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风》猛将

19、霜糖饼干

　　店里的女厨师小灯笼是个外地来的小姑娘，朴实能干，一心跟着老黄学技术。小店开了一年，她从来没有请过假，很快就能在出品上独当一面。
　　一月份，是年会集中的时候，订单非常多，而就在这时，小灯笼突然找我请假，一请就是三天。我问她原因，她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了我缘由：
　　小灯笼的妈妈早逝，缠绵病榻的时候，同村的一位阿姨经常会送来一些上好的中药和土方来探望，也给小灯笼一家打气，让他们别灰心别放弃。虽然那段日子很难，但是有了这个阿姨和同村人的帮衬，小灯笼一家才得以一路无磕无碰地好好送走妈妈，然后来到城市务工。
　　这一次，是那位阿姨突然离世，村里的亲戚朋友通知了她。大家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刚在城市站稳脚跟不容易，都劝她不用特意赶回来，在放假回家的时候去阿姨的坟头上柱香就行。但是小灯笼重情义，她想着无论如何希望亲自会去扶棺，送阿姨最后一程，也顺便看看一年多不见的乡里乡亲。
　　我的外婆出身农村，我从小就知道乡亲之间那种“一家有难，家家来帮”的情谊，对她的决定不甚支持。老黄更是自小在农村长大，对小灯笼的这份对同村好心人的情谊感同身受。
　　老黄二话没说，徇了一回私——他一个电话将他在酒店忙得天昏地暗的徒子徒孙们都召唤来店里帮忙。一群人没有休息不说，还白干不收钱。
　　小灯笼临走前，我把她叫到身边问她：“你回去，就这样空着手吗？”
　　小灯笼不解地看着我。
　　“不想向你同村的亲戚朋友展示一下你在店里学到的本事，让他们也都尝尝你的手艺？”
　　小灯笼的眸子先是一亮，然后又憋红了脸，局促地用手搓了搓裤腿。
　　“黄师傅和他的徒弟们会负责好店里最近的单子，你自己找空地方做一些好带回去的饼干吧。做得漂亮点，店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快过年了，也该和村里人分享点甜蜜。大东西不好带，让他们别嫌弃礼轻。”
　　小灯笼的眼泪开始打转转。她不知道说什么，朴实的小姑娘只能深深向我鞠了个躬。
　　这一晚，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着，小灯笼也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在饼干上用糖霜和翻糖花装饰着。这是她的心意，也是她的成绩单。

　　三天后，小灯笼准时回来了。可以看得出她来回参加丧礼很累，未及修饰就来了店里上班。
　　过年前，我和老黄给店员们都发了年终奖，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聚了餐以后，各自准备回家过年。这时，我收到了小灯笼的两个微信红包，紧接着，她发了一小段话：
　　可颂姐，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激。这两个红包请一定收下。一个是我这次做饼干的成本钱，我用的是师父教我的方法测算的，一个是我代表全村关心我的乡亲们发的过年红包，您一定别拒绝。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我很感动，回了她一个深深拥抱的表情包，又祝她新年快乐之后，欣然收下红包。
　　春节的风，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