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金钩赌坊（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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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向他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宛如千树万树烟火同时朵朵燃放，看不尽柳媚花娇，手闲闲在桌面上的帷幕顶轻轻一敲，斩钉截铁般道：“买小！”
男子遽然抬头，眼光在灯下闪烁不定，仿佛要迷失在这灯红酒绿中，良久慢慢凝聚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缓缓点头，笑道：“好。”黄裳正站在他身后，闻言一掌按在他右肩上，哈哈笑道：“确要叫虞姑娘好好想想！”
女子一手还点在帷幕上，仿佛娇弱不胜，懒懒半倚在桌上。赌桌不见丝毫颤动，半空中却传来气流飞速冲击之声，疾如风雷。空气宛如凝滞了下来，窒息的气氛逼得人顿觉气都透不过来。不知过了多久，黄裳大汗淋漓，全身仿佛被水浸透一般，那男子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眼中大有慨叹之味，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二哥，你这金钩赌坊，兄弟看来是罩不住啦。也罢，莫叫虞姑娘笑话我们小气，就把这盖儿揭开来罢。”
女子徐徐舒了一口气来，眉眼中都是笑意，令她平添了几分稚气，依了案道：“那就开罢。”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讶然道：“既有好戏，为何哥哥们都不知会小弟一声？原来还都是熟人呢。慢来慢来，等我坐下，再开不迟。”
一袭绯衣极醒目地从门口一飘而入。满座寂静无声，女子倒吸一口冷气，按在桌上的手指不禁痉挛了几下。对面的男子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蓦地笑道：“小赌而已，值得什么，哪还需要老七这样的大忙人过目？来，开！”拈起壶盖，就欲拎起。
朱翼身还在门边，他从来自矜身份，自然也做不出急赶之事，眼见得阻拦不及，面色顿变。突听一个声音低喧了声佛号，徐徐道：“难道一把赌还能让小七这般感兴趣，倒叫老衲也十分好奇了。小五慢来，待老衲也来看一眼。”
这几句话说得持重，那声音却听着甚是年轻，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话声终了，余音还在天花板上隐隐萦绕。女子只觉得耳畔都嗡嗡鸣响不已，知道是来了顶尖的高手，抬眼一看，门口已多了一个男子，身着玉色常服，腰系绿绦，紫红色袈裟璎珞满幅，面上一样是金色面具，却透着无上威仪，空气都跟着他的步伐，起伏震颤不已。投壶内似乎传来三声极轻的碰响，女子扶了桌沿数次，都不再听到任何响动，再是胆大，面色此刻都微微变了，看朱七已经立起，准备迎上那僧人，突然有了主意，低声嗔道：“朱七爷就这么不待见妾身？竟非要逼虞妍去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妾室？”
男子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看朱七耳朵都不曾转动一下，伸出双手，扶过了那僧人坐下，一任宽袖往桌上铺了开去，笑道：“大哥今晚怎么得空？”那僧人淡淡笑道：“兄弟们的事，大大小小，我总要留只眼的。”根本未抬手，手掌不知怎的已倏地伸到了朱七袖边，托了他的手往旁边一带，眼中笑意未失，道：“小心，莫被污了。”
朱七露在金面具外的两边耳朵都已红透，猛一躬身道：“多谢大哥教诲！”让到一边。女子此刻面上血色已然褪尽，紧紧咬了嘴唇。那僧人淡淡扫了她一眼道：“虽然顽劣些，慢慢教也就是了。”接过了黄裳递来的茶，笑道：“小五，你还没打开，我就知道，底下是个十三点。”
赤炎眼睛瞧着女子的手死死往桌面上陷了进去，朗朗笑道：“大哥从来说得不错，不过晚间风大，还未看着，倒还作不得准。”手刚扣住壶盖，却见僧人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还带着余留的温度，飘到了他面前。他手一颤，那壶盖便自发自觉，倏地跳了上来，看上去就像是吸在了他手掌下。
女子抬眼往里一看，眼中最后一点亮光都熄灭了下去，跌坐在椅上，面上已是一片悲愤之色。僧人取茶饮了一口，头也不抬道：“小五，是大是小？” 赤炎犹豫着，被他眼光一刺，看了女子几眼，赔笑道：“大倒是个大，但是---------”突听得门口有人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是大是小都看不请楚，还敢来调戏我家的姑娘！”紧接着但听一声爆响，却是那投壶呯的声自己爆了个粉碎，惟独那三枚骰子整整齐齐留在桌面上，上面都是两个黑点，对角而立，均匀已极。
堂上人再不敢吭声，都忍不住啊了一声。那僧人托茶的手上青筋冒了几冒，茶碟上瞬间多了数道蛛网般的纹路。女子尤自不能相信自己的眼光，低了头一看再看，惊喜地跳起来道：“六点，六点！我赢了！”那白胖男子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了下去，喝道：“输赢已定，还赖在那里，难道想勾搭大师傅么？”
女子一弹而起，娇笑道：“我倒是想呢，只是没那个胆子。”亲热地挽起男子，只觉手中一沉，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看，男子鲜红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唇边，分明有血沫渐渐往口里吞咽了下去。
她失声便要惊呼，男子已一头扑进她怀里，笑骂道：“贱婢，勾搭了坊主，还嫌不够么？”女子呆了呆，立即醒觉，反手将他紧紧抱住，搂着他出了门去，扭头看了赤炎一眼。后者点头道：“虞姑娘尽管放心，两箱金子随后便送过来，你想要什么，也尽管开口。”
女子嫣然一笑，芳华尽吐，细腰款摆，转头便走。等两人消失在门外，黄裳声音顿沉，喝道：“送客，关门！”
人群转眼间退得干干净净，乌木镶金大门重重合上，还没拉上门栓，只听噗嗤一声，那僧人口中已射出一团血雾来，直喷在桌上，将那三个骰子，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黄裳骇然道：“想不到宋纲的身手一日胜过一日，那女子甚是不俗，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僧人从朱翼手中取过一方白巾，慢慢向唇上擦着，冷冷笑道：“那女子好一身听风辨器的本领，还有这隔空拨物的手法，也是一等一的，只是道行毕竟浅些。至于宋纲，我们忍他也有多年了，就再让他猖狂些时日罢，反正，今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突然转头向了朱翼，一字一顿道：“这个女子，你耍耍也成，收了也罢，却无论如何不能送到法老寺来。”又盯了赤炎道：“你我是放心的，且去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金钩赌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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