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心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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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尘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林岳楼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喂着林楚尘吃药。大伙都看着，倒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林岳楼只是呵呵地笑，“尘儿一向就是要面子。就是你这样，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关心下你。现在好了，你是病人，我也该尽尽父亲的职责。”
“爹……”林楚尘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您。”
“老四啊老四，你也有今天，嘿嘿。”说这句话的正是林楚飞。他一脸打趣地看着这个弟弟，笑，“你一直都是牛脾气，倔得很，从来都不肯让人照顾你，这下没话说了吧？”
“二哥……”
“我就不打趣你了。”林楚际在一旁浅笑，“四哥好好养身体吧，你才刚刚清醒过来。”
“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一头雾水。
“一会我告诉你。”林楚夕走上前来，“先别想了。”
“姐姐，谢谢你。”林楚尘歉然道，“这些天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好像着了魔一般。或许做了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情……很抱歉。”
“没事了，没事了，别想太多。”林岳楼安慰儿子，“有老爹在，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安心养病就好。我可是期望你快些生龙活虎起来。”
“一定！”林楚尘顿声道。
林岳楼转过头去看林楚夕：“楚夕，这次还多亏了你。心诚则灵，一定是你感动了上天，楚尘才好起来的。”
“爹不用夸奖我了。”林楚夕粲然地笑着，“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你哪会不好意思？”林岳楼嘿嘿直笑，摸摸她的头，“好了，我得先走了。你们陪尘儿聊会天，就让他歇着吧。楚飞，你跟我一起出来。”
林楚飞应声，跟在父亲后面一起离开。林楚际走到床前，和楚尘聊了一会城内的事情，便离开了。林楚夕见楚际走了，便对林楚尘说：“你先休息会，我和季颜就不打扰你了。”言罢拉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季颜，准备离开。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搁了一个白瓷的杯子。她向几个人的方向走来，步子不缓不急。因为逆着光，所以看不大清来人的面容，待她近了，林楚夕惊讶地喊出声来：“楚玉？”
“三姐。姐夫。”她的态度还是淡淡的，跟他们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到林楚尘的面前，把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说：“我记得四哥你最喜欢喝这桂香莲藕汤，我问了大夫，说这个对你现在无害，于是就叫了锦香来帮你煮了一盏，你来尝尝。”
“谢谢，楚玉。”林楚尘招呼她坐下，“好久不见你了呢。锦香她还好么？”
“都很好。”林楚玉还是很客气地回答，但是语气已是难得的温和，不禁让身后的林楚夕吃惊，“四哥这些天都没有进食，身体一定很虚弱，多吃点东西补补才是。”
“我哪有那么弱。”林楚尘爽朗笑，“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三五天不吃东西都是常事，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孱弱。”
“我都知道。”林楚玉淡淡一笑。
林楚夕看了看季颜，突地笑了，小声道：“我们快走吧。”拉着季颜便快步出了门。急步走了一小段路，季颜在后面忍俊不禁：“你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林楚夕停下脚步：“难得见到楚玉这么温柔，我一直以为她对我们都很冷漠呢。”
“兄弟姐妹，从小都一起长大的，哪会有那么多的隔阂？”季颜摇头，“我觉得她是外冷内热的个性，上次只是突然爆发罢了。”
说起上次来月嬛城时候发生的事情，林楚夕的眸子就突然黯了下去。季颜自知失言，也不能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将她环入怀中。只听她细声道：“我们之间的矛盾，应该是来自我们各自的母亲吧。虽然不是宫廷，也不是达官贵人，但她们在这个城里，也曾经勾心斗角。当年娘就是因为失宠，所以负气带我离开。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们都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娘……娘也已经不在了，我不想背着这些上一代的恩怨活下去。”她声音越来越慢，“其实我也好希望和楚玉好好相处，就像我和二哥一样。他们都是二娘的孩子，我很努力地让自己不把他们当作外人……可是你也知道，我对楚际就不一样，我终究还是很难做到……”
“你已经尽力了。”季颜安慰她，“毕竟你和他们的经历不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或许你和他们的隔阂不是来自于血缘，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心。”
“嗯？”
“你们的想法和认识不同，也许无法彼此认可，所以才会如此淡漠。”
“也许如此……”林楚夕细细琢磨季颜的话，声音渐弱，最后那个字已是听不清楚。
“你就是容易多想，绝无你表面上那么简单。”季颜轻叹，“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都快被你那外表蒙骗了，哪能了解你如此多的用心。”
“嘻嘻。”怀中女子俏皮地笑，“别把我说得那么有心机好不好？”
“你啊。”季颜无可奈何，伸出手在她的眉心一点，林楚夕又咯咯笑了起来。
于是他放开她，看着她理了理发辫，最后替她将额上的一缕头发拨开。两人无声地对着笑，那笑容仿佛是要绽开花来。
突然就听到屋中林楚玉的低声呼唤：“四哥，你怎么了？”
“楚尘？”林楚夕立即反应过来，扫了季颜一眼，两人迅速赶了回去。
一进屋子就看到林楚尘昏在了床边，林楚玉在一边扶着他，将他靠在床上立着的软枕上，正要转身唤人，就瞧见了门边的林楚夕和季颜。
她没有多想，迅速地告诉两人发生的事情：“刚刚四哥想要下床，我扶着他，他身子刚离开床沿，便昏过去了。”
林楚夕赶紧奔到林楚尘的床边，拿出铃铛，就为林楚尘施法。灿烂的光芒将整个屋子照得通亮。季颜和林楚玉立在她的身后，看到碧绿的球体从她的手心腾腾升起，黄色的纤细的线条如枝桠一样环绕。
林楚夕收回了手，半空中的铃铛还在悬浮着，发出幽碧的光芒。她俯下身去看林楚尘，等了少时，他终于又醒了过来，看到林楚夕，问：“我又晕过去了？”
“是。”林楚夕回答，“你等等，我再叫大夫过来帮你看看。”说罢就要站起身来离开。
“姐，不要。”他立即拉住她的手，手上力道不大，但是已经用尽全力，“我感觉得到，不是我的身子弱……有什么东西想要把我的意识吞掉……我，我很难受。”
“你一定要撑住！我会想办法的！”林楚夕又蹲了下来，“相信姐姐，我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你先好好休息，别乱动。”
他温顺地点头，看着旁边的季颜，说：“姐夫，你先给我点穴吧，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人。”
季颜走上前来，点了他的睡穴，回过头对林楚玉说：“楚玉姑娘，你能点穴吧？”见楚玉点头回应，他便说：“过两个时辰换定穴，再过两个时辰为他解穴，确保精血不滞，明白么？”
林楚玉答道：“我知道了。”刚一说完，又开口：“姐夫你要做什么？”
季颜看了看蹲着身子关切地看着林楚尘的楚夕，拍了拍她的肩，“楚夕，你跟我出来一下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楚夕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焦虑。
“你相信我的，不是么？”他深深看入她的眼，一字一顿。
过了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一起出了门，天光四合，夜幕将临，原来已经折腾到了傍晚。走了许久，季颜都没有说一句话。林楚夕走在他的身边，只是心焦，终于问了一句：“季颜，你有办法？快说啊。”
“我还没有想到。”季颜如此回答，看到林楚夕丧气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那空着急，我们得先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情。集思广益，总比我们俩苦想好吧？”
“可是，我好害怕。楚尘从来没有刚才那一刻那么无助……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绝望……”林楚夕几乎哭了出来，“我不能看着不管，不行，我要回去。”
“不要！”握紧了她的手腕，男子臂上一用力，将她拉回到自己身侧，“关心则乱，你都已经把尽的力量都尽了，现在你回去，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办法啊。再说你这几天本来就没有休息好，先管好自己吧。”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别让我再为你担心。”
林楚夕抬起眼看他，他的眸子里仿佛有细碎的星光。他……他的眼神何时变得如此，如此的深情？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痛苦地说：“我只是恨，不能为楚尘分担什么。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折磨，我能够感觉到的……”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季颜看着女子红红的双眼，这几日的劳累早就已经让她的双眼肿了起来，而此刻憋着眼泪不哭，一定让她很难受吧？“楚夕……要哭就哭出来吧。一切都还有我。相信我。”
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出来。她失控地掩着脸，抽泣：“我真的好没用……神符毕竟只是别人送我的东西，哪能这么巧合就治好他的病？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或许不是恰巧……”她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仿佛呓语。但是她没有细想。她缓缓蹲下身来，坐在走廊的栏杆边，抱着柱子，哭泣：“费尽心思这么多，终究还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楚夕……”他站在她的身后，听见她嘤嘤的哭声在寂静的黄昏里幽幽响起，他想要伸出手去扶住她，手却住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吧。心的某处在一记一记地抽痛着。时隔许久，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看着她在面前哭泣，他的心也跟着一分一分沉了下去，绝望在胸口肆虐，像是要把他的心一口一口吞下去。
可是他又真的好怕。怕伸出手去，就会失去她。虽然他知道，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子爱他，但是他还是会害怕。冷漠许久的心还是在不由自主地抗拒着另外一个人闯进来。他始终无法敞开胸怀。
女子靠在柱子边，低低地唤一个名字：“季颜……”又继续哭着，哭着，仿佛不会停下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早是被击溃的了。听到她唤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有一处在雀跃着，有一处在颤抖着，有一处在欢欣着。他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吻着她的发，和她的颈。夜色宛如情人间的呢喃，贴在肌肤的每一处毛孔上，只觉得熨帖。
他终于还是被自己的心击败了——
忘记了曾经的那个人，用尽全部的心，去怜惜眼前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心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