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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桐木榻,青布帘。
      躺在床上昏迷多时的青年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朴实无华的床帏。

      窗外传来隐隐雨声,雨不小,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微苦药香。
      一小童坐在桌边,十一二岁,穿得一身青,学徒打扮,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摇头晃脑心不在焉地默念。
      青年撑着双臂从床上坐起,轻咳几声,惊动了桌边三心二意读着书的小童。

      见他醒来,小童连忙抛下书,又端起桌上一碗药汤,捧到床边来,欢喜道:“公子你终于醒啦!”
      “你是……”青年倚着木制的床靠,环顾四周,蹙眉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小童看着很是机灵,捧着药递给青年:“这儿是刘氏医馆,我叫小溪,是刘大夫的徒弟。我们这儿是西城唯一的医馆,王叔从山上救回了您,因您一直昏迷不醒,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公子您先把药喝了。”

      青年举碗饮药,已经放凉了的药汤苦得很,青年蹙着眉一饮而尽,而后掩住唇轻咳几声,道:“从山上?”
      “公子您不记得啦,”小童伸手指指窗外,雨声绵延不绝,“暴雨下了好几天,青陶山里有几处山坡容易山崩,山路危险,以往这种时候山里总会有被困的车队,王叔今日按惯例去巡山,果然遇上被困的车马。
      “不过其余人大都只是被断木乱石阻拦了前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唯有公子您,大抵是马车倾翻时磕了脑袋昏过去了,王叔怕您出什么事,便把您扛到我们医馆了。”
      青年若有所思,脑海里似乎划过一丝讯息,但又没能及时抓住。
      小童又道:“不过公子您也莫要担心,师父说了,您身上的外伤大都是一些擦伤和磕碰,养几天就好了,不会落下病根。公子您现在感觉如何,身上是否还有什么不适?”
      青年闻言回神,沿着手臂与胸口按压了一阵,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重伤,摇头道:“尊师医术高超,我并无大碍。”
      小童喜悦道:“甚好甚好。”见青年掀了被子意欲起身,又连忙扶住他清瘦单薄的手臂,“公子小心。师父还说,虽然您身上没什么外伤,但今日伤了脑袋,恐怕多少还会遗留下内伤,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晕过去。
      “现下外边这么大雨,您若是一个人回去总归有些危险,还是让家里下人来接您回去妥当些。若是不便通知家里人,也可以告知住址,王叔正在前厅休息,可以驾车带你回去。”

      青年闻言一怔,纤长手指按住额头,方才那一闪而过不明所以的念头终于露出了全貌,从苏醒以来被他忽略的一个问题终于在此刻冒了出来:
      他昏迷之前最后的印象是倾盆而降的暴雨,曲折山路上满是断裂的枝干和落下的碎石,山路泥泞难行,前方山体轰然坍塌,车马顿时受惊,失去控制四处奔逃,到处是人和马的惊呼,而后马车失控倾翻,他徒然伸手却没能抓住什么依靠,眼前一黑,在疼痛席卷之前便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再醒来,便躺在了此间医馆的床上。
      但,除此之外,脑海里连一丁点细枝末节的遗留记忆都不存在,空荡荡白茫茫一片:

      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此处是何处?
      自己又为何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于山中赶路?
      ……

      “公子,公子,你的头又疼了吗?”
      青年捂着额头,半晌叹了一口气,坦诚道:“不是头疼。
      “但,我现在记不起之前的任何事,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我是哪里人……”

      话音未落,小童已惊诧地睁大双眼:“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是在山上撞坏了脑袋?”
      他连忙扶着青年往床上坐:“公子您先好好躺着,我这就去找师父。您别担心,师父看过不少得了离魂症的病患,一定有办法治好您的!”
      说罢便冲出门去。

      不多一会儿,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便跟在去而复返的小童身后匆匆推门而入。
      白胡子老头虽气喘吁吁,但仍不急不慢,温和地拍拍小童肩膀:“莫急,莫急,待我看看。”
      大夫在床边坐下,对青年伸出手:“来,公子,老朽为你把把脉。”

      老头儿拉着青年的手好一番望闻问切,而后皱着眉思索,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青年主动问道:“刘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老头儿缓缓摇头,道:“许是山崩时公子你正好撞到了头,脑内淤血,以至于暂时缺失了记忆。若真是如此,这恐怕不是我一时半会儿能解的毛病,我的汤药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须得公子你自己在家好好休养几个月,待那淤血自然化开,方能慢慢回想起来。”
      青年微微一笑,无奈道:“可是如今,我如何才能找到我家住何处呢?”
      小童插嘴道:“王叔当时只顾着救人,便没管马车里的行李,公子您的东西恐怕都丢在车里了。要不我现在上山去帮您找找,或许还能找回来。”
      青年连忙制止:“不可,如今山上危险,那马车说不定已经随着山崩落到谷底了,不可冒这个险。”

      青年伸手捻了捻自己身上布料,摸着厚实精致,看来价值不菲,应该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若他是这里的人,城西又只有一家医馆,以往必然来过医馆才对。青年疑问道:“二位,你们以往没有在城里见过我吗?”
      小童摇摇头:“公子您不知,我们留云郡地势偏僻,青陶山上那条路是进入我们郡城唯一的一条路。王叔说,当时救下的其他人都是从外乡过来的商队,恐怕公子您也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而且……”小童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公子这么好看的人,若是我以前在城里见过,必然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公子您肯定是外乡人,那我们就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来,又是来这城里做什么了。”

      “原来如此。”青年点头,思忖着又将目光落在身上。
      除去挂在一旁的外袍,他身上衣物穿得整齐,但也两袖清风,腰间没有配饰,袖袋也空空如也,倒是胸前似乎藏了什么……他从胸口摸出一封信来。
      信封上单写了一个兰字,封口已经拆开。
      青年展开信纸,这大概是他的友人写来的一封信,信中口吻熟稔亲近,零零碎碎地抱怨了一大堆琐事。

      小童好奇道:“公子,这信上可写了您的身份?”
      青年将信读完,摇头道:“信里只唤我单字一个兰,并没有完整的名字,也没有提到我的家人。”
      小童很是失望。
      “但……”青年缓缓道,“信里还提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抬头望向面前两人:“我来这里,或许是为了找这个人。
      “二位,请问你们听说过一个叫奚南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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