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桔子粟

1、缘起

　　楔子

　　沈落在这个夏天离开了自己生长二十多年并且决定度过终生的地方，去追寻她的爱情，奔赴周栩许诺她的未来。

　　认识周栩的过程很俗套。
　　朋友说起另一个朋友，优秀靠谱，细致体贴，英年未婚，沧海遗珠。
　　“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都换了个足球队了，你也试试重新开始吧。”

　　冰淇淋渐渐塌陷，沈落用勺子挽住一角，眼睫微垂，嘴角牵出不自然的笑：“这个条件还单着，要求挺高吧。”

　　朋友嗤笑一声：“再高配你也是高攀，先看看吧。”说着，从沈落为数不多的照片里挑出了新近的一张，“啧，他上辈子一定是救了我的命。”

　　夜晚，沈落擦干屏幕上残留的水珠，在模糊的纹路里，看见了微信通讯录右上角的红标数字。而通知栏上方，堆积着朋友的新消息。
　　【他看了你的照片很感兴趣，你要不要看看他的？】

　　沈落点开图片，湛蓝的天空，男人倚靠在栏杆边，墨镜遮住眼眸，笑得灿烂开怀。

　　【他应该来加你了吧？】

　　屏幕下方的数字红得扎眼，沈落点了进去。
　　备注是自动填的：周栩。

　　聊天框很快弹出一句话，透露着一股拙劣的老练。
　　【你朋友认识的叔叔来了～】
　　十岁，也是够格做叔叔了。

　　沈落微微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悬空片刻，回一句：【叔叔占便宜了吧】

　　周栩的回复也来得很快，像守在屏幕前等消息。
　　两人一来一往，结束聊天时，刚好八点半。
　　沈落稍稍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一边，平躺着，头悬在床边，感受烘干机的洋洋暖风。
　　终于聊完了。
　　这是沈落和每个陌生人结束聊天后的想法，并不针对于周栩，相反，除去第一句搭讪，后续两人聊得还算愉快。
　　若用时间表示愉快程度，一定是直线递增，八点半、两点半、三点......

　　那个时候的他们，满眼只有这一方屏幕，看不见几个月后，两个人在大段空闲的时间里，面面相对，无话可说。

　　而在此之前，他们曾在黑暗里相拥，呼吸缠绕。
　　也在灯光下争吵，歇斯底里。

　　沈落流过很多眼泪，多到周栩免疫。激烈时，也干呕，也窒息，有时望着周栩沉默的背影，鼓起勇气去给他一个拥抱。
　　她把下巴抵在他颈窝，抓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然后紧紧地抱住他，恨不得骨血相融。
　　有些退让不一定要男方来做，她也会去哄他，去低头，去挽留。
　　——她想让他知道这些。
　　他知恩图报，也让她知道，坦诚且炙热的爱，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剑。

　　可这把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有了雏形的呢？
　　是在周栩主动提出上门拜访以解决沈落父母的顾虑时？还是在他抱着花提着单薄的礼品盒出现在沈家时？抑或是在两人在一起前，他因她生气他拒接电话而第一次表露出不耐烦？
　　也可能是在许许多多的承诺和约定里。
　　“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
　　“我会改变。”
　　“我会去安排。”
　　“下次。”
　　“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沈落一直在等“有时间”，等得不耐烦了，也会买一张票，在下班后奔去他的城市，再在第二天早晨赶回来站上讲台。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工作填满了他的生活。
　　酸胀感也填满了沈落的心，可听他一字一句——“我要工作啊”“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我已经把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都给你了”，她无从反驳。
　　或许，是她不适合异地恋吧。
　　适者生存，不适者改变。
　　于是她辞掉工作，打包行李，在这个夏天，义无反顾地去了他身边。
　　那时候她以为，她真的以为，到此，也无风，也无雨，沈落和周栩，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