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卖丹药》末末丘

24、第 24 章

　　吃了饭，两人便去药店买药，谢长星递过去一张作业纸，上面用铅笔写着药材名称。

　　陈季舒是个老中医，之前被下放过两年，后来县里实在缺医生，加上他医术确实不错，又给接回来了，让他继续在药房里看诊。

　　谢长星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又是卖药材，又是问方子，人又长得精神，在他这就混了个脸熟。

　　今天又来了，还带着媳妇孩子，递了一张小孩作业纸，正反两面都写得满满当当，看了半晌，疑惑他不是来买药的，倒像是个进货的二道贩子。

　　可来药房进货，这也不划算啊！

　　“你这从哪儿来的方子？病人来了吗？要不我给看看？”是药三分毒，他怕这小伙子抓了药乱吃。

　　谢长星瞟了一眼乔宓，看吧，不是自己一个人怀疑这方子有问题。

　　“不是方子，就是买药的单子，村里有个赤脚大夫，不方便来县里，托我给买回去给他，缺的药材都列在上头。”

　　陈季舒狐疑看他一眼，打发个学徒工去给他抓药，他对谢长星上次问的那药方有点兴趣，乍看着似乎配药杂乱无章，可越琢磨越觉得那方子有那么点意思。

　　他一生痴迷医术，世间典籍无数，个人专攻领域不同，故而猜想那方子可能来自一位饱读医典的中医之手。

　　现在也没啥病人，他跟谢长星闲聊道：“那赤脚大夫叫什么名？”

　　这县城里的医生基本相互认识，这几年医药系统大会小会不断，下面卫生所的医生、赤脚大夫也都要定期过来学习，就算彼此不太熟悉，大家多少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大概是姓乔。”

　　“3号要抓好了，过来取！”配药处叫号了。

　　陈季舒还想细问，但谢长星麻溜拿药走人了，正好来了个病人，欸欸呀呀叫着腿疼，他也只能先看病，姓乔的大夫他还真没印象，等回头问问有谁认识。

　　出了药房，走了几步，端午醒了，睡了一觉，恢复了活力，要自己走，谢长星把他放下来，乔宓牵着他走。

　　端午不是爱哭闹的小孩，看见稀奇的东西，并不会雀跃地跟父母讨要，只一个劲扭头去看，眼睛里流露出好奇和向往。

　　今天周末，学校不上课，一群城里孩子聚在巷子口，拍花花绿绿的洋画。这是一种彩色小卡片，上面印有花鸟鱼虫的图画，一分钱可以买十张，很受孩子们欢迎。

　　端午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看了几眼就不看了。然而，路过一户住家敞着门，放着电视，一下子让他停了脚。

　　比书本大不了多少黑白屏幕，一阵滋滋啦啦的雪花点子后，一人骑马拿剑，在草原在草原上飞驰。

　　这家人估计是才买的电视，门口挤着一大群大人小孩，地上还有鞭炮纸皮瓜子壳等物。

　　乔宓拉不动，也撇了一眼，立刻就被电视里的场景吸引。

　　原主住的职工大院里，最早买电视机的是厂长家。他家住着厂里分配的二层小洋楼，电视机就放在楼下，每天晚上好几十人涌进他家，带着瓜子汽水，搬着小马扎，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
　　后来厂长老婆嫌他们烦，借口家里电视坏了，不让他们去他家看电视。

　　厂长儿子，章永昌，脖子昂上天的少爷，谁也不爱搭理，偏偏单独约原身，让她去看电视。

　　对着他那马脸三角眼，原主实在爱不起来，再蠢也知道晚上单独约她不怀好意，找个借口拒绝了，以后再想看电视也没去他家。

　　没看两分钟，电视画面又变成雪花点了，有个男孩趴房顶上摆弄天线，画面闪闪现现。

　　谢长星正打算带娘俩去哪儿玩呢，见她看见电视就迈不开腿，笑着把她拉走：“走吧，都是雪花点子，看个什么劲儿。”

　　母子俩同频一步三回头，对那电视恋恋不忘。

　　“看电影？”乔宓对这可不陌生，原主没下乡前经常光顾电影院，还每次都不用自己掏钱。

　　买电影票的队伍排得老长，今天出来看电影的小青年贼多，还有一些小孩凑在旁边，又紧张又心虚地掩在大人身后。

　　有些小孩想看电影，又没钱买票，等开口检票的时候就乘乱溜进去；还有些小孩不为看电影，而是带着瓜子花生等零食进去卖。

　　他们年纪都不大，小到七、八岁，大的不过十四、五，卖得东西价值不高，不会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警察们都知道，看见了批评两句，就叫家长领回去，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惩罚。

　　还真别说，一毛五分的瓜子花生真能赚不少钱，有些不上学的小孩天天过来卖，机灵点会来事儿的，一个月能赚到八九块，家长们巴不得他们过来挣钱。

　　还有小孩开发了排队帮买电影票新的业务，他们专找衣着光鲜的年青男女询问，多花个几分钱，就能立刻买到票，这是跟工作人员合作的，卖了钱对半分。

　　“想看哪场？我去买票。”谢长星指着门口电影场次问她。

　　不管原身看了多少场电影，乔宓是实打实的第一次看，她看什么都新鲜：“就看个最近场次的，。”

　　有个耳朵尖尖、理平头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凑过来，小声道：“姐姐，我天天在这看，觉得《宝莲灯》最好看。”

　　《宝莲灯》是戏剧片，有神仙斗法的场面，孩子们看着蛮过劲儿，看了八百回也觉得很有意思。

　　乔宓刚想答应，又有一个短发女孩挤过来推销另一部电影，“姐姐，《卖花姑娘》更好看！”

　　“我说纪丹，你讲不讲道理，这是我先看到的！”向北最烦这个毛丫头，他们都是男孩抱团行动，偏偏插过来一个女孩，分了一些生意，大家都看她有些不顺眼。

　　那短发女孩脸红了红，她确实是急了一点，不该抢别人生意，连连抱歉，倒叫一肚子埋怨的向北没了话。

　　算了，谁让这纪丹看着比他还穷，他这回就不计较她抢自己生意了。

　　“看《卖花姑娘》吧。”乔宓微微叹气，这年头苦命人太多了。

　　这女孩两颗眼睛深深凹下去，双颊消瘦，尖尖的下巴，裤子烂成一缕一缕，挂在小腿肚上，还穿着露出脚趾的布鞋。

　　“这场马上就要开了，你能买得到票吗？”

　　纪丹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来，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能的！能的！姐姐你等等我！”说着她破开人群，钻向了售票处。

　　她跟哥哥有回来县里给奶奶买药，无意间发现这里的小孩很多，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这些小孩居然能挣到钱，他们也动了想法。

　　只是他们没有瓜子花生卖，只能试试帮人排队买票。

　　有时候他们偷偷跟进去看电影，不过看完会帮影院帮忙打扫卫生。

　　主管见兄妹勤快，跟售票员打了招呼，允许他们拿票卖，不需要排队，先找好顾客，直接去柜台后面拿票就成。

　　但这生意很快被别人知道了，那些小孩们纷纷模仿他们卖票。

　　他们跟电影院里的工作人员沾亲带故，有些还是售票员的弟弟妹妹，拿票比她简单多了，现在她能找到的顾客越来越少了。

　　谢长星对看什么电影没有意见，端午更没有，纪丹办事麻利，很快取了两张票过来。

　　谢长星和乔宓同时把票钱递过去，纪丹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谢长星的钱，抱歉地对乔宓说：”对不起姐姐，我的钱不够找您的。”

　　乔宓递过去的是一张五块钱，而谢长星则是一块钱。

　　“没事。”谢谢你为我省钱。

　　那边已经开始检票了，谢长星半拥着母子两人进电影院找座。

　　放映室黑灯瞎火的，乔宓的被踩了好几脚，还要尽力护着端午不被撞着，进去谁也懒得找位置，坐哪方便就坐那了。

　　她把端午往谢长星腿上一放，抓过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向北，买了瓜子、汽水和山楂片，美滋滋等着放电影。

　　就这么，满怀期待地，一家三口看了场电影。

　　“唔......”，不过，看到一半，端午就被乔宓抱回去了。

　　《卖花姑娘》电影里，妹妹顺姬眼睛被烫瞎了，哥哥智勇被冤入狱，花妮被狗腿子锁起来了。

　　乔宓抱着端午悄眯眯地哭，太惨了，比上辈子的她还惨。

　　端午跟个布娃娃一样被她抱着，本来就觉得花妮姐姐一家惨，妈妈这一哭，他觉得更惨了，也小声啜泣起来。

　　母子俩抱头痛哭，电影院里哭声一片，谢长星面无表情，咬紧了牙关，早知道她哭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他就不该把端午带出来。

　　出了电影院，乔宓提着没喝完的汽水，跟端午一口一口分了，玻璃瓶还给了卖她汽水的男孩向北。

　　一场电影两个多小时，乔宓起码哭了一个小时。
　　女主角被虐她哭，女主角家人被虐她也哭，最后哥哥回来惩罚坏人一家团圆她还哭，整个一哭包。

　　偏偏她顶着哭得红肿的眼圈，还要装作一点都不好哭的坚强模样，谢长星觉得，她比电影里的卖花姑娘还要可怜可爱。

　　看完电影也中午了，一家三口又跑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点了红烧肉、卤猪蹄、糖醋排骨和丝瓜汤。
　　杨利安吓了一跳，这家人是八辈子没吃过荤？早上中午连轴吃，跑国营饭店打牙祭来着？

　　不过人家付得起钱，拿得出票，他往后一报菜名，大厨以为是来了哪位领导，烧得格外细致用心，味道也正，叫这一家三口吃个肚溜圆。

　　乔宓也是今天才知道谢长星的真实饭量，他先是慢慢悠悠紧着她跟端午吃，等她吃不动了，才一人包了剩下的所有。

　　原来他之前都在收着吃，在家根本就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