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抓鬼！》伞令

24、囚夕山神

　　龙姜拿起一瓣瓜咬了一口，他那双水汽蒙蒙的眼睛忽然一亮，然后他抬起头来，伸手把最中心的那一瓣瓜递给褚云凛，西瓜果肉红艳欲滴，看起来确实让人很有食欲。

　　他笑眯眯的，另一只手将褚云凛的板凳朝自己拉得近一些，一张漂亮脸蛋温良又无辜。
　　“凛凛，你也尝尝，真的很甜。”

　　褚云凛拿他没办法，只能坐下和他一起吃瓜。龙姜的目光停留在褚云凛的嘴唇上，见她咬了一口，立马眨巴着眼睛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嗯。”褚云凛淡淡应了声，感觉到龙姜挪了下板凳，又离自己近了一些。
　　但他因为感冒，整个人都在发热，简直像是一个烤炉，在这大热天里非常不讨喜——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褚云凛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

　　这个动作落到对方眼里，果然引发了他的不满。褚云凛现在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奇妙地理解了龙姜那神奇的脑回路，只见他嘴角一撇，叼着半片西瓜，不声不响又朝褚云凛挪了几厘米。
　　褚云凛眉头一皱：“干嘛？”

　　龙姜目光有些幽怨，看不见的尾巴在背后摇啊摇。他瓮瓮地说了句：“贴贴。”
　　“……”

　　烈日炎炎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马路边吃着鲜甜的西瓜，头顶的遮阳棚有效地隔绝了大量的直射热度。远处山景优美，周围都是村民小贩闲聊和叫卖的声音，如果不是身上带着工作，此刻倒也算是非常惬意的一个画面。
　　哦对了，工作。被龙姜这一闹，褚云凛差点都快忘了。

　　“阿姨，你刚刚说囚夕山不吉利，除了施工队的事情外，还有什么别的说法吗？”她回到打工人的状态，开始向卖瓜大姐盘问情报。

　　大姐摇着蒲扇，目光朝后方扫了一眼，下巴冲某个方向一指：“我们村本来是在囚夕山山脚下的，我奶奶他们那辈就住在那里，但因为那座山太邪门了，在我小时候，我们村就全都搬了出来。”

　　“怎么个邪门法？”
　　“囚夕山以前有个山神的，你们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奶奶和我说过，那里的山神特别灵验，那时候村民每年为了求丰收和好意头，都会去山上祭拜山神。”大姐遍扇着风，视线的焦距渐渐拉长了，像回到了某段回忆。“后来有一年突然出事了，山上爆发了泥石流，将半个村子都给埋了，死了好几个人，救援队来挖了十天才把人挖出来，特别惨。村里的长辈都说是山神嫌我们的供奉太少，于是发怒降下天灾，要用人命来填它的胃口。”

　　龙姜听着，随口说了一句：“如果真的是山神，应该不会介意供奉的数量吧，神仙哪有那么功利的？”
　　卖瓜大姐一愣，一时间无法理解龙姜的脑回路。龙姜一抿嘴，脸上掠过一丝恶劣的笑意，接着说道：“所以，你们有可能供奉的是个邪神。”
　　褚云凛：“……”

　　“不管山神邪神，反正我们现在搬出来了，早就和那座山撇清关系了。”说完，大姐煞有介事又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别不相信，前几天那座山上不是又死人了吗？这就是证据，那座山啊，是吃人的。”
　　“那你们后来有没有回山上看过？”褚云凛说：“如果发生过泥石流的话，那应该是山坡植被过少造成泥层松动，需要治理，不然以后遇到暴雨天气，还是有可能复发的。”

　　卖瓜大姐唯恐避之不及，连忙摇头：“谁敢回去啊，反正那里现在也没人住了。而且我和你们说，自从那次埋死人后，山上晚上总会传来人的哭声，特别的邪门。”
　　褚云凛：“你听到过？”
　　“我小时候听到过，哭得特别惨，男人女人的哭声都有，而且那个声音很耳熟，很像阿珍阿姨——就是那时被埋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我虽然当时年纪小，但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吓得都不敢睡觉，村里的狗一整晚都在叫。”

　　褚云凛听她说完，面色依然很平静，这骇人听闻的旧时传说对于她来说似乎左耳朵进右耳出似的，完全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卖瓜大姐不免觉得毫无成就感，扭头一看，龙姜边吃着瓜，目光中波光闪闪，倒显得捧场多了。
　　他似乎挺喜欢听故事，还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没有后来啦，后来我们就搬走了。”大姐遥望着远山，说：“我劝你们真的别去了，那地方我们本地人都不去的。就那些外地的想来这里搞什么旅游开发，这些人眼里只有钱，出门根本不看黄历的，对鬼神都没有敬畏之心，到时候撞邪了才知道哭。”
　　褚云凛微微一笑：“这倒不一定。如果这一片真的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你们的收入也能跟着拉高一截。”
　　“哗，靓妹，这钱也得有命赚才行啊……”

　　褚云凛没说话了，她又吃了一口瓜。

　　卖瓜大姐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神秘兮兮靠了过来：“靓妹，你们这么执着要去囚夕山，是不是电视台记者啊？是不是来做那座山的报道的？能不能顺便宣传一下我们家的西瓜啊？”
　　“……”很好，很有敬业精神。

　　见褚云凛站起来，看起来要走的样子，龙姜手里还捧着一片吃了一半的西瓜，目光非常迷茫。
　　他坐在原地，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褚云凛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想在这吃晚饭是吧？”
　　“可是，还有半个瓜没吃完……”

　　龙姜话还没说完，就被褚云凛提溜着衣领拽走了。

　　两人沿着入山小道走了一段距离，拐过一片丘陵，蜿蜒的山路终于出现在了百米开外。
　　旁边蓝色的路牌上印着：囚夕山，103m。

　　山路的尽头矗立着几座连城一片的高峰，林木郁郁葱葱，唯独西边的山脚处似乎有人群居住过的痕迹，那一片的植被明显比较稀少，大面积的黄泥裸露出来，看来那一片就是刚刚大姐说的发生过泥石流的区域。

　　褚云凛边往前走，边环视四周，没走几步，目光就被远远的一座山间建筑所吸引。建筑的大部分都被林叶掩盖，只露出少许的一些断壁。

　　“那是什么？”她拉住龙姜，墨镜后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好像是个庙？”
　　闻言，龙姜略扫一眼，低声道：“没到庙的程度，顶多就是几根石柱。”

　　上山的路似乎经过施工队简单的修葺，大部分都是碾平的山土，踩着的感觉黏糊糊的，走起来并不大舒服。两人往山里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已经进入了林荫地段，烈日被茂密的丛林挡在头顶，山间的气温显而易见的更低了一些。
　　四周此起彼伏都是一阵高过一阵的蝉鸣，褚云凛伸手擦了擦汗，她抬头看了一眼，龙姜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滴汗不流。

　　她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凛凛，”龙姜走在她前面一些，冷不丁开口：“山神这事你怎么看？”
　　“这种民间传说多了去了，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不同的版本。”她随口答道：“而且在这种野外，泥石流也是很常见的自然灾害，我小时候在山里修行的时候，也遇到过。”

　　龙姜没回头，似乎是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个唯物主义的驱魔师啊。”

　　“我只是客观地在分析而已。非要说邪门的话，不是施工队员的猝死也不是几十年前的泥石流，而是那个失踪的金玖。”褚云凛想起什么似的：“龙姜，你等会要是感受到有活人的气息，一定要告诉我。”

　　龙姜没有回话，脚步也一顿。

　　“怎么了？”褚云凛上前两步，被他伸手拦了一下。
　　龙姜：“有人。”

　　褚云凛一惊：“那你不早说？！”
　　龙姜有些无辜：“……你之前没问。”
　　“……”

　　褚云凛咬咬牙，当下不好发作，见龙姜望着前方的一片灌木丛，于是也悄悄伸手进兜里捏住了符纸。
　　除了蝉鸣，山间仍是一片安静。龙姜淡淡一哂，往前又走了一步。

　　灌木丛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叶子都抖动起来，下一秒，两个身影一股脑从里面钻了出来。

　　“别动手！是我！”

　　褚云凛差点就出手了，还好她反应快，立马认出了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头顶上还沾着几片叶子，应该是刚刚趴着躲在草里的缘故，衣服也有许多泥印。

　　“夏娅？”褚云凛夹着眉头，视线转到另一个人身上：“还有……张洁华？”

　　被点名的人尴尬地哈哈了几声，夏娅伸手掸掉叶子，然后冲褚云凛“嗨”了一声。
　　褚云凛完全没有和她打招呼的心思，她有一大堆话想问，但比她更快，张洁华已经开口了。

　　“同学，又见面了！上次我们在宿舍见过，你还记得吗？——”她非常兴奋：“你们也是来探索灵异事件的吗？是不是也听说了囚夕山山神的事啊？这真的太巧了，我们四个不如组队吧……哇这位小哥你好帅啊，你是学生吗？还是模特啊？哦对了，你们刚刚说的驱魔师是什么意思？是在玩cosplay吗，还是某种自称？你们是混哪个圈的啊？”

　　褚云凛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堵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有没有搞错啊？

　　张洁华自来熟惯了，可能做主播的话都很多，见褚云凛没说话，她也毫不在意，继续追问：“你们有没有抖音号啊？话说你们介不介意入镜啊？你们长这么好看，如果能入镜的话我这次的流量肯定会很高的——”

　　她说着，已经打开手机，正准备点进自己直播间，手机就被夏娅一只手夺了过去。
　　“拜托！你看看气氛好不好！”她压低声音说：“没看见她脸色超级差吗！”

　　脸色超级差的褚云凛望向夏娅，决定挑个正常一点的下手。望向夏娅：“怎么又是你？”

　　“……呜呜真的是巧合，”夏娅委屈巴巴：“你也知道洁华她喜欢搞灵异直播，之前她在抖音刷到囚夕山的灵异视频，就非来不可，我只能跟来啊……”

　　至于张洁华，不知是神经过于大条还是故意当做没听见，一边跟着附和，一边欣赏着四周风景，啧啧道：“我之前直播去的大部分都是医院和废弃公园之类的，破破烂烂的，来山里还是第一次耶，这里风景真不错，就算没有灵异事件，就当来爬爬山嘛。”

　　说着，挽着夏娅的手，笑嘻嘻的，又看了一眼褚云凛，说：“对了，上次我没有问你名字——还有这位帅哥……”
　　她抬高头，视线落到龙姜头顶：“你也太高了吧……”
　　夏娅：“你快别问了……”对着千年旱魃犯花痴，你怕不是想死吧？？

　　张洁华听不见似的，又转向褚云凛：“不过我觉得你有点眼熟诶，我们更早以前是不是还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啊？”
　　夏娅：“……”

　　褚云凛还没吭声，旁边的龙姜率先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龙姜，这是褚云凛，是我的监护人。”
　　你以为这是登山交友俱乐部吗？？

　　褚云凛扭过头，用一种“你搞屁啊”的眼神望着龙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