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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嘴对嘴点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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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章勋又问了时北航一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等过了今晚我清醒了,估计就没机会了。”
时北航刚从鸡翅上咬下一块肉来,闻言也学着小哥的模样喝了口酒。
等这口酒咽下喉咙,他才做足了心理准备,问道:“你是同性恋吗?”
章勋沉默了很久。
“是。”
意料之内的回答,只是时北航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坚定,还是没忍住手抖了一下,酒液从嘴角淋下,顺着下颌流到裤子上。
他放下啤酒罐急忙伸手去找纸巾,章勋从手边抽了一张塞到他手里,指尖触及掌心又即刻脱离,他只抓住了那张纸。
那只手抓着纸巾在空中愣了足一秒才又去擦裤子:“谢谢。”
突然被客气相待的章勋也愣了一刹,看着低头在裤子上胡乱忙活的小崽子,复又淡淡地笑了。
“我想去阳台抽根烟。”他站了起来。
“啊,”时北航抬起头,“我也去。”
“你来什么。”章勋看着他发笑。
时北航坚持着走到他身边:“陪一根。”
“我还以为你不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章勋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崽子。”
窗外的冷风吹进阳台,小崽子打了个寒战,他正要递烟的动作便停住了:“冷,进屋。”
“不。”小崽子坚定地摇头,固执得像头小牛。
他也没再劝,烟递到小崽子手里的时候他还想了下自己这是不是在教坏小孩,但他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行径,没一样儿是往好了教的,便继续放纵下去。
抽出第二根叼在自己嘴里,他摸起菜架子上的打火机顺手点燃,再看向傻愣愣捏着烟的小崽子,脑子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叼嘴里。”
时北航依言学着他的模样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住,然后张着嘴唇看着他,模样笨笨的。
章勋咬着烟嘴,将烟头对准小崽子嘴上叼着的那根烟。
“吸。”他轻声命令道。
烟头燃起红色的光,相接处冒出缕缕白色的烟雾,外层的白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得焦黑。
另一根烟就被这样点燃了。
他垂落在烟口的视线上移,落在时北航那张仍显懵懂的脸上。
他很想就此吻上去,去尝对方嘴里烟味与嘴巴本身相融合的味道,或是渡一口烟过去,让这口气循环在彼此之间。
但他偏又克制住自己没这样做,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不能再犯下更多的罪孽。
他抬头往大敞的窗边凑了凑:“从来没碰过烟吧?”
余光里的时北航在点头。
“就一次。”
时北航疑惑地看向他。
“就这一次,别自己买去抽,没什么意思。”
小崽子看着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嗯。”
他没再说话,自顾自抽着手头的烟,另一只手转着旧友送的金属打火机。他吹着未开化的冷风,每呼出一口气都能让他稍微放松。
“小哥,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的吗?”时北航居然主动问他。
章勋愣住了,手上转动的打火机也慢了下来。
“高一那年,我玩乐队。”他左手夹下香烟,白蒙蒙的气从鼻子和嘴里喷出来,“有个……朋友吧,一开始被我翘来做化妆师,后来队长发现他唱歌挺好听的,就让他做了主唱。”
挺好听的就做了主唱?
那得多好听啊……
又会化妆又会唱歌。
“好优秀。”时北航感叹说。
“嗯。”章勋并没有否认,只是又点了一根烟。
时北航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发觉奇怪:“你们乐队的主唱不是队长吗?就那个扎着头发,衣服上印着脏话的。”
章勋惊叹于小崽子神奇的记忆力:“记得挺清楚啊——什么脏话?”
他都没有印象。
“记不太清了,反正就看见有个……”时北航蹩起眉头,“有个……”
对于他来说可能过于粗俗,难以启齿。
“反正不是个大大的‘操’字吧,我们没有那么傻逼的服装。”章勋笑着说。
“不是不是,是……”时北航憋红了脸,“B开头的,英文。”
“啊。”章勋即刻了然,乐了起来。
对于小孩儿来说是有点儿超纲。
“你居然还能认出来那是脏话。”他笑着将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时北航不说话了。
“以前的主唱不是他,”章勋轻轻地说,“是个红毛小子,人挺好的。”
“跟他有关系?”时北航问。
“嗯,”章勋伸手弹了弹烟灰,“半年多。”
“为什么分开了?”
章勋没说话,左手夹着烟在嘴里,鼻子里喷出一柱柱白烟。
时北航识相地没紧着追问,呆呆地等着回话,嘴里的烟也没吸两口,自己烧了一大截烟灰出来,正挂成一只灰色的摇摇欲坠的尾巴。
章勋伸手拿下他嘴里的烟,靠在烟灰缸边弹了弹:“我的问题。”
再要往小崽子嘴里塞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嘴没动,像是呆住了。
他将烟放回烟灰缸边沿上,轻轻地抱住了小崽子,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小崽子会不会介意,但总归是不该提的。
“微信名上的six feet under是什么意思?”时北航的问声敲在他耳边。
“埋葬。”他回答道。
他们的爱被埋葬在六英尺下的地底,禁止再被自己翻出来反复琢磨,又或者说是折磨。
“是……跟那个人有关吗?”时北航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低头将小崽子抱得更紧,把脸埋进了肩窝。
时北航愣了两秒,抬手回抱住他。
这会不会是小哥不回应他的原因?小哥会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跟自己分开?
他没再问下去。
因为章勋此刻正以一个近乎蜷缩的方式怀抱住他,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这个人蜷缩进了他的怀里,就像钻进壳子里的蜗牛。
他轻轻地拍着小哥的腰背,聊以抚慰。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床头柜上的手机边唱边震,铁了心往桌面边缘靠。章勋在手机即将掉落的前一秒将其抓了起来,眯着眼睛随手一划,放到耳边:“喂?”
“二哥,你搁市里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