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少年英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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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尘在帐篷周围巡逻了一周，确定周围没有尸军的痕迹，也都已经撒下了预防尸毒的药粉，堆起了防止尸军靠近的篝火，便踱步走回帅军的牙帐，里面季颜早就生起了一炉火，火苗焰焰，燎得人眼睛发烫。
“都见了好些天的火光了，眼睛都受不了，这些僵尸还灭不尽。”他略略有些抱怨，抬步走到季颜的身边。那个男子沉默地坐在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姐夫？”见他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林楚尘再次叫了他，“你在想什么？”
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看见是他，嘴角牵起一个微笑，却还是掩盖不了疲倦的面容。林楚尘这才想起，姐夫只在昨晚小睡了片刻，其他时候都没有合上眼。
他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端起旁边的一壶酒，便道：“嘿嘿，在月嬛城老是被禁酒，没想到在军帐还能够喝到。”便举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抹了抹嘴。
身旁严肃的季颜此刻也忍俊不禁，道：“你还被禁酒了？”
“嗯，是呀。”林楚尘嘿嘿笑道，“我小时候有一次偷喝了酒，没掌握到度量，喝多了，据说吵着要去绕内城的湖跑几圈。后来还真去了，大哥看着我跑，说我差点掉到湖里去。后来爹就不允许我喝酒了。话说这件事情姐姐都还不知道。”
季颜的思路被他提到的姐姐突然打断，他暂时便放下了刚才思考的东西，笑着问林楚尘：“你……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吧？”
“唔，算起来是不挺多的。”林楚尘回忆着说，“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被娘带走了，后来被冥怡会软禁，直到去年才回来。”
“但是她好像和你的关系最好呢。”季颜不经意地说。
“是呀。”林楚尘笑，“其实我和我姐也就差一岁，兄弟姐妹里就我俩年龄最相近，所以也最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两个哥哥都很大了，也就一直都是她陪着我玩。在她被娘带走的时候，我俩还抱着大哭了一场，我当时就很纳闷，为什么娘不把我也带走。”
“应该是你爹不让吧。”季颜猜测。虽然是猜测，但是他觉得林岳楼就应该是这样考虑的，毕竟林楚夕只是个女孩子，而林楚尘却是他的儿子。
“也许。”林楚尘抬起酒壶来又喝了一口，酒精的麻醉让他的脸微微有些红，“其实爹爹挺喜欢姐姐的，我看得出来，后来他提起姐姐的时候，我都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睛里蒙着泪……爹爹应该很爱我们每一个人，也很爱娘，只是当时他和娘吵得太厉害，娘受不了城中的环境，才提出要走的。可惜娘永远也不知道了……永远也不知道了……”
季颜看着他恍惚又伤神的模样，也突地觉得感伤。但同时又想起了他刚才说起他被禁酒的往事，也不禁失笑，这个孩子的确是喝不了酒的。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喝醉酒的云棋，老是在追忆往事，提起父亲，还提起他喜欢的女孩子。
他一把手拿过林楚尘手中的酒壶，话中带有一点严厉：“楚尘，军中可以不允许过度饮酒的，我们还有正事要处理。你不能再喝了。”
林楚尘使劲地摇晃了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确定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歉然道：“对不起啊姐夫，我是有一点晕了。”
“没事。”季颜道，“你现在还行么？要不你先睡会，我再跟你说。”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喟然道，“我真不该把这个拿出来的，也没想到你见到就喝了。”
“不用睡啦。”林楚尘呵呵笑，“我还好。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守城杀敌，或许太过疲惫，总有点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如借酒让自己麻醉一下，忘记这些烦心的念头。”
“这么说来，我也该喝一些。”季颜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道，“不瞒你说，我也有不详的预感，但是总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出发的时候，我担心它们的背后有很强大的力量在支持，可能会很难控制和打败，却没有想到几日下来全是胜仗，让我隐隐有些不妥。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我们也在不断深入，可是这些尸军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刚杀完一批，过一会就又生出来一批，而且引着我们向前，像是有什么预谋一样。”
“不过我们的目的本来就在中心。”林楚尘突地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如果能够这样杀到中心法阵去，我倒是不介意这是个陷阱。”
“楚尘？”季颜将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我怕的是他们会在最后来致命一击。虽然明夜的一贯作风是让人捉摸不透，踯躅不前，但是这一次的风格太不像明夜了，我怕这样轻易的胜利最后只是让我们上钩的诱饵。”
“姐夫。”林楚尘叫他，声音完全不像一个醉酒的人，而是沉稳地可怕，“虽然你跟我说过，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援兵的到来。但是我出来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突围到中心法阵去。我们怕楚心姐去冒险，怕让我们的部下去冒险，但是我自己不怕！即使我知道我选择的是一条必死的路，但是我也要这么做！如果没有人去尝试，如果没有人去经历，我们到死也不清楚那中间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怕死，我也相信我的承受能力，我一定可以走进去，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倒在法阵的外头。”
“所以这一次我猜到他们是要引诱我们深入，该做的事情我也想到了。”林楚尘句句掷地有声，说出的是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分析：“我想的是将计就计，我们就这样顺着他们的心靠近法阵，但是时刻准备着反击。刚才我已经去考察了我们扎营的四周环境，我很熟悉这片地，易守难攻，我们只要把握好战略，面对突袭也可以全身而退。至于我，我已经准备好了，这里离法阵的中心也就只有个把时辰的路程，今夜无人的时候，我便潜到法阵之下，伺机进去。姐夫，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部队，他们向来训练有素，不需要太过费心。”
“你不能去！”季颜喝道，“你的亲人知道该怎么想？你的姐姐，她现在在结界里等着我们回去，你却要只身潜入法阵！”
“我是月嬛城的男儿，月嬛城有难，我不会吝啬我任何一分力量！”林楚尘的双眼通红，紧握着拳在面前挥舞，“守在这里一个月了，说是有援军，却一直都没有到，我都快要绝望了。晋和城不能这么拖下去，城中的粮食不多了，而离开这座城，月嬛就失了最大的黄金命脉，所以我们坚决不能放弃，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他抬起头，眼神毅然决然，“至少我们守在这里一天，黄金就可以多送到城里一天，月嬛城的长治久安就多一层保障！”
“楚尘。”季颜已经掩饰不了心中的强烈震撼，他已经被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男孩子感动了太多回。他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地按着，像是要阻止他即刻的行动：“等一等吧，相信我不会食言，我说过的援军一定会到。”
穿过尸军满布的晋和城，林楚夕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那真是活人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的场景。林楚飞拉着她在尸军中穿行，躲避开那些没有生命力的怪物，行步如飞。她能够感觉到耳畔风声呼啦啦而过，鼻尖恶心的气味蔓延开来，如影随形，挥也挥不走，而眼前无数的人头在攒动，像是灰色的泥在搅和。
她下意识地拉紧了林楚飞的手，而林楚飞也牢牢地握着她，手指有力，掌心温暖。女子稍稍安心，跟着林楚飞急速地奔跑，一尺一寸地靠近城中那个冰蓝色的法阵。
那个冰轮像蓝色的月亮，洒下冰蓝色透亮的光芒。这层光芒像朦胧的纱，从冰轮的周围垂下，笼罩出了一块锥形的空间。而所有的尸军都像是被什么结界阻拦在了外面，只绕着它徘徊，却没有走进去。两人走近了看，发现这层光芒中间有一支幽蓝的冰柱，螺旋形的阶梯缠绕柱子，旋转向上，直达法阵的中央。林楚夕看了看林楚飞，男子对她颔首，确定这里就是法阵的核心了。林楚夕闭上了眼，下定了决心，跨步走了进去。
当他们全身都浸在沁凉的蔚蓝之中时，林楚夕蓦地感觉到了周围的压力。像是粘滞的胶水附着在自己的身上，凉丝丝的，软绵绵的，把全身都包裹起来，挣脱不开。她拉了拉林楚飞的手，那只手也回应地拉了拉她。她想说什么话，却发现嘴也像是被胶水粘起来了一样，张嘴都很困难。林楚飞举起手来示意她不要多说，然后指了指中间的阶梯，拉着她缓缓地靠近。当他们踏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乎轻了一些，身体不再那么粘着了，但是额上却蓦地增添了一份压力，像是摁在眉心，生生发疼。
林楚夕忍着疼多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可以自由说话的时候，侧过头对身边的林楚飞说：“二哥，你感觉到压力了么？眉头好疼。”
林楚飞对着她笑了笑，道：“这应该就是法阵的约束力量了，越靠近法阵上头，压力可能会越大。你要尽力坚持，但是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他拍了拍她的手，温和地说：“楚夕，你先走吧，我在后面护着你。”
“二哥……”她的眼神中有些惶恐。
“没事，我不会离你太远的。”林楚飞还是皱了皱眉头，道：“我的灵力不够，这里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我恐怕没有你能走的那么远。但是放心，我会尽力跟着你的，你如果害怕，就可以回我身边来。”
林楚夕盯着他看了看，然后抬眼望了望阶梯的尽头——那遥远的冰轮法阵，如此反复看了几次，终于垂下眼道：“嗯，我知道了，二哥你也多小心。”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握紧袖中的匕首，定了定神，才迈开步子沿着阶梯拾级而上。走了一会，她便回过头，看着身后已经离自己有些距离的林楚飞，突地绽开一个笑容，明净宛如秋月。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少年英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