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风掠北阳 15 ...
-
一只涂着猩红指甲的纤细手指横过胸前,捻走一颗滴着水珠的葡萄,挑逗般丢进另一旁男人含笑的口中,又一阵淡淡香气拂面而来,裸露窄瘦的白色小肩一晃而过,酒台上,一米高的香槟塔中细腻泡沫正在膨胀,晶莹的高脚杯面儿倒映着身旁含羞女孩儿垂下的脸,还有群鸟儿般叽叽喳喳莺声燕语。
半围型黑色真皮沙发上摆得像两张巨大的会议席,席位上,曲线婀娜的各类身材在五彩流转的暗厢魅影下忘情扭动着,灵动的眼睛,惑人的眼影,每一个都像蓝海人鱼般波光粼粼,荡漾姿态却似沙漠游动捕食的妖冶花蛇。
领带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眼花缭乱的场景只觉得烦躁躁的,仰头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陈北劲面无表情地靠着软沙发,抬手去解不太舒服的衬衫领扣。
“愣着干嘛,傻啦?”身旁男人给旁边女孩儿使了个眼色,催促着,“没看见陈总觉得热吗,还不赶紧给陈总凉快一下啊!”
女生犹豫地抬起头,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凉快?”见男人一脸不耐烦,女生立马局促地站起身,黑瀑布似的长发流到抹胸裙前,她不自然地缩起肩膀:“需要我去外面拿一下冰块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的疯笑,依偎着他的两个女人也捂嘴咯咯笑了起来,这嘲笑声太刺耳,很快传染给七十多平包厢中的每一个在座位上喝酒谈笑调|情的每一个男女。
点歌台上嘈杂的乐声识相地停止住,偌大房间内,姿态各异的众人看着热闹,将视线集体投向女孩儿。
女孩儿低着头抿了抿唇,超短滚边花裙前,手指绞到一起。
“妈的,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男人笑得肩膀都颤了起来,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顺手从桌几上抄了杯红酒,甩手泼掉,头也没回,朝后一伸手,立马有两个人将桌角用来冰酒的冰桶抱起来,将他手里空酒杯装满碎冰。
男人笑着,眼神玩味儿地朝女孩儿走过去。
男人从左边缓步过来,女孩儿发着抖,站在右腿边,陈北劲坐在沙发正中央,没什么兴致地阖上了眼。
头顶笼罩上一层阴影,男人端着高脚杯凑近女孩儿,将冒着寒气的杯面贴在女孩右脸上。
女孩瞬间僵住了,两行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却不敢出声。身前男人歪着头朝她笑,抚摸宠物似的揉了把她柔顺的头发,轻声细语地问着:“老子花钱让你穿这么凉快,就是为了让你拿冰块儿的?”
女孩流着泪,强忍浑身颤抖,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突然变这么清纯是怎么回事?”男人眨着更无辜的眼睛看向她,问道:“是进这个圈子之前没打听清楚?还是你进公司前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不会吧?不至于蠢成这样吧?还当自个儿是被人捧着的公主呢?嗯?公主,我们这儿是屠宰场,可不是什么养花儿的梦幻城堡,现在的新人可真是有意思啊,操|他妈的哈哈哈哈你他妈进门前跑也行啊!”
男人笑了起来,他面容俊丽,深浓眉眼带几分邪气,狰狞又癫狂。他一笑,本来只是玩笑着看热闹的诸人,瞬间陷入一种死水般的寂静,再没人敢呼吸。
女孩情绪逐渐失控,手指越绞越红,止不住地抽噎起来。男人手掌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问着:“怎么,不跑是因为被我们陈总迷住了?见一眼就动不了?”
女孩连忙摇头。
“平时呢,也就算了,”男人兴致缺缺地把玩着高脚杯,说道:“今晚上坏了我客人的雅兴,丢了我的脸,你说怎么办吧?”
“我……我……”女孩瞟了眼沙发上坐着的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人,试图让他帮自己说几句话,没想到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看。
女孩颤颤巍巍地看向男人,眼神请示。
男人朝旁边抬抬下巴:“把人哄高兴了,放你一马。”
世界是如此的空荡,一切烟消云散得太快。鼓噪乐声没了,投影光灯没了,香槟塔也没了,所有衣着鲜华的人们也没了。房间里沉寂到可怕,女孩发着抖,缓缓坐了下去,又感觉坐进一片黑暗。她倾身过去,去依偎身旁这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冷漠无情的西装男人。
她感觉自己身上长满了无数双眼睛,尤其是身后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俊美邪恶,简直像毒刺一样剜到了她冰冻的皮肤里。
手指即将触碰到对方手臂的那一刻,始终不发一言的人终于舍得睁开他的眼。
却没看向她,只是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外套,塞进了她手里,然后再连她伸过来的手一并推到她怀里。
女孩立马转头看向身后的老板。
老板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视线和沙发座上的男人目光相对,然后抬手在虚空中扬了两下。
十秒钟,包厢里所有人全部自动有条不紊地安静离开,第一反应没有立刻看懂老板意思的女孩也恍恍惚惚着被拉走了。
“怎么了,萎了?每次都这么扫兴,妈的,是不是男人啊你?”
暗灯下,两个人并排坐着,陈北劲俯身给自己倒着酒,戚时仰身支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两脚优哉游哉地翘在桌上,又被听到刚才那话的陈北劲反手抄起酒瓶抡了下去。
“艹!”戚时大叫一声,他甚至都听到了自己骨碎的声音,他转脸朝陈北劲瞪大着眼,疯狗似的道:“你他妈谋杀啊!!你信不信我让你今儿晚上出不了这道门?”
“好啊,”陈北劲将那瓶酒塞他怀里,头也没回一下,慢条斯理地喝着小酒:“要不要我顺便再请令兄过来一观?”
“看看看,又来了,老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告状小学生行为!”戚时愤然接过酒瓶,直接用牙叼开瓶塞吐到一边,再愤然地重重放回桌子上,没好气儿地抱着自己脚揉起来,说道:“妈的,最烦你们这群人模人样穿着西装不干人事儿的!”
陈北劲瞥他一眼,这才注意到戚时今天穿的是黑皮夹克衫,长裤底下配了双短靴。印象里,这人好像一直都是这种休闲装打扮,要么就是卫衣牛仔裤高帮鞋,正式装很少穿。
“你不穿西装,”陈北劲晃着杯里的酒液:“我也没见你干了多少人事儿。”
“你个外行人你懂什么?”戚时挥挥手,满不在乎的道:“我做老板的,不教他们赶早熟悉游戏规则,难不成还养着她们等着认干闺女干儿子啊?我手段不惨烈点儿,他们以后指定会过得更惨烈,懂?”
“你就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陈北劲不以为然,道:“只要你不扭曲它,它也可以像表象一样简单真实。”
戚时笑了,扭脸问道:“诶,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如果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不将自己设置为受益者,那大家还玩儿个屁啊!你搞房地产,你经营银行,你这么悲天悯人,你希望所有人过得不那么辛苦,你有本事别盖楼别炒房啊,你有本事就降低房贷利息啊,你知道你几个亿的豪宅外面,多少人熬到死都还不清房贷么?妈的真逗死了,还搁这儿跟老子上课?或者你干脆拿钱办公益——哦对不起,我忘了某些人做慈善也是为了减|税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你就不懂了,”陈北劲笑了一声,转脸和他对视:“你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吗?”
戚时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钱就是权的附属物呗,没权还谈个屁的钱啊。”
陈北劲手指弹了下杯口,酒杯发出空灵清脆的回声,伴着他淡淡的声音:“先有债,后有钱。”
戚时沉吟几秒,点点头:“有道理。”
“当然里面还涉及一个信用问题。”
“那必须,人无信不立嘛!”
“你们是搞影视媒体的。”
“对,我们是搞这个!”
“虽然我说要换人,但你不能说我们盛铭没信誉,合同既然重新签了,那就说明那几个演员本来就是这几个,对吧?”
戚时愣了一下,然后狞笑一声,手指狠狠戳了戳陈北劲的肩窝:“妈的,你小子,我他妈怎么突然这么稀罕你呢!!”
“走一个?”陈北劲笑着递给他一杯酒。
“小样儿!”戚时爽快接过。
两人默契地碰了个杯,同时一饮而尽。
“你的人,你怎么折腾轮不到我来管,”陈北劲低头整理着衬衫袖扣,随口道:“但刚才那个,她拿走了我的衣服,算是有点儿关系。”
“真牛逼啊你,让你搞慈善你还真搞上了,这么博爱怎么不进红十字呢?”戚时哼了句,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又不耐烦道:“行行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回头就不跟她计较了!”
“以后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意思。”
“真他妈的不领情啊,没见我今天特地给你挑了个清纯大美女啊?”
“所以你是老板还是妈妈桑?”
“那喜欢什么?”戚时挠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的脸,挑挑眉,“混血?还是美式辣妹?”
“滚蛋!”
“诶,不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戚时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跟家里人卖乖说今天没有让任何人近身,陈北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思考着要不要订束花什么的,或者今晚开始得重新找个什么借口爬|床,听见身边人问,应了句:“问。”
“你这型号非常突出,不太像是会萎。”
毫不犹豫伸脚往对方裆里踹了一脚,听到对方又痛苦地嗷叫一声,陈北劲抱着手机背转过身。
“所以……”戚时捂着裆小心试探着,他为此甚至都放弃发脾气了,只小心翼翼靠近对方,好奇问:“兄弟,你长这么板儿正,但是,他妈的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