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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家 ...

  •   “大白天的还敢在街上打人,真当大马路上没人了?”短胡子大叔近前。
      “谁他妈多管闲事?!”冲在前头的小弟恶狠狠地瞪向他俩。
      时北航撑着身子想起来,被身旁的人一脚踩了回去。长胡子大叔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前迈一步刚冲上去,被短胡子拦住了。
      黄祈庆上下扫视过他们两个,笑出了声:“我还寻思是哪号人物,原来就俩流浪汉啊。”
      “流浪汉也是有手机的,”短胡子举起手机,“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到。”
      “那你们可最好滚得远点儿,从西二龙到三不管都是我的地界儿。这个酒吧,那个自助银行,要让我的人看着你俩在我的地盘上待着可没好果子吃。哦对了,到家屯那儿不是我的地界,”黄祈庆得意地嗤笑一声,“你们也得敢去算啊。”
      “走。”他转身一走,那一大群人都乌泱乌泱跟着他离开。
      两个大叔急忙跑上近前,蹲在时北航身边:“小孩儿你还好吗?伤着哪儿了?”
      “我没事。”时北航闷声说。
      “能起来吗?”短胡子大叔关照地问。
      “……”
      不想起。
      身体已经冻麻了,混合着麻木的痛感,好累,不想动,闭着眼睛也不想说话,眼角有水烫过冰凉的脸颊。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无助。
      还连累了两位大叔。
      ……还是回家吧。

      尽管大叔们不停地跟他说着没事他们有办法对付,可时北航还是很懊恼,在他们的护送下垂头丧气地一路往家走。
      最后到了小区大门,长胡子还想继续送,被短胡子拦住了:“我们就送你到这儿了,回去跟父母好好说说,家里最起码……安全。”
      时北航点点头,道了谢,独自往家晃去。
      他站在自家楼下抬头往窗户上望,家里阳台上还有囤的大白菜和冰棍。
      仅仅一夜之隔,时北航就觉得这个地方格外陌生了,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觉得好郁闷啊,又回来了。
      如果不是饿着肚子,还给大叔们添麻烦的话,他绝对要在那个自助银行里住一阵儿。
      反正都比这里好。
      他低下头,慢吞吞地上楼。
      三楼太快了,时北航感觉自己没走几步就到了,站在门口瞪着福字边上的鲤鱼犹豫许久,才轻轻敲响了门。
      可能是太轻了,没有人开。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他能听到有人来开门了,只是这脚步声听起来……
      门开了,里面的人长眉白须,一脸古板的严肃,此刻这种古板上平添了一丝惊讶和怒意,显得滑稽却又可怕。
      “……爷爷?”
      什么风把爷爷都给招来了?
      时北航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你还知道回来!”
      他迅速低下头,心情忐忑。
      “先进来吧。”爷爷的声音永远带着威严。
      时北航一声不吭地走进去换鞋。
      “小航回来了。”爷爷转头朝屋里说了一句,明明没有喊,声音却极具穿透力。
      他看到了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暴怒的爸爸。
      ……
      “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爸爸在客厅里反复踱步,最后指着时北航,“瞧你把你妈气的,心脏病都犯了!”
      父亲今天的话极其咬牙切齿,时北航甚至觉得他话里都带着恨意,一种悔恨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的恨意。
      而他只能低着头任其发泄,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要说。
      在所有对他人造成伤害的问题上,任何的辩解都是多余的。
      手机被扔的当天下午,父母就被请到了学校,并且由于时北航突然跑掉,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
      守护宝既是时北航联系世界的唯一方式,也是父母联系他的唯一方式。
      他们领了训气愤地回家想把时北航拽出来一通骂时,却发现他也不在家里,怒火瞬间转化为了担忧。
      更没想到连门都很少出的小孩儿彻夜未归,闹得全家都开始找孩子,找了一夜都没有结果,母亲更是急出了心脏病。
      他们甚至还给他的同学家长打电话,规模大得出奇,闹得全班同学都知道他离家出走了。
      而他现在跪在墙边,看着父亲焦急如焚,内心毫无感想,只觉得一切都毁了。

      章勋连找了两天工作都失败了,保洁保安是绝对不会做,令人震惊的是有些大众工作竟然还需要大专以上学历,也不知道一个服务员要它来干什么。
      第三天早晨章勋走出家门,专属于冬天的气味灌入鼻腔,他裹紧了衣服。
      冬天的味道是独特的,带着人间的味道,外面天地一色的景象却不似人间。地是白的,天是也白的,白得刺眼,他禁不住眯紧了眼。
      天色茫茫,枯草、泥土和水泥地都被白雪掩埋,地上绵软的雪踩上去会有咕吱咕吱的声音,家家户户的窗台积着一层薄雪坡,就连树也坐怀一群雪精灵,白色的车辆更是像穿上了隐形衣,跟世界融为一体。
      不再凌乱肮脏,一切像是被泡沫洗刷,等待着崭新的一年。
      “下雪了,”章勋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迅速化成了水,“瑞雪兆丰年……”
      丰年……他可能只有恶兆是丰收的。
      飞絮般纷刮飘扬的雪片片落在人的发丝间、衣服上,染白了头发,浸湿了衣服。
      章勋不知道该在这样的冬天里作何感想,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快过年了。
      这样的大雪预示着烟火气儿,快有烟花、鞭炮、花灯、年夜饭,家家都要置办的年货和拥挤的一排就是一小时的超市,不去排队一眼望过去也是满满的人头,在货架边转个身都很困难,但是很热闹。
      今年……他不确定会不会有这些,甚至连面对每一天都很忐忑,万一可昔在年前哪一天就突然……
      他忽然看到地上薄雪被风吹起,一阵狂风裹挟着雪如海浪般朝他涌来,他别过头,抬起手臂挡住冲他脸上甩来的雪,漫天的白浪仿佛也想将他也一同包裹住。
      浪潮过去,章勋继续赶路。
      今早没什么吃的,他得先给母女俩买好早餐。正巧路过前天那家老板很絮叨的小摊,本不想过去,大妈却先一步看到了他,带着慈祥和善的笑容远远对他招手。
      算了。
      章勋走过去,大妈早上不卖炸丸子炸鸡排,而是一些常规的早餐。他点了四个土豆丝饼和三袋豆浆。
      大妈拿起夹子,掀开保温被,从底下夹出四个土豆丝饼装起来,又从旁边的保温箱里拎出三袋豆浆。
      他看着大妈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又瞅瞅大妈眼下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问:“姨你每天早上几点出摊啊?”
      问出口后他自己都惊讶,他居然先跟这个磨叨老板开了话题。
      “四点多就出来啦。”大妈笑着回答,还关照说,“是找了通宵的工作吗?那你四点半来我这儿就有东西吃。”
      “通宵的工作?守夜吗?”
      “有夜班呀,比如说之前有个长得挺秀气的男孩儿就大清早来我这买过早餐,好像做的澡堂子门童呀,什么温泉酒店。”
      章勋眼睛一亮:“挣得多吗?”
      “还行吧,听说是一个月四千,有提成和奖金,但就是熬人,干一天一夜休一天一夜的,看起来是一样的,但过起来根本就不是,没几个孩子能熬过俩月的,遭罪啊。”
      “在这附近吗?”
      “应该是吧,他会顺路来我这儿买吃的,不知道是家住这边还是工作近。”
      “谢谢!”章勋拿起早餐,朝大妈鞠了个躬。
      “哎哟客气,”大妈笑着说,“再来哈。”
      章勋加快了脚步往家赶,豆浆在袋子里抖来抖去,活像一块水豆腐。
      四千,还有酒水和拉客提成,隔一天一回家不用见到章可昔,表现好的话……简直是他最理想的工作了。

      推开家门,章勋听到卧房里女人哭泣的声音,强烈的坏预感涌上心头。
      “妈?妈!”他鞋都没脱直接冲进屋里,“可昔怎么了?”
      妈妈坐在床边吸着鼻子:“可昔没事。”
      “那你哭什么?”他随口一问。
      “我还不能哭了?”妈妈听了这话更加委屈了,不停地抹着眼泪,“我现在在家看着可昔,你在这儿也出去晃了两天了还没找着工作,咱俩要喝西北风了,我干着急还不行哭一哭吗?”
      章勋默默低下头,刚打算转身离开,又听到她说话。
      “可昔刚才僵直了一会儿,朝着墙发呆,怎么叫都不行,”似乎是觉得这事还得跟他说,她抹干眼泪镇定下来,“不过就一会儿,我看了表,十几分钟就好了。”
      她失神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可昔,嘴里轻声念叨:“可我还是好害怕。”
      每一秒都恐惧,每一分都颤栗,十几分钟俨然十几小时。
      章勋看着她,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会没事的。”
      她不说话,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仿佛没听见。
      “都会过去的。”他无力地安慰道。
      又这样呆坐了有十几秒,妈妈才站起来:“吃饭吧,可昔那份拿被子好好裹起来,先让她睡会儿。”
      “好。”章勋点点头,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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