：“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张寒令吗？”
　　龙姜眉毛一挑。

　　张寒令：“闭嘴。”

　　0325放好了行李，对张寒令说：“我去后排陪她。”

　　动车徐徐启动了。整个车厢内只有俩人仨妖怪，气氛格外寂静。

　　张寒令跟夏娅一左一右坐在第一排，谁也不想理谁。龙姜坐在第三排，再往后就是最后一排坐在一起的褚云凛和0325。

　　她打开饭盒，是自己喜欢吃的酱汁鸡腿肉饭团，每个饭团上都洒了紫菜碎。第二层还有一片煎鸡蛋和水捞嫩菜心。

　　0325瞥了一眼，发现那个煎鸡蛋居然还是心形的……
　　她忽然有些迷糊：这两个人真的在冷战吗？

　　昨晚快十二点的时候，张寒令打电话给她，说褚云凛想通了，答应和4896一起回国区接受检查，通知她今天一起坐动车回S市。

　　褚云凛的血液检测报告才出来不久，情况不是很乐观，她的血细胞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异，再这样下去，即便她有惊人的抵抗力能控制自己不被僵尸化，灵级也还是会大受损伤。

　　对驱魔师来说，灵级本身就会从出生开始一直衰弱，衰弱的速度因人而异，一般来说支撑到正常退休的年纪是没什么问题的。也有提前灵力衰退的，他们会选择留在SIBI做后勤方面的工作。但是对于褚云凛这种巡游驱魔师来说，灵级消退后并没有什么后路可以选择，她面临的可能会是失业。

　　失去经济来源是一方面，但是对她造成更大打击的会是心理层面上的挫败感。0325在国区做过不少类似的心理疏导工作，有的驱魔师甚至在余生都无法走出归于平庸的阴影。

　　她最近精神萎靡且面无血色，就是因为灵崩之后自身的灵力和4896的灵力发生了第二次排异——褚云凛出生于驱魔世家，她的灵力是天生带来的，非常纯粹、正统。而4896是被人通过某种邪术，强行下葬制魃的，在积年累月中才变成了妖，他的灵力本身就是阴秽的。

　　两者本就互不相容，能成功完成灵级匹配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奇迹了，触发灵崩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不仅褚云凛会被4896的尸气所影响，4896同样会不停被她掠夺自己的灵力，两人两败俱伤。换句话说，褚云凛现在的状况，应该是0325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褚云凛才吃了一口饭团，就恹恹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0325关心问道。
　　褚云凛望着饭团，淡淡道：“咸味也尝不出来了。”

　　0325一怔，然后下意识安抚她：“没关系的，回到国区后，我们有非常专业的医疗设备，您会康复的。”
　　褚云凛闭上眼，轻轻靠在椅背上。

　　“你们带我回去，是为了让我跟龙姜解约，对吧？”
　　“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尽快解除灵级匹配是最优解。”0325柔声道，“褚小姐，请您相信我，相信国区，我和张队还有林部，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以您的安全为优先的……”

　　正说着，褚云凛一抬头，看见夏娅拄着腋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有事？”

　　“那个，”夏娅讪笑着，“僵尸大哥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她递给褚云凛又一个饭盒，里头装着的是三文鱼生菜沙拉，还有一些青豆粒和玉米粒，薄薄地撒了一层现磨胡椒粒，颜色搭配得非常有食欲。
　　“他说你可能会没胃口，让你如果吃不下饭团的话试试吃这个。”

　　褚云凛接过来，里头还有一小罐芥末酱。龙姜应该是预料到她味觉失灵会变得严重，因此提前准备了不甜也不咸，只有鲜味同时还能补充体力的优质鱼肉。
　　毕竟，他作为千年旱魃，僵尸化的过程应该会比她更清楚。

　　褚云凛眸光一垂，心里柔和下来。自从龙姜昨晚提议一起回国区以来，她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了，两人从昨晚冷战到现在，龙姜的脾气她也很清楚，虽然偶尔会死皮赖脸贴着你，可是真的不开心的时候，他比谁都能冷。

　　褚云凛沉默了一会儿，跟夏娅说：“帮我和他说声谢谢。”
　　夏娅“噢”了一声，又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褚云凛夹了一片三文鱼吃，细腻丰盈的鱼肉非常新鲜，裹着微辣的胡椒粒和生菜碎，口感非常清爽。

　　她稍微有了点食欲，才吃了几口，夏娅又拐着走过来了。
　　“他说，不用谢——”夏娅原话照搬，又递来一瓶乌龙茶，“他还说，这个给你，可以解腻——”

　　褚云凛接过来，说：“你告诉他，下次还有什么东西自己来拿给我。”
　　夏娅又走了，褚云凛继续埋头吃三文鱼。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又来了。
　　夏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他说没什么别的东西了，让我问问你三文鱼合不合口味——”
　　褚云凛：“还不错，但是你告诉他……”

　　“拜托！”夏娅火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敲着自己的腋杖，“没看到我是伤患吗！我腿都瘸了好不好！你们两个闹别扭能不能别找我传话，自己是没腿吗？发微信不行吗？我是不是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啊喂！”
　　0325默默看着这一切：前面就她和张寒令，龙姜总不可能让张寒令来传话吧。

　　褚云凛目光冷了下来，她最近本来脾气就不好，冷眼的样子隐隐透着股杀气。
　　“不行，这句话你必须带给他。”褚云凛冷声道，“你跟他说，除非他自己过来，不然别再找别人来烦我！”
　　夏娅瞪大眼睛：“我们好歹也同生共死过，我还来来回回帮你们传了几趟话，我在你们眼里是别人吗？”
　　褚云凛：“快去！”

　　该死的小情侣！夏娅愤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