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抓鬼！》伞令

16、旧时婚约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N大饭堂里，三个人落汤鸡似的坐在角落里，且气氛非常诡异。

　　脸色最差的当属龙姜：“你们订过婚？”

　　“没有。”褚云凛否认得很快：“就算有肯定也是我们小时候长辈开的玩笑。”

　　张寒令还没开口，龙姜眉毛一挑：“哦？你们两派还通婚？”

　　“南北天师道确实有过联姻的先例，但那也是少数。”

　　“少数就是有，看来你们还挺有渊源。”

　　褚云凛眉头一皱，感觉他这话带了点莫名其妙的酸味。

　　“又不是我应下来的，而且，关你什么事？”

　　龙姜冷哼一声，张寒令屡次想插嘴，但他们你来我往，他发现自己好像无从加入。

　　这时褚云凛瞪了他一眼：“喂，是不是我师兄和你乱说？”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夏娅就从外面回来了。

　　她浑身都湿透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起来像是饭堂管理人员。

　　一进来，就看见另外三个浑身也湿透的人，剑拔弩张地坐在饭堂的角落里。

　　龙姜和褚云凛坐了一排，他们对面坐着张寒令。凭着她兽类的直觉，这场面看起来危机四伏。

　　但夏娅没得选择，她慢吞吞的挪动了几步，极不情愿地在张寒令旁边坐下。

　　“我……我刚刚和后勤阿姨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损毁情况……”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维修费总共八千多……”

　　见她讲话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一旁的阿姨很是不满，她清了清嗓子，一拍桌板：“夏同学都跟我说了，念在你们是为了做实验作业，操作不当才损坏了公共物品，我这次就不找你们辅导员了，你们把维修费交了，再每个人写一份一千字检讨给我，听见没有？”

　　在场四人安静如鸡，没人说话。

　　阿姨一看就知道他们都不想给钱，脸色更差了，音量拔高了一些，问：“你们谁是组长？”

　　夏娅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句：“先动手的给钱！”

　　褚云凛无奈举起手来：“我……”

　　“我来付吧。”张寒令出声打断了她，他抬头看了一眼阿姨，一边拿出手机：“对不起阿姨，我们不是故意的，维修费和其他损失费都由我交，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那张冰块脸毫无感情，但说的话却非常诚恳。

　　对面龙姜看在眼里，眼睛一翻，发出一声哼声。

　　刚收了钱的阿姨立刻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服气是吗？要不要找你辅导员去啊？”

　　龙姜满不在乎，他那张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阴冷：“我没有辅导员，我只有监护人。”说完指了指身旁的褚云凛。

　　阿姨狐疑地来回扫了他们好几眼，估计在想现在年轻人怎么都喜欢玩奇奇怪怪的角色扮演……这时正好远处有同事在喊她，于是她一连又说了好几句大道理，教导他们好好学习注意安全不要顶撞长辈之类的，才走了。

　　阿姨前脚刚走，张寒令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起身，吓得旁边夏娅也跟着肃立，像在罚站一样。

　　褚云凛手摸住她的刀，眼神很警惕。

　　“……”张寒令似乎有些无奈，说：“你们匹配的事情我会上报，至于怎么处理要等他们通知。”

　　末了，又补充句：“我先去处理力湾广场的事情，等组织回复了我再来找你。”

　　褚云凛微一蹙眉：“你爱去哪去哪，跟我说干嘛。”

　　张寒令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随后默默背上那副剑匣，走了。

　　夏娅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屁股一着凳，她八卦之魂登时熊熊燃烧。

　　“褚大师，你居然有个alp级的未婚夫！”

　　这话一出，一旁龙姜的气场肉眼可见降了个度。褚云凛眼角一挑，说：“你似乎比我还激动？”

　　“当然激动！”夏娅两眼放光，好像抓到明星艳闻的狗仔记者：“这事要是放到娱乐圈，那就是当红顶流被爆和一线演员私定终身，要是搁小说里，那妥妥霸道总裁爱上我，这么劲爆的消息，你一点都不激动才奇怪好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啊？？”

　　“我不知道。”褚云凛很淡定，她掐了一把头发上的水，说：“这是我们小时候两派长辈开的玩笑而已，不能当真。”

　　“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感觉更浪漫的说。”

　　“你找打是吧。”褚云凛眯了眯眼：“这事本来就八字没一撇，会旧事重提肯定跟我师兄脱不了关系。”

　　“这多好啊，人家人长得帅又能打，还帮你给钱诶！”夏娅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我以我三百年的妖生经验告诉你，判断男人行不行，就要看他肯不肯给你花钱，给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肯定不爱你！”

　　“……”褚云凛很无语：“你哪里来的……”

　　话没说完，龙姜突然站了起来。

　　见他一言不发要走，褚云凛问了声：“你去哪？”

　　“买菜，做饭。”龙姜停了下来，但是没回头，留给对方一个看起来不太开心的背影。

　　他又在生什么气？褚云凛觉得头疼。

　　“你先等等，我们一起回去，今天中元节，你不要乱跑。”

　　龙姜冷笑一声：“我怕它们？”

　　“我就怕你不怕。”边说边把他扯回来。

　　夏娅此刻已经是两眼冒星星了，她双手交握，虚趴在褚云凛跟前：“褚大师，你好厉害，不仅有个alp级的未婚夫，还有千年旱魃帮你做饭，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会抱大腿的我？……”

　　“…………”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褚云凛懒得和她掰扯，她浑身湿哒哒的很不舒服，衣服粘在身上不说，鞋子里也都是水。酷夏加上长时间湿身使得衣服上的水分开始蒸发，并带走了大量的身体热度，她开始觉得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本来爱答不理的龙姜忽然靠了过来，他闷闷不乐地伸出手，悬在褚云凛肩头一厘米处，掌心中似乎有气流涌动。

　　瞬间，褚云凛感觉一股热气从他手心中传至全身，原本有些战栗的身体顿时变得热烘烘的，连带全身上下的衣服也瞬间变干了，还带着一股刚刚从太阳底下收回来的温度。

　　她怔了怔，抬头看去时龙姜故意移开目光，本来换了平时，这时候他都要摇着尾巴等夸了，但此刻龙姜明显心情不佳，一张脸别扭得要死。

　　然后他依法炮制，将自己的衣服也烘干了。

　　夏娅看傻了，同时非常羡慕，她很想让龙姜给自己也来一下，但她不敢，她的待遇是自己回宿舍去换衣服。

　　褚云凛也打算回去，结果刚出校门，也接到一个电话。

　　“褚小姐吗？我是东山口派出所的刑侦民警周光黎，上次是我负责给你录的口供。”那边的声音略显焦急：“我们有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江华逃了。”

　　脚步停下，褚云凛一怔：“逃了？”

　　“是的，他应该是使用了……你们的方式，但拘留之前我们确认多次已经搜走了他的全部工具……”民警说道：“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他，根据拘留所那边的情报，说是送饭的时候发现人不在了，半小时前的事情。我已经汇报给了领导和你们组织，等会系统就会发布‘锌华’台风预警。如果你这边知道他可能会去哪，或者有别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络我。”

　　褚云凛听着，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想起之前看过的江华的口供。

　　“他很有可能去了力湾广场，”褚云凛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们加派警力对那附近进行清场。”

　　“没问题，还需要其他武力援助吗？”

　　“不需要，记得让你们的人也离那片区远些，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

　　挂了电话后，她抬头望向龙姜。

　　“走吧，来活了。”

　　“我为什么要去。”龙姜似乎不是很乐意：“而且姓张的不是说了他会去处理，还要我干嘛。”

　　褚云凛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她清点了一下自己随身带的符，随口说了句：“因为我是你监护人。”

　　龙姜低下头，似乎一时间不太相信，定定地看着她的侧脸。

　　由于时间还早，两人叫了一辆车，一路畅通无阻，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今天本来就是中元节，许多人都不愿意出门，加之力湾广场最近又是命案又是爆炸，人就更少了。不过那个小民警的执行速度还真挺快，等褚云凛赶到广场时，周边已经清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辅警还在补充和扩大警戒线。

　　和辅警确认身份后，褚云凛再次进入了这座阴森的广场。

　　刚下过一场暴雨，天顶仍是一片墨黑，广场的玻璃穹顶上，阴风带着凶煞之气不断翻腾，一片末日来临的景象。

　　褚云凛面色沉重，眉头紧锁，她蹲下去，用手掌感受了一下地面的温度。

　　不过一天没来，这里已经怨气冲天了。

　　“江华一定在这里，我们要尽快找到他。”褚云凛沉声道：“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他现在非常危险。”

　　说完，她抬头望向龙姜：“你不是说对活人的气味很敏感吗？能不能找到他在哪里？”

　　“这里太多味道混在一起了，生魂和死魂，很难分辨。”龙姜环视四周，视线最后落在穹顶：“往上走。”

　　褚云凛点点头：“那我搜一到三楼，你搜四楼和五楼。”

　　龙姜目光有些飘忽，他懒洋洋地，自言自语般说了声：“好想吃薯片……”

　　“……”

　　这人本来就不想来，现在摆明了开始摆烂了。褚云凛不打算管他，自顾自从最近的一家店开始搜查。由于前天广场是被紧急封闭的，一楼大厅内，随处可见当时龙姜引爆的一些残骸碎片，四周尘土飞扬，不时就能听到砖瓦哄塌的沉闷响动。

　　一楼二楼都没有什么异样，褚云凛爬上了三楼，她靠在走廊扶栏上往楼下看了一眼，才发现龙姜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走了也不说一声，也太不靠谱了吧？褚云凛疑惑了片刻，忽然感觉到一股阴煞气息从对面飘来。

　　在被炸毁的电机房旁边连着一家服装店，看起来店面挺大，几乎占据了三楼五分之一的面积。此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从半掩的门口溢出，像一种挑衅。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穹顶之上一片黑云涌动，将近阴阳交替的时辰，天地间阴气更甚了。

　　心中警惕了一些，褚云凛没有片刻犹豫，提刀径直踏入那家服装店。

　　刚推开门，就感觉脚下的触感有些奇怪，她低头看了眼，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脚下踩着两根手指粗细的电线。褚云凛眯了眯眼，打了手电筒往里面望去，只见整个服装店的地面上竟然都铺满了这种电线。

　　杂乱无章的线路毫无规律可循，隐约可见向一侧延伸，似乎连通着电机房。

　　她抽出一张符往空中一掀，符面无风自燃，像一盏引路灯悬在她前方，将这间宽敞的服装店照亮。

　　有亮光的那一瞬间，前排衣架嘎吱一声响，紧跟着一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冲了过来，但褚云凛动作更快，她扬手一刀，力道极大，迎面将那东西瞬间劈成两半。

　　又是嘎吱一声，她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东西——是服装店里常用的模特人偶。

　　那人偶从中间裂开两半，脸上的那双塑料假眼死不瞑目似的，几秒的死寂后，眼珠子突然咕噜咕噜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