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鬼舫惊魂》有缘人

20、所遇非人（四）

　　镜面上的画面一直在剧烈摇晃不已，雷洛茗紧闭了双目，额头上可以看到一根根青筋在不住地跳动着，令人看了担心会爆破开来。欧阳霄第一次张开眼来，定定看着镜中，长吁了一声，轻轻道：“这个人------非比寻常-------慕容姑娘怎么不懂得要小心些？”

　　欧阳霏怔道：“这个人看起来算是不错的了，还肯带她去找人--------”辟邪亦奇道：“公子，我瞧慕容姑娘到哪里都吃得开很，对男人实在有一手，是魔是鬼都吃她这套，没见刚才那两人都死命护了她？她又哭又闹还撒泼，人家都拿她没办法的很。还有刚才那个奇怪炉子里的血，都居然溅出来帮她！”

　　楚天行板了面孔不说话，欧阳霄叹息道：“正因为吃她那套，所以才令人担心，否则，无缘无故，人家献什么殷勤？”话一出口，自己楞了下，面孔迅速飘过了一缕可疑的红晕，好半天才找回了正常的语气，道：“雷二公子，你这样反倒不行，试着以平常心，能看最好，不能看也罢，反正慕容姑娘应该过得了这关。此人要收敛魔气，必然不会施法驱赶你的。”

　　雷洛茗应了一声，呼吸慢慢均匀下来。画面亦渐渐平静，虽然边缘处都很模糊，但仍可以看清楚楚喜笑颜开，殷勤地扶着赤炎，一步步走上了塔身。塔内台阶阴仄狭窄，两人不时紧靠在一起，赤炎极不自在，动作都有些硬梆梆的，几次都想推开她，看她笑嘻嘻凑上来，眼里便有些忍俊不禁，别开了头去。萧宁远不动声色，楚天行看了许久，腹里早就气炸，喃喃骂道：“真不知死活-----”

　　辟邪这几日受了他气多时，故意要激怒他，懒洋洋道：“公子或许看岔眼了，我瞧着这人倒不错的很，面对着飞来艳福，也不动声色，更没有乘机吃豆腐，怪不得慕容姑娘如此垂青于他！”

　　楚天行怒道：“那是，准备将她整个吞下去吃的，自然不会在乎眼前这点渣滓！”

　　辟邪呀了声道：“原来楚门主对此很有研究，不比在下孤陋寡闻。”但听得欧阳霏叫道：“这玩意儿稀罕，看上去就像是个浑天仪！”

　　只见塔顶有个不大不小的平台，一架三重环铜浑仪，下支四条铜龙，陈放在那里，日月星辰皆在其上，正在慢慢转动，奇怪的是，一般浑天仪是滴水转，即用漏壶滴出来的水的力量带动齿轮，齿轮带动浑象绕轴旋转，必然有一套非常复杂的齿轮系统，这一套却没见到任何驱动装置，照样在缓缓转动，底下接了个圆形的铜盘，上面一闪一闪，或明或亮，都是一点点的光芒。

　　楚楚扶了赤炎上来，对此物亦觉心奇，看了几眼，到底记着还要找人，见此地居高临下，向东南西北眺望了好久，问道：“孩子关押在哪里？”赤炎淡淡向那环铜浑仪投了一眼，道：“不夜城中所有生灵的魂灯都在这里，若是有她的，就会闪动得特别剧烈，因为孩子的心跳，总要比平常人快些。”

　　楚楚失声道：“魂灯？”只觉头晕目眩，扶了赤炎的手被冷汗浸透，滑了开去，一跤跌在平台上，定了定神道：“这么说，也有我的？”赤炎宽袖一摆，往那铜盘上轻轻一拂，便有一点极亮的光芒升了起来，光芒以某种熟悉的频率闪动不已。楚楚手在自己腕上一搭，顿时面如死灰。赤炎凝目瞧这那点光芒，轻轻笑道：“虞姑娘的心是冷的，你瞧，它一点温度都没有，一点热都不肯留下。”

　　楚楚有些反应不过来，发了一阵子呆，总算接受了现实，低低道：“魂灯就魂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没死就成。”瞧了瞧铜盘上密密麻麻的光簇，虽然明灭不一，但闪动的频率倒都差不多，想了想道：“照你说，没有一盏是孩子的，她是肯定不在这里了？”面色突变，惊呼道：“糟糕，难道她被抓去了十重狱？”想到此忧心仲仲，急急爬将起来，就欲冲下楼去。

　　突觉手臂上一紧，却是赤炎拉住了她，淡淡道：“虞姑娘，刚才那个白衣人，你打得过吗？”楚楚应道：“确实不如他-------咦，关他什么事？”赤炎指了东面，徐徐道：“此地一分为二，西方归属法王，叫不夜天，东面十重狱，却是鬼母阴嫫的地盘。上次来的那男子，便是她的新宠。你确定，你惹得起她？”

　　楚楚打了个哆嗦道：“听名字就怪寒碜的。”给自己打了打气，挺了挺胸道：“那又怎样？惹不起也要惹，最多见机行事-------”转头要走，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但听赤炎叹了口气道：“不用你去的。”

　　楚楚想了想，大喜过望道：“你肯帮我？”赤炎摇头道：“我法术低微，救你不得。再则了，跟了你没好事，还不知道大哥准备关我禁闭多久。”

　　楚楚笑道：“你们自己人，总不会怎么为难你，与其让我受罪，不如你发发慈悲。本来我替你关上几天，也没什么，我只担心宝宝受罪，非得赶紧赶去不可。”向他抱拳道：“多谢五爷高义，大恩不言谢，容虞妍来日再报。”再不流连，大步走下塔去。却听他在后面淡淡道：“你去不了。”

　　楚楚猛然停步问道：“为何？”却见他正俯身收那龟卜，眼中光芒无限，若有笑意，没头没脑道：“明日大吉，正宜嫁娶。”

　　楚楚嗤之以鼻，道：“听说牡丹姑娘已经疯了。你们这里娶进来的女人，最后都不正常，你倒劝劝你们那个王，积点阴德，不要再荼毒无辜了。既然不喜欢女人，娶那么多干嘛？”

　　她已经走下了半边楼梯，却听他在上面低低问道：“喜欢是什么？”

　　楚楚搔了搔头，脱口道：“我也还没想明白呢！”想想这是难得的说教良机，缓下步来想了想道：“大概就是看着他比较顺眼，特别舒服，有什么比较吸引你-------应该就是这些了！”

　　他沉思了片刻道：“如此，明白了。喜欢，就可以娶么？”

　　楚楚想了想自己的事，愁眉苦脸道：“那也不一定，有时候，喜不喜欢都得娶。”

　　却听他在身后又问道：“如果喜欢但娶不到，怎么办？”

　　楚楚思索了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为这个。阿弥陀佛，你把他喜欢的给他抢来，不就行了么？别再害别人啊！”

　　她已经走到下一层了，却听赤炎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带着淡淡的担忧问道：“假如人家虽然嫁了过来，但是不愿意呢？”

　　楚楚心想原来不夜城的烦恼都是这么来的，解决倒也容易，笑道：“俗话说日久生情，又说敝帚自珍，都变成自己人了，就算没感情，总也有几分亲情。你叫你们王宠着她一点，多哄她开心，总会软化过来的。”

　　他极诚恳地请教道：“怎么个宠法？”

　　楚楚很认真地思考了下，道：“就我想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逼她改变本性，便是最好的宠了。比如，若娶了我们含笑过来，陪她吹吹曲子，跳跳舞，就最能让她开心了。不说了，让你们王今后慢慢琢磨罢！”挥挥手，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