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向导变猫以后》珩止

21、第 21 章

　　宣其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

　　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他不适应。

　　或许是因为他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找不到猫，他怕一只羊又和昨天一样出事。

　　又或许是因为他这一天听了太多的事情，关于南塔，关于那位传奇向导穆知炀，关于阿尔法七区背后的故事。

　　总之这些事情让他觉得异常烦躁，以至于他找到一只羊的时候，并不想把他抱回去睡觉，只是看着一只羊打瞌睡，他都觉得比那些事情有意思。

　　“你说，我这是不是一种逃避心理？”

　　穆知炀静静地听宣其野讲着，但这些东西他都听不懂。

　　他不知道那个跟自己同名的人类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宣其野说的那些什么阿尔法七区，他只知道人类不开心。

　　不过宣其野似乎也没在意他是否听懂，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我以前没有这么矫情的，不过家里多了一个人而已，在前线，十几个人睡一窝都是常事，所以不太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你，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尔法七区，危险等级最高一级的未收复荒地。这样的板块还有很多，他们要求继续调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一片荒地，能有什么呢？”宣其野停顿了一下，用手指蹭过一只羊的脸，他想起一只羊对那个名字的反应，“如果我今天没有见过穆知炀，我一定不会去思考这件事。”

　　怎么又是他？

　　穆知炀歪头疑惑，他不是一直就在人类的面前嘛！

　　宣其野并没有看出他的疑惑，只是继续说：“但是我见到了，我没有办法不去考虑，他这么严重的伤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和我一样，是我们国家最顶尖的力量，如果是这样的人都无法承受的伤害，我们接下来究竟会遇到什么样不可预料的艰难险阻呢？”

　　宣其野并不害怕这些事情。

　　可在其位谋其责，他们站到了这个位置，就要对全人类的安全负责。

　　任何一个任务危险等级的提升，都意味着人类对抗这场天灾要付出的代价。

　　虫族入侵地球已经有了百余年，他们至今没有办法控制虫子们源源不断地在天空中开启虫洞，对他们发起攻击。

　　这百余年人类们奋力从废墟中重建科技，飞速发展，但离将手伸到星际中去，还是太远了……

　　“喵！”穆知炀伸出爪子，打断了宣其野的喃喃自语。

　　人类说的那些事情离他太遥远了，他不懂什么是荒地，也不知道那些在遥远天边作孽的虫子到底有多可怕。

　　他只知道人类在陷入他自己的情绪里，无力感从人类的身边散发出来，如果再放任他想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不可以放纵哨兵的任何情绪。

　　穆知炀想到了这样一句话，于是他把宣其野叫醒了，两只爪子拍着人类的脸庞，就像上次做得那样。

　　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也是因为吵，所以他想去捂住人类的耳朵。

　　别听了，听不到，就不会想了。

　　宣其野睁大眼睛看着他。

　　“喵！”别想啦！

　　穆知炀学着人类的动作揉着的他耳朵，揉得人类笑了，“算了，回去睡觉。”

　　宣其野把他抱起来，两个人一起回了卧室。

　　回去的路上，宣其野的心情是好的。

　　好像无论他陷入什么样的情绪里，一只羊都会让他变好，这样的改变让人又惊又喜，但他不会再告诉别人了。

　　这是他和一只羊的秘密。

　　次日一早，宣其野把谢然送走了。

　　昨天谢然来是他紧急打的申请，今天送谢然走的时候，连着他都要一起去接受调查，问这一天都在疗养区做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之前出了事情，现在疗养区管得比之前还严格，任何人出入做什么，带了什么都要接受严格的排查。

　　等他回来的时候，穆知炀已经又睡了好几觉了，甚至没听见人类回家的脚步声。

　　宣其野凑过来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往人类身上爬去要抱抱，浑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上午的时候人类抱着他处理文件，但他嫌无聊，动不动就跳出去玩儿，玩一会儿又觉得累，跑回人类的膝盖上窝着睡觉。

　　这让这屋子到处空调都开得太冷，只有人类身边还有温暖。

　　后来这两天的日子倒是寂静，人类也没再像之前那样陷入奇怪的情绪里，他的生活又回到了怎么也批不完的任务报告。

　　而穆知炀除了被人类抱着睡觉，就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眯着，连零食都无法让他从睡梦中抽出身来。

　　倒是自那之后，人类晚上睡觉前，一定会把他从别墅的角落里揪出来，抱着上楼一起睡。

　　穆知炀对此倒是乐得，还免得他担心人类会不会烦。

　　不过有一个问题倒是一直困扰着他，穆知炀想破了猫脑壳也想不通为什么。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做很多梦，有时候是那个什么也看不清的梦，但更多的时候是那片即将崩溃的荒地。

　　而他想起来，那个场景，和人类看的那本书上所描写过的高危状态精神图景几乎一模一样。

　　穆知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而且每次都是同一片，他的视角高高的，好像挂在天上一样。但只要他想要往前走一步，或者想要触摸什么，他就会醒过来。

　　难道猫也分哨兵和向导么？

　　不过他发现梦境里废物发生着微小的变化，隔几天再见的时候，其中一条裂缝已经开始愈合了。

　　事情怪怪的，但这对于一只猫来说要想弄懂实在是太难了，而且他讨厌那样荒芜的地方，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睡觉了。

　　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被打扰睡眠真的很让猫讨厌，可是他真的好困啊……

　　想着想着，穆知炀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连每天猫在黑暗里的宣其野都拉开了窗帘准备晒晒太阳。

　　连绵的雨天让屋子都有了一股潮味儿，宣其野抱着被褥毯子去露台晒，穆知炀就跟在他的身边。

　　自从住进这个家里，穆知炀几乎没有再到外面来过。

　　难得见人类今天没有工作，倒是打扫起屋子来了，穆知炀迎着阳光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抻掉一身的懒虫，觉得暖洋洋的刚好。

　　宣其野人就在露台，也不担心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来不及救，就没有赶他进屋。

　　下过雨后的外面被太阳一晒，散发出的味道清新而又温和，穆知炀昂着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露出了餍足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满意地趴了下去。

　　他听到人类一声轻笑，立马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是在笑自己。

　　穆知炀颠儿着跑过去，黏糊糊地叫着，在宣其野的腿儿边绕圈，撒娇似的拍拍挂起来的毯子，不留下一根猫毛。

　　做完“坏事”穆知炀就美美地趴在宣其野的脚边打算睡觉。

　　天气这么好，当然是要边晒太阳边打盹儿啦。

　　他的尾巴勾着宣其野的脚腕，轻飘飘地让人觉得痒。宣其野一低头，发现自家那只除了吃就是睡的猫竟又睡着了，猫的世界还真是无忧无虑。

　　他把剩下的衣服被子挂好，觉得今天天气确实还不错，也没有下楼，而是回书房找了本书坐在露台的横椅上看。

　　今天没有发来新的报告，难得可以惬意地过一天。

　　也不知道那位躺在重症病房里的向导怎么样了，那天他走之前听见的那句话，应该是好起来了吧。

　　没看多一会儿，谢然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最近电话倒是打的频繁，也许是最近不够忙，不然塔里脚不沾地的时候，哪有那么多功夫来关爱他。

　　电话一通，那头就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你的假期来了，咱们放大假啦！”

　　他的声音有点吵，吵得穆知炀梦都醒了，支棱起一只耳朵，朦朦胧胧地听他们说话。

　　宣其野注意到他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脑袋。

　　穆知炀往远躲了躲，趴在地上，把头往两只前爪里一埋，打算屏蔽这些声音，继续睡觉，他又跑到那片旷地里去了，烦得很。

　　“小点声，怎么放假了？”

　　“你那天不是看到穆知炀精神力跌零了么，我估计这事儿本来是要锁死在疗养院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传出去了，搞得南塔旧部联名上书罢工说他们中央的医疗院对南塔功臣待遇不好，治疗不认真，整个事件都是他们为了搞掉南塔的阴谋！”

　　“唉你是不知道，穆知炀的旧部罢工搞得管理院那边的老头子为了安抚他们忙得头发都少了不少，啧啧，本来就没两根，现在更秃了。如今整个中央塔全面停工，除了出任务还没回来的全都放假，都在等新的待遇管理条例出来再考虑。”

　　宣其野这下明白他为什么没收到新的任务报告了，感情是又承了那位“一分情”。

　　哨兵和向导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因素，他们和国家的关系更多的是雇佣制。这些生而与众不同的超规格人类远远比普通人更难控制，绝对优秀的哨兵向导甚至会被各个国家之间当作资源互相争夺。

　　虫族入侵之时，影响了地脉活动，突然出现的高山和裂谷让大陆板块重新分割，一些话语权低的国家已经沦为战场，他们作为人权保障出台最迅速的大国甚至还经历了一段实质上的南北自治时期，直到最近才回归中央，更不用想外面到底有多乱。

　　管理院最怕的就是内部出事儿，到时候平白无故给别的国家看笑话。本国自古以来都是以礼治国，绝对不敢闹出这种罔顾人权的事情来。只是管理院怎么想是管理院的事情，这么大的国家，总有人存了些小心思。

　　就算宣其野是个不擅攻于政治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事儿闹出来的太过蹊跷。南塔旧部的暴怒无从质疑，整件事却进行的太顺利了，就像有人等待着这件事的爆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