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子》千山雪姬

4、第3章 楼上的女生

　　高章屿原本是凤阳市新生活报社的一个小记者，一年前刚刚上班，接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重头戏省重点奇兰高中男老师的谋杀案。因为涉及了教育行业的丑闻，最后这个新闻被压下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报，网络媒体的流言蜚语，却不胫而走，源头多数是学生和自媒体，根本无法控制。高章屿对此事有自己的想法，因为是悬案，所以也一直没有真正放下，表面上其他工作正常干，私底下依然留意着奇兰高中案件的各种信息，后来因为一次商业广告分成的事得罪了顶头上司，被辞退了，进而来到了奇兰中学当起了实习老师，顺便考取教师证。
　　再一次亲眼看见原子薇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当年发现江海明尸体时候，这个女高中生就从世界上消失了，凭空消失的人又凭空出现了，这事在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之前，无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那个他不愿提及的私人角度，高章屿必须把握住第一手资料，决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莫绘回到家里，换上睡衣，把自己关进房间，对于今天经历的种种，打乱了她起初的计划。也许去警察局也不急于一时，自己这个样子去了，什么益处都没有，反而直接被扣押审讯了也说不定，毕竟原子薇也有很大的犯罪嫌疑。可是自己要是真的被抓了，冤都冤死，因为她是莫绘，一个可怜的被害人家属，真正的原子薇知道的那些混蛋事，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然而说出去又有谁会信。面对变身后将会遇见的棘手问题，她必须提前想好对策。
　　想着这些，她深感疲累，感到口渴，于是进了厨房到了一杯冰红茶一饮而尽，刚放下杯子，门铃响了。
　　“请问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她忍不住轻轻趴在门口，通过窥镜向外望去……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女生。那女生怯生生的抬头的瞬间，莫绘认出了她。
　　咔哒，门开了，身穿绿色校服矮个子女生拘谨的站在门外，怯怯的说：“你好，打扰你了，虽然很唐突，可是她还是要跟你说声感谢。谢谢你救了她！”
　　“你是……之前她在马路上救的那个女生吧？”开门的一瞬间。她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对自己果然是有些缘分的，车祸中自己救了她一命，小半天的功夫又见面了，“不要站在门口说话了，进屋吧。”
　　她和绿校服少女一起进屋。美短浪花在门口喵呜呜的叫着，将大脑袋和胖胖的身体在这两个少女的腿间来回的摩擦，看得出来它非常喜欢突然拜访的这个女孩子。
　　“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但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一声不吭的走掉。当时我和那个老人同时被送到了那家医院，我想找到你。跟你当面表示感谢，可是医生却说，你身体没有大碍就出院了。然后我非常沮丧的就回家了，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在自家的小区里看到了你，我们竟然是邻居！”
　　女生因为紧张而显得语无伦次，但是依然在不停地讲述自己的心声。她没有说话，只是给女孩到了一杯水，因为不停说话而口渴的女孩子急急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就住在你家楼上。”
　　莫绘住的是奇兰高中校区的家属区，没有电梯，隔音也差，但是房价出奇的贵，政府也拆迁不起，而这里进进出出的多是学生和家长，为了升学他们愿意倾家荡产。
　　她住一楼，二楼的邻居，就是一家高考生的租客。女孩子每天都要学到很晚才回家，因为作息时间的不同，她们从来没有碰过面。
　　原来是她，莫绘终于想通了。
　　女生仍然在说，但语速已经平缓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她很惊讶，楼上楼下住了这么久，我竟然完全记不得你的样子。可是现在我看到你就明确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和我一所学校的，你是不是也在奇兰高中上过学呢？嗯，可能你不记得我，因为那时我才是高一年级，你应该是在高三啦，可是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你了，你是不是转校了？”
　　听到女生的这番话，她心里咯噔一下。
　　“嗯，是的，我去年身体不好，所以休学了。”
　　气氛在女生说出自己和她是校友的时候变得有点尴尬。她一时间很难适应自己是原子薇的外表。所以。略略顿了一下，尴尬的顺着女孩子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啊？我们看起来年龄都差不多呢。”女孩子略带天真的看着她。
　　也许是被眼前这个女生单纯美好的小心愿触动，也许是不忍心让这个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的勇敢女孩失望，莫绘竟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吧。做好朋友之前，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那美。”女孩子温柔地回答道。
　　“我叫莫…原子薇。”她纠正着自己的口误，却在发现那美在盯着卧室里面的什么东西，顺着眼前女生的疑惑的眼光看过去时，她心里一惊！
　　此刻那美正直直的盯着正对着卧室门口的床头柜，它上面摆着的的是江海明的遗像。
　　女孩子看到遗像的时候，仿佛着了魔一样。怔怔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向卧室。来到那个相片面前站定，小声嘀咕：“这不是江老师吗？难道……原子薇同学真的像传闻所说的，是江老师的情人？”
　　听见此话，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女孩竟然认识自己的丈夫江海明？！自己该说什么，咒骂原子薇是个狐狸精，是个贱人？可眼下那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可是该如何解释呢，难道要承认自己和江海明有私情？可是，自己明明是江海明的爱人啊。这又如何该跟眼前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解释清楚呢？
　　原本稳定的情绪又开始焦躁起来，那些粗言秽语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江海明和原子薇早就厮混一起了，他那可怜的老婆还不知请呢。”
　　“是啊，要不怎么说无福消受呢，家有娇妻还和女生搞师生恋，不死他死谁啊……”
　　“听说那个叫原子薇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呀，那是躲起来休学了，有倒霉的替她死了，江海明就是个替罪羊，你懂不懂……”
　　那些让她恶心的谣言此刻又像苍蝇一样在她脑中嗡嗡作响，莫绘紧锁眉头，双手按住太阳穴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耳鸣……”
　　“是不是白天车祸的后遗症……对不起，都怪我……”
　　那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美丽固执的少女，她即使现在看起来很痛苦，而是依然坚持陪在自己身边，没有将她赶出房间……就像白天在马路上那一瞬间的抉择，是救她而不是袖手旁观。
　　一瞬间，那美仿佛坚定了信念，径直走到遗像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来，抿嘴微笑轻轻点头说：
　　“嗯，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像他们谣传的那种关系吧。江老师那么好，你也这么好，能付出生命来救我，绝对不会是传闻中的不堪样子！你只是思念他而已！请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那样想的，我相信你们！江老师是好人，那么友善对待所有的学生，即使不是他们班的，也都是微笑面对。无论有多少麻烦他都会耐心的去解决，从来不会体罚训斥学生。所有接触过他的学生都喜欢他，他是她们心目中最好的老师。”
　　那美圆圆的眼睛里闪耀着真挚的泪光，那一刻莫绘的心第一次感到温暖。鼻子变的酸楚，眼泪充盈了眼眶。原来自己心爱的人，也同样被他的学生爱戴着。
　　莫绘用力的点点头，伸手拉住那美，泪水滑落在手背，温暖湿润：“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直保留着江老师的照片，时刻提醒自己要坚强，要勇敢的活下去，无论面对多么残忍的现实，都不要放弃。”
　　“那你还继续上学吗？”
　　“没有。”
　　“要不你回学校复读吧，就来我们班，我们一起学习！考大学！好不好？”
　　“我已经忘记了很多知识……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记忆很多都是碎片化的。”
　　“这样啊，虽然知识点会因为太久不强化而弱化，但是智商是不会变的，子薇，还记得吗，江老师说过，每一个有志气的孩子都不应该轻易放弃学习的机会。”
　　“绝不轻易放弃……”莫绘听着海明的话从稚嫩的少女嘴里认真的讲述出来，一种真实的悸动在心里震颤开来。原来自己深爱的男人，真的是活生生的大好人，活在每一个他真心教过的学生心里，那些温暖的，贴心的呵护，确实真实的存在过，而不是只存在在脑海里的回忆啊。
　　床头黑白照片中的男人，烛影灼灼中，依然淡淡的微笑着。