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爱你》寂寞平行线

4、4

　　第四章
　　咬牙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云皓看到母亲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妈……』微弱的叫唤声出口，云皓硬撑着的一口气也随之消散，身子无意识的向前倾倒。
　　关母及时抱住云皓虚软的身体，半扶半抱的把他弄上床，脱掉他的鞋子，让他平躺在床上。
　　回到了家里，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云皓才敢让自己真正完全放松下来。只是这一松懈，让他一直隐忍的不适全部涌上来。头晕脑涨，双腿疼得已经麻木了，就连胃部也像被针戳刺着不断跳痛，云皓瘫着身体，直想就这么睡过去。
　　『阿皓，你怎么样，不要吓妈妈啊！』看着云皓霎时惨白的脸，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的模样，关母被吓到心脏直跳。她趴在云皓身边，轻拍着他的脸。
　　云皓勉强睁开双眼，他真的好累，好想睡觉，可是，他不能放着母亲的担心不管，他必须告诉母亲，他没事，才能安抚母亲担忧的心。
　　双手搂在母亲背上，『妈妈，我没事，只是累了……』
　　『阿皓，妈妈会想办法找工作赚钱，你就听妈妈的话，在家乖乖休息好不好，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真的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关母把云皓揽在怀里，低声劝说。
　　听到母亲的话，云皓硬撑着身体坐起来。
　　『妈妈，我真的没事，医生不是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被控制住了么，你为了照顾我，身体都累垮了，现在该是儿子回报你的时候了。还是，你也觉得你的儿子残废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云皓抿着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所有的人包括母亲在内，都认为他少了一条腿，就变成一无是处的废物，什么也干不了了，他只想证明，即使自己变成了健全人眼中的残疾人，别人能做到的事，他也一样能做到！
　　2个月前，在家里的积蓄被彻底用光的情况下，与其等着因为没钱继续治疗而让医院赶出去，云皓只接受了3个疗程的化疗就要求母亲主动替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拿了些抗癌的药物回家修养。
　　开始母亲还以他刚出院回家需要照顾的理由蛮着他说多请了几天假不用去工作，直到他渐渐发现不对劲，母亲才不得不告诉他，因为太久没有去上班，她早就已经被工作单位辞退了，为了让他安心修养，才没告诉他这件事。
　　母亲迅速苍老的脸和不堪负荷而日渐虚弱的身体，让云皓毅然决定负担起支撑这个家的责任，在家修养了一个礼拜后，他就天天在外面走街串巷的寻找着各种工作机会，坚持不再让母亲找新的工作，他相信靠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养活自己和母亲。
　　『阿皓……』
　　儿子苍白的脸上那倔强的神色，让关母想起她那早逝的丈夫，那个时候，他也是一脸倔强的坚持着，一定会努力工作，让她和儿子过上好日子……
　　她突然想通了，阿皓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点坚持，才能鼓励自己继续的走下去，如果她连儿子的这点自尊都剥夺了，也许，他就真的完了！
　　不再坚持己见，关母转移了话题，『天都黑了才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端点东西来吃?』
　　知子莫若母，关母知道儿子是绝对舍不得在外面花上一分钱的。云皓果然摇摇头。
　　『我不想吃……』
　　虽然从出门前到回来，只吃了一顿早餐，喝了一瓶饮料，可是胃里翻搅的难受劲儿，让云皓一点也不想吃什么。
　　可一看到母亲担忧的神情，他只好又改口，就着母亲端来的饭菜，随便吃了几口。
　　等关母收拾好碗盘，云皓已经昏昏欲睡，她打来热水，轻手轻脚的褪掉儿子身上的衣裤，用热毛巾替他擦拭这身体。
　　云皓能感觉到母亲移动的手在逐渐靠近他残缺的左腿。母亲的手，很温暖，正轻柔的擦拭着他身上最丑陋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母亲会这样真心对待自己，不嫌弃自己了。
　　关母发出低低的叹息声，把被子在云皓周身掖实，才放心离开。临出房门前，她轻声交待，要他至少在家休息一天再出去工作。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简单的早餐已经放在客厅的桌上，云皓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关母摇头，这个倔强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孩子，真是教人又欣慰又心疼！
　　×××××××××××××××××××××××××××××××××××××××
　　再一次环视着自己亲手装修，用心布置好一景一物的小空间，希文满意的拍拍手，parfait!一切大功告成，就差再找到一个服务生，她的小店就能开张了。
　　高中一毕业，希文就循着自己的梦想飞去法国学习餐饮专业，尽最大努力，花了三年的时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接着又花了三年时间在法国各个城市之间一边奔走，一边打工，积累了相当厚实的经验和实际操作经验。时机到了，她就毫不留恋的打包行李，飞回国，拿着哥哥和爸爸的赞助，开始建立梦想中属于自己的一房小店，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就要达成了。
　　“叮呤”，挂在门把上的小呤铛因来人的推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希文以为有客人光顾。
　　『不好意思，我们小店还没……』
　　『对不起，我想……』
　　还没打到照面的两人同时开口，在看到对方的脸时竟又不约而同的开口。
　　『是你……』
　　『是你……』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在偶然遇见两次以后，他们竟然还有机会再次相遇。
　　希文首先回过神，『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云皓窘迫的低下头，进门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看到希文的时候，就全泄了底儿，已经准备到滚瓜烂熟的词句，要在希文面前说出口，突然变得很困难。
　　可是，他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已经快一个月了，他都没找到工作，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希文不明白云皓的挣扎，她只是静静等着，等着云皓的回答，私心里，她是希文云皓能进来坐一下，和他聊一聊的。
　　咬咬牙，云皓狠心抛弃了想在希文面前维系的自尊，看着希文的眼睛，郑重的说：『我刚才在门外看到招聘服务生的红纸，我……是来应征的。』
　　应征？希文一时反应不过来，首先想到的，不是云皓的残疾会不会影响到工作，她想到的是……
　　『请问，你成年了么？』
　　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的云皓，也是一愣，怎么，自己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少年？
　　他不声不响的掏出身份证，递给希文。
　　84年？原来他不止成年了，还再过几个月就21岁了，真的看不出来，他只比自己小三岁。
　　他是来应征服务生的，可是，他的身体能负荷这种要不停跑来跑去的工作么，希文的眼睛不自觉的像云皓的残缺的左腿瞟去，又做贼心虚般，马上移开。
　　云皓把希文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虽然她并没有像别的店家老板一样，听见他要应征，就叫嚣着赶他离开，那嫌恶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疫会传染一样，但从希文犹豫的神情来看，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将会拒绝他的要求。
　　云皓不想说些什么博取同情的话来获得希文的同情，即使他的情况真的很令人同情。抽回还攥在希文手里的身份证，他例行性的掏出一张写着自己名字和联系电话的纸片塞进手里，不卑不亢的说：『如果你找不到人帮忙的话，请跟我联系。打扰了。』虽然他并不认为希文会找不到其他的人手。
　　纸片上的字迹笔笔刚劲有力，仿佛显示出，这字迹的主人跟它们一样，也有着一身傲骨。关云皓，希文默念着，是他的名字吧。又抬头看着云皓残缺的蹒跚着却挺得笔直的身影，她想，也许，这个男孩儿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也许，她给他一个机会，就是在给他一条活路，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脸！
　　『关云皓！』希文大声叫住云皓，『后天早上9点来上班，可以么？』
　　云皓慢慢转过身体，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希文笑眯眯的主动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我说，后天早上来上班，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