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以何》金大龙

35、脊骨

　　刘三爷带着我去旺宾楼。天蒙蒙亮，前门没开，一群人自后门进入。厨房里已经开始准备早茶，脑满肠肥大老板亲自迎出，额角有汗，脸上笑呵呵：“今日来好早……”
　　“蒸饺和肠粉出来没？”刘三爷转头问我：“你要吃什么？”
　　我低低说：“什么都可以。”
　　“听说你喜欢吃鲍鱼鱼翅？”刘三爷闲闲道，“给他来份鲍鱼鲜虾燕窝粥。”

　　我坐在红木圆桌前垂着头喝粥，刘三爷坐在主位上吃虾饺，马仔都在外面，偌大的包厢只有我们两个人。
　　隔壁渐渐喧哗，不知道是不是早起熟客在吃茶。

　　后来有个穿着西装的高个年轻人进来，眼角纹只小小十字架。刘三爷走到门旁，年轻人神态恭谨，低声说了很久。
　　我头也不抬，一点一点的喝那碗粥。
　　那年轻人说完，转头看我，忽然笑：“三叔，你新儿子真乖。”
　　刘三爷没做声。
　　那人笑着说了几句话，关门出去。

　　粥喝的再慢，也慢慢见底。刘三爷早已饮完早茶，坐到角落沙发去。
　　我吃完，转脸瞥他。他也在看我，一动不动。
　　我毛骨悚然，脊背上一层薄汗。

　　他说：“你过来。”
　　我走过去，他示意我坐下。
　　我坐上沙发，尽可能的离他远些。
　　他靠过来，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伸来摸我的脸。
　　我下意识往后侧身避开。他把我拉回来，用手捏住我下巴。
　　刘三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睛的光让我不敢再动。他沉默着打量我的脸。
　　最后他露了点笑意，开口道：“你们都一样的，拈三惹四，寡廉鲜耻，你们都一样。”
　　我说：“什么？”
　　他突然发作，把我拖起来掼在地上，我猛地倒下，后脑磕在淡灰地砖上，砰的一声。
　　他弯腰来摁住我，一只手解我扣子。
　　我挣扎，他不理睬，抓起我的头发往地砖上撞，一下，一下，又一下，很多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当他再次伸手解我扣子，我只是轻微的颤了下，大脑指挥不了身体。

　　扣子全部解开，刘三爷手指伸进我的头发，触感粘密，是我的血。“你起好多鸡皮疙瘩，是不是冷？等一等，待会就不冷了。”
　　他用对待稚子的口吻与我讲话。这个早上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疯狂，我茫然的看着他，我已经无力思考。
　　他拖起我扔在沙发上，低头解我的裤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我忽然又能动了，我摸到沙发矮桌一只玻璃花瓶，砸在他额头上。
　　他晃了晃，站起来，用脚狠狠踹我，我滚到沙发下，他又踢，然后一脚踏在我拿花瓶的手上。
　　细小的一条血痕自他额角流下，我盯住它，一点快意。
　　我无力再抵抗，我几乎不能呼吸。

　　可是刘三爷抱我的时候，我仍忍不住痉挛，“别这样，别这样。”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说。
　　他坐我身上，漫不经心甩我巴掌，一股腥甜涌在嘴里。看我咳出血沫，他突然笑开了：“我就这样，你能怎么样我呢？”
　　刘三爷如此阴鸷，我第一次见他笑。他年龄和我相仿，也许比我还小一点，有两颗尖锐的犬齿，笑起来有点残忍。
　　天花板在我头顶旋转，我不能怎么样他，我在他眼里也许是蚂蚁，说捏死也就捏死了。我突然想到了孙金麟，想到福姐在化妆室对我说的传言。
　　我浑身冰冷，也许今天我也会死在这里。
　　他们这种人，一定可以处理得静悄悄。知情人是有，但他们不会敢说。
　　很多年后的福姐回忆录怎么写？
　　“头一日我们还在一起录影说笑，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没有人再看到他……”
　　而赵友青呢？他会不会以为我被他打击，过于心碎，抛弃一切离去？如此换得他二十年后兄弟茶话一句感慨：“没料到容钦对我如此痴心。”
　　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意识在渐渐离我远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发噱，这荒诞的人生。
　　“我怎样不了你，”我挣扎着回刘三爷的话：“我只能怎样自己。大概是从二十层楼上跳下来吧。”

　　他慢慢地不笑了，后来侧过身抱起我，我沉重的歪他身上，一动不动。
　　“我到了楼下，”刘三爷喃喃，“他就躺在那里。我试着抱起他……”他用手指抚摩我过光裸的一节节脊骨，“他的脊梁全碎掉，抱也抱不起来了……”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沉默的包厢里，只有我的喘息声。
　　他扔下我，穿好衣服走出去。

　　整个房间在我眼前转动，我竭力保持住一点清明。
　　空气很冷，打在皮肤上。
　　手指和呼吸都隐痛，我想是有骨头断了。
　　房间一直没有人进来，外面的喧哗声隐隐传来，好像我已经被遗忘。
　　不知道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打开门。
　　模糊的视线里，董少爷西装笔挺，站在门边看我。
　　他哀声叹气，一脸晦气：“唉，刚结完婚一天，就给我找麻烦。”

作者有话说

　　我说怎么都赞叹我闺蜜的婚礼呢,原来是我错把肚皮舞写成脱衣舞了……
赵大还得几章再出来，分别是必须的，要不怎么“再见”呢——为什么好多人呼唤他出来？就算是主角也不需要每章都见面啊。
上章有读者呼吁不要虐主角的身，所以我写这章写得非常抱歉。抱歉。大纲是写第一章前就定下的，不会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