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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替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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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宋府异常忙碌,下人们四处张灯结彩,高挂灯笼,院墙四周贴着硕大的喜字,俨然办喜事的模样,可白氏绷着脸不苟言笑,众人面色怯怯,不敢多言,只觉得古怪。
“母亲,下人这是在干什么?那门婚事不是取消了吗?”,宋淇玉面色疑惑,心里却莫名觉得惶恐。
“傻孩子,沈府的婚事岂是能说取消就取消。”,白氏目露凄然,神色哀伤,她痛苦地望着白墙上的喜字,面色绝望,黯黯道,“陪我去安慰你妹妹吧。”
白氏叹息,起身走向后院,宋淇玉顿时觉得周身无比寒冷,沉默着紧跟其后。
.......
行至后院,就看到来来往往的婆子进进出出,屋内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宋淇玉听到妹妹的呼救声立刻冲进去。
宋淇萱一看到她的到来,就哭着扑过去,紧紧抱着她,小脸一片惨白,“姐姐,这些下人好无礼,竟然不让我出门,还说胡话......说我过几日要出阁.......真是可笑,我怎么不知道呢........”
听到她的话,宋淇玉脑中空空,觉得一道惊雷闪过,又想起母亲态度异常以及她的话,顿时明了,可她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白氏缓缓走进屋内。
“母亲........”
白氏并没有直视两人,她垂着双眼瞧着地面,神色萎靡地开口,“嬷嬷们说得没错,过几日沈家接亲的人就来了,你乖乖的上花轿.......母亲替你备了很多嫁妆.......”,说道最后声音越发低沉,直到沉默。
宋淇萱面色茫然,仿佛并未理解,呢喃道,“沈家......哪个沈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双眼一睁,惊恐道,“是御史夫人的娘家?难道母亲让我嫁给她侄子?”,她颤抖地询问,睁大双眼不敢置信,见白氏淡淡地点了点头,她顿觉得头晕目眩,瘫倒在地。
“我不嫁!为什么将我嫁给他!那沈公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我嫁过去还能活着吗?”,她在地上哭喊不休,见白氏不为所动,又爬过去抓着她的衣角哀求,“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啊,为什么如此对我!这是为什么呀!”
宋淇玉也伤心地看着她,白氏眼眸动了动,绝望地笑了笑,眼泪瞬间滑落,“御史和沈家我们得罪不起,他们说了必须要官家小姐,只能在你们当真选一人嫁过去,否则我们宋府几十口性命危在旦夕.......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白氏嚎啕大哭,自责地朝自己左右扇巴掌,情绪激动在崩溃边缘,宋淇玉心疼地抱住她,让她停止对自己的伤害,“这不是母亲的错,都是秦桑这个贱人造成的!可怜妹妹——”,说着她无助地望着跪坐的妹妹,说不出话来。
“所以母亲放弃我选择姐姐是吗?”,宋淇萱凄然地笑,神色愤愤,白氏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摇头道,“不是的,母亲没有偏袒你姐姐,是你.......是你拿了红玉簪啊,我早就定好谁拿了那只簪子,谁就得嫁去沈家........”
“什么?”,宋淇萱不敢置信,竟然让一次抽签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姐姐,“那簪子是姐姐让给我的,我原本没有选啊........”
宋淇玉面色惊慌,冷声道,“当时谁知道是抽签呢?况且妹妹也没有拒绝........这就是你的命,妹妹,我和母亲会为你报仇的,绝不会饶了秦桑这个贱人!”
“即使你们杀了秦桑,可我还是得嫁到沈府.......”,她绝望地冷笑,随后视线停滞在白墙上,趁众人伤心时猛然起身跑过去。
“拦住她!”
白氏吓得面色惨白,好在一旁的几个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见求死不得,宋淇萱哭闹不停,几个婆子咬紧牙关才擒住她乱动的手脚。
“夫人,您拿个主意啊!”,菊香嬷嬷催促着,白氏心一狠,咬牙跺脚道,“给她灌一壶迷汤,再用绳子给她绑住手脚,嘴里也塞着帕子,务必不能受伤。”
......
宋淇玉喝了迷汤,不多久挣扎无力,渐渐沉睡而去。望着屋内的一地狼藉,白氏捂着帕子呜咽,众人皆低头沉默,不敢安慰。
不多久,一个婆子连拖带拽地将鼻青脸肿的燕草拖进屋内,她面色乌青,两颊结着厚厚的伤口,一看到白氏,当场吓得瑟瑟发抖。
“贱婢!”,白氏咬牙怒骂,就近将案几上的花瓶砸过去,正中她额头,瞬间鲜血如注,燕草惊恐地磕头,白氏仍然不解气,“若不是你看管不力,我们宋府何故有此灾难,淇萱又怎会狼入虎口!”,她朝吓得哆嗦的燕草吐了口痰,恶狠狠道,“过几日沈家上门接亲,你陪淇萱一同过去,必得时刻护着主子,提醒主子!若是淇萱受了伤,我就将你卖入下等窑子里,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燕草瞪大双眼,随即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四日后,沈家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接亲,白氏让下人给宋淇萱灌了迷药,穿上红色嫁衣后,由媒婆背入轿中。
她勉强地笑着,接受众人的恭维,可笑得比哭还难看,等新郎给她敬酒时,她小心地打量着,这位姑爷人高马大,方脸厚唇,倒是长得人模人样,可私底下竟然像传闻那般心狠手辣,不免为宋淇玉日后的日子担心。
白氏颤抖地喝完了茶,匆忙送走接亲的队伍,院内瞬间冷清下来,她倚在门前,望着花轿越来越远,再次痛哭出声。
她竟然亲手将女儿送入虎穴!她该死!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哭得声音嘶哑,众人也不免生出同情。
宋其玉双眼通红的递上帕子,伤心欲绝地i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杀了秦桑泄愤!又想到妹妹以后命运无常,不免痛惜难过。
这位沈家公子,她的妹夫,刚刚敬茶时竟然对自己肆无忌惮得打量,目光轻佻,简直是畜生!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她叹气,不忍再想。
…….
在长街的隐秘处,秦桑诧异地望着吹吹打打的队伍从宋府离开,又听到路人的议论,才明白这是宋府办婚事。
可是自己出逃在外,宋府哪里找得女子出嫁?
秦桑左思右想,不知还有谁遭到舅母的毒手,虽然惋惜,也为自己感到一丝庆幸。
庆幸没多久,她神色一暗,舅舅一日未归,她便一日流浪在外。眼下钱袋已经空了,这几日她除了上门浆洗衣物换口饭,便是在街上捡菜农丢弃的菜叶子充饥。
可每日还是饥肠辘辘,最近天气也冷得厉害,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抱紧双臂,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动,一眼望去长街熙熙攘攘,香味四溢,自己穷困潦倒显得格格不入。随后浑浑噩噩地往一间酒楼毗邻的巷口走去,她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畅想着待会能进去帮帮忙,换口饭吃该有多好。
“咚——”,不知什么砸中自己,她环顾四周,见一个半截的馒头掉落地上,远处一位面色凶恶的壮汉瞪着她,“坐远点,别惊扰了客人!”
秦桑慌张地又往远处挪了挪,见他离开后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半截馒头,虽然被灰尘包裹,可看起来像是新鲜地,于是她猫起身子小心走去,捡起馒头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闭上眼睛咬了一口。
入口绵软,香气扑鼻,她惊喜地握着馒头回到台阶上,像是品味佳肴美食般一口口咬着,可惜半个巴掌大小的馒头不仅没有吃饱,还勾起了她的馋虫,饥饿更甚之前,沮丧和失落顿时涌上面容,她无奈地双手托腮望着前方。
........
“侯爷,您看什么呢?”,石头走近窗户,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四处张望却只看到一位衣衫简陋的女子坐在台阶上。石头细细打量,眼神一亮,“那不是上次在马车里的姑娘吗?她怎么追到这里来的?难道侯爷的行踪被泄露了?这些女子为了攀龙附凤真是不择手段!”
他鄙夷道,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哪里再蹿出个刺客或者同伙。
贺兰昭摇了摇头,虽然往日也有觊觎他的女子使出各种手段偶遇自己,可这个女子刚才饥肠辘辘地捡起地上的馒头狼吞虎咽毫无形象,若是攀图富贵的,岂不是代价太大了。
他略沉思,随后回眸望着桌上的豌豆黄吩咐,“这盘点心我未曾动过,你下去送给那姑娘。”
石头不满,撅起嘴嘟囔,“爷太好心了,说不定是这女子的欲擒故纵呢.......还不如赏我吃了,这么好的豌豆黄.......”
贺兰昭蹙眉瞪去,石头捂住了嘴,闷闷不乐地下楼。
........
“喏!”,石头冷着脸,气势汹汹地走至秦桑面前,十分不情愿地将碟子递过去,像是强买强卖的奸商,秦桑吓得往后缩了缩,一脸不解,“我没......没钱。”
“是我家爷赏你的!”,石头中气十足地吼着,面色不耐烦,“还不接着!”,说完直接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秦桑回过神,抬眸四处打量,见酒楼高处的窗户边,露出半截人影,模样很熟悉,她仔细回忆,终于想起了曾经救过自己的马车主人。
第一次见面,他因碾坏自己的糖葫芦赔偿了十两银子,也因此救了安儿;第二次他用马车带自己离开舅母的追兵,今日见面又雪中送炭赠糕点.......
秦桑起身走至他正下方,双手放于腰间,半蹲下行了最重的礼,高楼上的贺兰昭微微诧异,这礼节乃是官礼,看来这姑娘不是寻常民女,可为何如此落魄。
想必其中也有不少曲折,贺兰昭轻叹一声,颔首示意后转身回到桌前。
秦桑见他明白自己的谢意,顿觉轻松,便高兴地拿起豌豆黄坐在一旁享用,这是她最近半月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餐,多日的阴霾也被瞬间扫空。
她正开心着,忽然一道人影挡住了自己,秦桑正欲回头,却发现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套进了布袋。
“救命啊——”
她用力挣扎,忽然呛入一口迷烟,顿时不省人事。
听到呼救的石头半路折返,发现周围没了人影,只有一只孤零零的鞋子躺在石阶上,他身子一颤,喊着糟了,拿起鞋子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